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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捧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哭,既为翠羽,也为自己。
虽然事情还未明晰,可是翠羽,应该是已经不在了。
而杀死她那个男人,不知为何又缠上了自己。
以方才的经历看,那男人绝不是个普通人,倒像是个杀人无数的恶魔,被他盯上了,自己还能逃掉吗?
想到这里,君生不禁悲从中来,她靠在墙面上,眼泪像珠子似的成串落下。
“君生,君生姑娘,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窜进耳朵,把君生吓得差点从台阶上滑下来。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声音来自于翠羽的哥哥。
抬起头,她看见刘铭一脸疲惫的站在旁边,冲自己勉强一笑:“你是来打听事情的进展的吧,先跟我回去吧。”
君生站起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伞捡起来,同刘铭一起朝刘家走去。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哥,你方才走上石阶时,可有看到什么人?嗯......也可能是某种非人的活物?”
刘铭一愣:“君生,我刚才就见你心神不宁的,脸上还带着泪,还以为你是因为翠羽的事急的,难道竟是我猜错了?方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君生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嗓子:“先回去吧,到了家里我再详细讲与你。”
到了刘家,两人看到新安府的那位蒋姑娘也在,她正坐在桌旁,同翠羽的父亲攀谈着什么。
见到刘铭和君生进来,她赶紧站起来,大步走到两人跟前。
她看着刘铭,“怎么样了?你同史飞史今在枫林里发现什么了吗?可有可疑的人在那附近?”
刘铭摇头叹气:“没有,那树林也不大,我们每一寸土地都查遍了,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听他这么说,刘春当即就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走到蒋惜惜身边,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蒋大人,不能......不能就这么放弃寻人啊。那贼人有可能住在别处,也不一定就在枫林附近,你们不能不管我女儿了呀。”
蒋惜惜使劲点点头,“您放心,人一天没找到,新安府就一天不会放弃搜查的。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找人不易。明天一早,我便同他们一起出去,一定把翠羽给您找回来的。”
君生眼圈一红,走上前冲蒋惜惜行了个礼。
“大人,小女有要事禀明大人。”
蒋惜惜见她面色忐忑,未语泪先流,不禁吃了一惊,“君生姑娘,你请讲。”
“方才我在刘家门前的石阶上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却又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溜掉了。”
说到这里,君生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把自己看到一条银尾的事情说出来。
一是当时天色已暗,她怕自己看错了。
另一方面,这件事古怪至极,她怕蒋惜惜以为自己在胡言乱语,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可看清楚他的模样了吗?”
“天色太暗了,我看不清楚。但是,他应该就是昨日我们在枫林中遇到的那个男人。”
“然后呢,他可说了些什么?”蒋惜惜见君生神色不对,着急的催促道。
“他说......”她看了一眼刘春,双手紧握成拳。
“他说翠羽已经死了,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但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翠羽已死”这几个字,刘春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然后腿一软跌坐到椅子上。
刘铭赶紧走过去,又是捶背又是倒水,嘴里追问道:“君生姑娘,你可听仔细了?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君生刚要回答,翠羽的母亲却突然从内室冲了出来,她披头散发,衣扣都没有系全,早已不似以前干净利索的模样。
“是了,是了。我女儿已经不在了,昨晚我就梦到她对我哭诉,说自己被困在一个又湿又潮的地方出不来,回不了家了,我就知道她是凶多吉少了。我的女儿,我的翠羽啊,你死得好惨啊。”
她瘫坐在地上,凄凄的哭了起来。
见刘家乱成了一团,君生又是难过又是后悔。
她想若是刚才不把这话说出来,刘家人还能保留着一丝希望,哪怕是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能支撑他们继续走完这段人生里最黑暗的道路。
“你们是不是哭的太早了点。”
蒋惜惜的声音响起了,她走到翠羽父母面前。
“别说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掳走了翠羽,就算是刚才那个人,他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或许,他就是故意这么说出来,以此来扰乱我们的视线,对不对?”
她的声音很冷静,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慌乱的刘家人。
刘铭也赶紧擦了擦泪,对父母说道:“蒋大人说的是啊,现在不是乱的时候。人还没找到,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了啊。”
听他这么说,刘氏夫妇终于止住了哀嚎,靠着椅子轻轻啜泣。
蒋惜惜冲君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前堂,来到院中。
“蒋大人,我刚才是不是不应当那么讲?”君生美目含泪,怯怯的看着她。
蒋惜惜摇摇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哪里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呢?方才你一定也吓坏了吧,若那个人真是杀害翠羽的凶手,你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君生惊道:“大人,你也认为翠羽已经不在了?”
蒋惜惜叹了口气,“我去她的房间看过了,床上地上都是血,想必她当时就受了重创。若今天寻不着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望向君生,“现在和我说说吧,那个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君生紧咬着下唇:“他说,他说童女是最美味的,还说......还说翠羽已经被他吃掉了。大人,你说,他会不会不是人。否则,怎么会......怎么会......”
蒋惜惜盯着门外的石阶,神情愈发凝重。
“若是半年前,我还会觉得你在胡言乱语。可是现在,怪事见得多了,我倒觉得姑娘你猜的没错,我们这次可能又遇到怪事了。”
她抬头看着君生,“对了,那个人是右耳吗?”
