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提手,眼睛不住往身后瞄。这间狭小的出租屋,我住了三十年,它见证了我人生的大起大落。窗外的那棵法国梧桐树,记得当年我刚搬来时,它只是个孤零零的小树苗。如今它已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每年春夏交替,总能听到鸟儿在树枝间的啾啾鸣叫。
"妈,咱们该走了。"儿子小明催促道,我不禁泪眼婆娑。临走前,我向邻居们一一挥手作别。
"王大妈,保重啊!有空常来看看我们。"老张嫂热情地说。
"嗯,我一定会的。"我抽泣着点点头,踌躇满志地跟上儿子的脚步。
车子缓缓驶离了这个熟悉的社区,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痛楚。虽然搬去儿子家能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但对一个年迈的人来说,离开熟悉的环境总有说不出的不舍。
到了小明家里,儿媳小李已经把我的房间打理得干干净净。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我不禁感叹她是个贤惠的好媳妇。不过她那张紧绷的脸,似乎也透露出一丝疲惫和不安。
"妈,您先歇歇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小明搀扶着我,将我安顿在卧室里。
"谢谢你们啦,真不知怎么报答你们的好意了。"我连连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小明走后,小李悄悄来到我跟前,她的神情有些拘谨:"妈,您老休息吧,我去做晚饭。"
"好孩子,辛苦你了。"我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她却突然红了眼眶,转身快步走开了。
晚饭时,小明和小李面面相觑,气氛有些。我心里明白,是我这个老人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
"妈,您老以后在家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李,她会好好照应您的。"小明斟酌着开口。
我看出了他们之间有着分歧,但没有多加评论,暗自希望他们能处理好这件事。
"妈,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有一天清晨,我正在客厅里发呆,小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进来。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罢了。"我勉强笑了笑,不想让他过于担心。
"要不要喝杯热牛奶?对睡眠有好处。"小明提议道。
"好啊,多谢你啦。"我点点头,心里非常感激有这么一个体贴的儿子。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小明都会给我准备一杯燕麦牛奶。慢慢地,我的睡眠质量变好了,对新环境也熟悉了许多。我开始学习使用小明家里的各种家电,虽然操作起来很不熟练,但能自己动手解决生活上的一些小事,这让我感到十分自豪和满足。
有一天,小李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正在紧锣密鼓地擦拭电视机,她有些惊讶:"妈,您怎么自己动手做这个?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你也辛苦一天了,快去歇会儿吧。"
"你啊,怎么说这种话呢?"我赶紧打断她的话,"是我老人家来给你们添乱了,你别放在心上。"
小李是一家大公司的中层主管,工作压力一直很大。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有时候周末也要被临时召回公司开会。我搬来后,她就更加拼命地工作,生怕耽误了对我的照应。
"小李,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有一次,我见她又一次晚归,不禁问道。
"没什么,就是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大项目,我要加班处理一些事务性工作。"她疲惫地摆了摆手。
"你也太拼命了,身体要紧啊。"我叹了口气,心疼这个辛勤工作的好媳妇。
"妈,我没事的,您老就好好休息吧。"她强打着精神,笑着安慰我。
可是,她的黑眼圈和憔悴的面容,却出卖了她的疲惫。有时半夜我起夜的时候,还能看到她仍在伏案工作。我知道她是为了养家糊口,但看着她这幅身心交瘁的样子,我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你就这么拼命工作,难道家里人就没有你了吗?就连妈都照顾不好了!"小明的声音很大。
"可是如果我不拼命工作,我们哪来的钱养家糊口啊?你就那点薪水能够吗?"小李的声音也不小。
我们老年人最怕的就是给子女带来负担,所以我常常对小明说:"你们两口子不用太过操劳,我老太婆随便怎么过日子都行。"
可是小明总是笑着说:"妈你就好好享清福吧,我们能养得起您。"
听到这话我是感动的,但也常常在夜深人静时,为他们的重担而感到内疚和自责。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小明和小李都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既然儿子一家这么辛苦,我这个老太婆就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吧。"我暗下决心,拿出拖把和抹布,准备擦拭客厅的地板。
我小心翼翼地将桌椅全部移到一边,蹲下身子开始拖地的时候,却不小心绊了一跤,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啊!"我疼得叫出了声,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頓时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中,头部的伤口还在不住渗血。我吓坏了,赶紧去够旁边的手机,可是动作太过猛烈,伤口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痛得我几乎晕了过去。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开的声音,和小明慌乱的呼喊声。
"妈!您怎么了?妈!!!"小明冲过来把我扶起,小李也紧随其后。看到我满头是血,两人都被吓坏了。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的病房里。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明和小李正守在床边,两人都是哭肿了的眼睛,狼狈不堪。
我摇了摇头,安慰道:"没什么,就是个小意外,你们别太担心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自责万分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是啊,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行动不便,做家务的时候竟然还如此大意,若不是他们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已经成为他们沉重的一笔负担,而不是他们所说的"清福"。
"妈,您在说什么呢?您就是我们的亲人,照顾您是应该的。"小明赶紧打断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