“恭喜你,未来的记者。”县教委招生办公室,一位微胖老师笑眯眯地把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迫不及待拆开了信封。蓝色的封面印着“北京广播学院”六个大字,里面写着“某某同学,你已经被我校电视系电视新闻方向录取。

这是1995年7月29日,我拿到了高校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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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喜过后,我却陷入了一阵茫然。父亲去世八年了,母亲又没跟我一起生活,祖母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让我读初中,高中,直到现在考上大学。家里已经一贫如洗,连两三百元的积蓄都没有了。

录取通知书上写着上学所需要的花费。作为最后一届公费生,学费很低,每学期只要800元,而且国家每月还给我们补助48元的生活费。但是,去北京的费用,和每月至少300元的生活费确实是一个问题。算了一下,一个学期少说也要花四千元左右。

揣着录取通知书,我首先跑到了灵山寺的姑妈家里报喜。看到熟悉的民居时候,我一路狂奔,却招来了邻家的大黑狗,一口咬下来,我的右腿鲜血直流。后来我打了五针狂犬病疫苗,整个暑假都在“忌口”。

姑妈历来都很疼我,给我做了好吃的饭菜。告辞的时候,塞了几百块钱给我,我这是筹措学费的第一笔“捐款”。

接着,整个暑假,我都奔忙于各个亲戚家。那时候电话都还普及,更不用说手机了。我一家一家的上门,除了报喜之外,更多的事求助。

当时大家都不富裕,尤其是农村,电视机都是黑白的,猪肉也就三四元一斤。我的亲戚全是农村的,但是,每一户亲戚,无论是父亲这边的叔伯姑妈,还是母亲这边的阿姨、舅舅,都给我很大的支持。虽然都是几百块钱,但已经尽了他们最大的能力了。我的外婆还颤颤巍巍拿出了一个小塑料袋,自己积攒的钱都给我了,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几元几角,甚至几分钱的旧钞票。

路途最远的一次,我从邵东跑到了益阳桃江马迹塘镇,我奶奶家的一个亲戚。因为他家是民营企业家,除了每天大鱼大肉招待我之外,最后给了我一千块钱。这是我收到的最大的一笔捐助。

想起这段往事,我都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算了一下,暑假我大约募集了四千多块钱。我花一百多元买了一口皮箱。我花了两百多元元买了好几套衣服。听说北方很冷,我又花两百元买了一件皮衣。

揣着三千多块钱,我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大学第一个学期,我还瑞瑞不安,这个学期过去了,下个学期该怎么办?

母校非常关照我,还给我安排了一些“勤工俭学”之类的活干,一个学期下来也有几百元收入。

第一个学期快结束了,我想,寒假是不是要继续募捐?

我是一个不幸的孩子,却又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我远在台湾的叔公,我爷爷的弟弟,一个七十多岁的国民党老兵跟我家联系上了。他一次性给我汇了两千美金。我到了三里屯的中国银行换成了人民币,竟然有1万6千多元。这真是一笔巨款啊,我就是靠这笔钱上完了大学。

这就是我的“高考债”。那些小额的钱,工作以后,我都通过各种人情往来还掉了。只有那一笔两千美金的巨款,我真的没办法还了。

我刚参加工作,我叔公就去世了。他一直单身,在台湾没有亲人,子女。每每想起这事,我心理百感交集,感恩,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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