君生摇头:“他的样子我虽没看清楚,但是直觉却告诉我他不是右耳。右耳一看就是个半大孩子,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而那人给我的感觉却是猥琐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枫林里什么都没有?”晏娘挑眉问道。
“没有,除了那几个衙役,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右耳抓起桃子啃了一口,皱皱眉表示不合胃口,便扔到一边,又抓起另外一个。
“难道是我猜错了吗?可是公堂上的那朵牡丹,确实散发着一股妖气呢。”
“枫林里没有,不代表他处没有。对了,我今天啊,还救了那女人一命呢,也算是以德报怨了。”右耳耸耸肩膀,啧啧叹道。
晏娘两手一拍,摸着右耳被精卫啄秃的头顶。
“哎呀,了不得了不得,我家右耳还学会以德报怨了,以后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右耳挥开她的手,又将头顶的毛捋整齐了,这才抬头看着晏娘,“不过那东西倒是挺奇怪的,竟然长着四只蹄子。”
“蹄子?你可看清楚了?”
“当然了,那四只蹄子大的很,锋利无比,一看就是凶兽。”他打了个哈欠。
“若不是小爷我及时出现,那君生可早就没命了。”
晏娘轻笑一声,点了下他的脑袋:“若正面交锋,你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右耳眼睛一亮,“你已经猜到它是什么了?”
晏娘又一笑,不过这次她的笑容很冷,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神秘。
“它的身份我是猜到了,可让我不明白的是,它是如何离开那个世界来到这里的。”
她收起笑容,看向右耳,“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做了吧。”
蒋惜惜和君生告别后便离开了刘家,她顺着石阶健步如飞的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
她想起君生的话,那男人方才就是在这里偷袭了她,于是弯下身子,顺着石阶仔细查看着,希望能找到一点和案件相关的线索。
石阶上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于是蒋惜惜又一次朝刘家走去,想借一盏油灯过来。
可刚走了两步,她的脚却踩到了一块深深的凹陷处,身子一歪,差点扭伤了脚腕。
蒋惜惜俯下身,发现那块凹陷的地方竟然是一只蹄印。
她皱起眉头,心里疑云弥漫:是什么动物竟能有如此力气,可以在这么厚实的石阶上踩出一个脚印呢?
她又朝周围看了看,发现那印子不止一个,而是四个。
从它们分布的方向来看,这东西的着实不小,竟比个头最大的水牛还要大上几分。
可是这印子又不像是牛蹄,倒像是山羊的脚印。
“山羊。”
她嘟囔了一句,“山羊会掳掠民女,会杀人吗?”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被逗笑了。
心里暗骂了一句:蒋惜惜啊蒋惜惜,你如今都快成神婆了,什么都往那方面扯,最近的案子虽然古怪,却也不见得各个都是怪力所为吧。
再说了,君生不是说了,自己在这里遇到了那个极像右耳的男人,她可没说自己遇到了一头羊吧。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又一次朝台阶下面走去。
圆月冲破了乌云的束缚,将柔和的光芒洒向地面。
蒋惜惜停住脚步,又一次回过头,望着那四个神秘的蹄印。
它们在银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神秘,妖异。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返回到蹄印旁边,蹲下身来,用手掌横向纵向的仔细比了比印子的大小,做完这一切后,方才舒了口气,心平气顺的重新步下石阶。
“夫人,夫人,小姐回来了。”见君生一脸疲态的走进门,她的贴身丫鬟小贝连忙跑进前堂去报信。
果然,没过多久,尤夫人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捂住胸口的手才缓缓放下,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君生。
“你呀,越发没规矩了。出去一天,到这么晚才回来,多亏你爹不在家,不然啊,你又要挨训了。”
君生将头靠在尤夫人的肩膀上,撒娇似的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娘,您就别怪女儿了,这一天折腾下来,我真的是又累又饿,到现在都没吃上东西呢。”
她怕尤夫人担心,故意将那段恐怖的经历藏起来不说,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尤夫人赶紧命令下人们将饭菜热好端过来,看着君生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半饱,她这才轻轻问道:“翠羽的事怎么样了,官府可找到人了?”
君生摇摇头,将手里的筷子放下。
“娘,您看我这才安生一些,您就又提那件事了,咱们不说了好不好?”
尤夫人心疼的将筷子重新塞回女儿手中,“好,不说了,不说了,那我们就来说点别的。”
她换上一副君生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君生一看见母亲这副样子,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换了平时,她早已找个借口逃脱了。
可是今天,在经历了生与死这样的大事之后,她却觉得这些平日烦恼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人都在,都活的好好地,再烦的事都不算事了。
“今天啊,你舅母到家里来了,一来就提起你的婚事,说什么你正好到了婚配的年纪,要赶紧将城里的好人家挑一挑,不然别人都挑完了,到你这里,就没有好的了。
我知道你最厌烦别人来说这些,就不让她再说下去。可你是了解你舅母的,她那张嘴,一张开就像蹦豆子似的,不说完是不会停的。”
尤夫人看了君生一眼,发现她不像往日那么抵抗了,不禁心里窃喜,边给她夹菜边将话题继续下去。
“我听着听着吧,就发现她说的那孩子确实不错,虽然是孤儿寡母,家底也不厚,但是据说生的一表人才,很是俊朗。而且今年还考了科举,你知道他多本事吗,全国第十,将来前途无量啊。
君生啊,你不是最喜欢读书人吗,这孩子简直就像比着你的标准量身定做出来的似的。”
尤夫人说完话,便默默的看着君生。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一声不响的夹菜吃,便脑子一转,又加了一句:“还有啊,这后生孝顺极了,爹死的早,他和他娘两个人生活在城郊,平时除了读书,就是帮他娘做活。耕地种田、烧火做饭,什么都会做。你舅母说啊,谁要是嫁给他,那真是有的福享了。”
君生终于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母亲。
“那人姓何名何?”
见女儿竟然主动问起姓名,尤夫人大喜过望,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叫张睿,弓长张,睿智的睿。你要是看得上,娘明儿就找人给你们说和说和。”
君生冷笑了一声,心下一片空寂。
“张睿.....这名字听起来就让人生厌。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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