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生活困苦,吃饭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我们一家人靠着种点地,勉强维持温饱。姥姥和小姨住在村子另一头,她们的情况比我们更加拮据。
我叫张小明,那年只有十岁。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和我相依为命。性格上,我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明白家境贫寒的艰难。虽年纪小小,但我已经学会自力更生,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帮助家里。
我的姥姥今年六十多岁了,身体每况愈下,靠着乡亲们的资助过活。我的小姨比我大几岁,十几岁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勤劳能干,但家境也是一贫如洗。尽管如此,小姨对我们一家人却从未吝啬过关爱。
那年冬天,食物的储备早已所剩无几。家里只剩下一些干黄豆和咸菜,吃了几天,我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实在受不了饥饿的折磨,决定去姥姥家看看,或许她那里还有些储备粮食。
我来到姥姥家,她正坐在炕头晒太阳。看到我来,姥姥笑着说:"小明啊,怎么跑来我这啦?"
我鼓起勇气说:"姥姥,家里的粮食快吃完了,您那儿还有些存粮吗?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些度过这个寒冬啊?"
姥姥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叹了口气说:"唉,你姥姥我这儿也所剩无几啦,就剩下些干黄豆和咸菜,哪里还有什么存粮呢?"
听到姥姥的回答,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着姥姥那瘦骨嶙峋的身板和满是皱纹的脸庞,我意识到她的生活状况一定比我们家更加困苦。我不禁感到一阵内疚,怎么能指望一个年迈的老人还能供养我们呢?我暗自谴责自己的自私和幼稚,姥姥已是这般年纪,我却还来添麻烦于她。
"小明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小姨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脑子里回荡着姥姥无力相助的话语。小姨见我沉默不语,于是关切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抬起头,看着小姨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庞,眼圈不禁又湿润了。小姨一直是个心地纯善的人,尽管家境贫寒,但从不吝啬对我们一家的关爱。我咬了咬嘴唇,决定将实情告诉她。
"小姨,家里的粮食快要吃完了,我刚去姥姥那里想要借些,但姥姥自己也所剩无几。"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真的是穷困潦倒到这个地步了吗?"
小姨脸上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她放下编织袋,上前拉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明啊,你可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生活在这个年代,吃不饱饭是常事,谁都免不了。"
我点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小姨见状,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别哭啊小明,有小姨在,你就放心吧。"
说着,她蹲下身子,解开编织袋的系绳,从袋子里掏出一小捆东西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几根火腿肠和一小捆面条!
"这些是我前几天到镇上卖菜换的,你先拿回去,姥姥我那里也还有些存粮,等晚上我再给你们拿过去。"小姨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小姨注视着我,眼神坚定而温暖,似乎在说"有什么好客气的,都是一家人"。她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并不整齐的牙齿,但那笑容却洋溢着难能可贵的善意。
我们常常是受者,而小姨永远是在付出。就连这次,在她自己家徘徊在温饱线上的时候,她依然选择了拿出自己的那一点积蓄,来确保我们一家人度过这个冬天。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小姨说:"小姨,谢谢你!我发誓,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姨听了我的话,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色。她从袋子里又拿出一小捆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小袋大米和一些黄豆!
"这些是我前几天卖菜换的,你先拿回去,晚些时候我再给你们送一些干货过去。"小姨说着,语气里满是坚定,"这个寒冬我们一定要挺过去!"
我接过小姨递来的食物,只觉得手里的重量似乎更重了些。这些看似不值钱的东西,却凝聚着小姨对我们的全部关爱。
"小姨,这怎么使得着呢?你家里的存粮也所剩无几了,怎么还拿出这么多给我们?"我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小姨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定:"没什么不使得着的,都是一家人,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点存粮,比不上你们一家人的重要。"
我的眼圈又湿润了,小姨的话语无疑戳中了我的心坎。她伸手在我头上揉了揉,温言相劝道:"小明啊,你可得好好把握现在,将来有了出息,可得报答我这个小姨呐。"
说着,小姨从我手中接过那一小捆食物,塞进了我的怀里。我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它们,生怕掉落分毫。小姨见状,微微一笑,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了,快回去吧,可别让你妈担心了。"小姨说着,蹲下身子重新系起编织袋的绳扣,"晚上我就过去,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天。"
我点了点头,小姨这才转过身,扛起编织袋,大踏步走远了。我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渐行渐远,突然意识到,这便是我们家的守护神,用自己的力量为我们遮风挡雨。
我紧紧抱着小姨给我的那一小捆食物,迈步返回家中。一路上,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复杂。贫穷的生活让我早熟,但我也从未像现在这般体会到小姨的伟大。
她本可以把那点存粮留着自己吃,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分给我们。我再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和愧疚,同时也对小姨产生了无限的敬佩之情。
一个贫穷如我们的人家,能拥有这样一位慷慨大方的小姨,实在是三生有幸。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将来我一定要报答小姨对我们的恩情,让她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