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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20日,北京时间下午3:45分,仰光时间下午2:45分。

果敢的一个神秘女人,驾驶一辆贴有怪异图案的日本越野车,载着我们,来到缅甸果敢最豪华的宾馆——银丰酒店。

果敢,是我和青子金三角之行的第一站。

希望出师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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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清水河出入境处,我们等老周的朋友来接。

突然,一辆车身贴有绿色老虎、红色恐龙怪异图饰的丰田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冲到了我们面前。

“嚓”的一声刹住,扬起黄色尘烟。

驾驶座侧门猛地推开,跳下一个戴墨镜、长发飘飘、涂紫色指甲油的脚趾叉着拖鞋的女人。

她用近似中国的滇西方言自我介绍自己叫小苏,后来才知金三角人说汉语都是这种音调。

小苏说,周老板的朋友的朋友最近不在果敢,委托她代尽地主之谊接待我们。

她寥寥数语和周老板接上头,言谈举止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却有江湖女侠的爽气。

我和青子、周老板及老六(周的六弟)乘上了那辆外表稀奇古怪的越野车,经中国清水河出入境检查站过界桥,达缅方检查站。

一根简易栏杆挡路,规定每人需交过路费人民币20元。

哨卡一个矮小黝黑的缅军士官,满脸堆笑塞还小苏一把精致的勃郎宁小枪,不查我们的证件,不收过路费,举起路障放行。

不宽的水泥路,仿佛一条银线,穿织在群山之间。

汽车像烈马在弯曲的山地公路狂奔,我们在车上颠簸得像跳摇摆舞。

握着方向盘的小苏,身子也随车摇晃,别在腰际上膛的勃郎宁枪口晃动阴森地对着我。

我提心吊胆盯着晃来晃去的枪口,战战兢兢讨好道:“小姐,好酷啊,你不是本地人吧,那把枪会不会走火?”

仿佛对着一部无人接听的电话,她一言不发,但还是伸手把枪退了膛,足踩油门,汽车疾速向前。

沿途连绵起伏的青山、怪石、爬藤、茅草、野芭蕉,经两道卫兵把守的关卡,照样通行无阻。

进入果敢坝区,成片荒芜的田地和一些向高处疯长的甘蔗林,蛮荒悍气。

戴着墨镜的小苏,嘴巴始终贝壳般紧闭。

沉默是金,我却感觉到她墨镜遮蔽下的超常的敏锐。

金三角的女人都这样酷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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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榻的银丰酒店,是果敢特区政府财政部开的,董事长就是特区政府主席彭家声的大儿子彭大顺。

这个当地最好的酒店,和我国三星级宾馆差不多。

宾馆大堂,小苏信手从裤兜掏出大沓人民币,果敢地区人民币通用,帮我们订房。

周老板上去和她争抢付款。

她不容置否地把周推开,冷冷地:“你们是客人,不要坏了规矩。”

两个标间,一间给周老板弟兄,一间给我和青子住。

小苏递过钥匙牌,墨镜推到发际卡住,露出眼梢微挑,貂黑的、灵气四溢的眸子,这么美丽的眼睛不该用墨镜遮住。

我们的眼波交流汇成好感,她简洁地说:“到房间洗个澡,休息。六点吃饭。”

“洗了澡我们不休息,可以到街子转转吗?”我迫不及待地提。

她颦下眉,审视的目光从我扫到青子,定格在青子的尼康相机:“可以,不要乱拍照,遇到什么情况打我手机。”

她快速地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了一个手机号码。

墨镜重新罩上她的眼,趿拉着拖鞋,跳上那辆怪异的车,发动机一阵咆哮,绝尘而去。

我和青子洗完澡,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兴冲冲地上街溜达。

果敢政治经济中心的老街,是一条位置适中、历史悠久的街子。

它位于老街的坝中心点,狭窄的街道呈丁字型。就是这条不起眼的小街,历史上曾经出现过“黄金时光”。

有书记载:以前到果敢的商人,如果说到麻栗坝做生意,实际上就是到达以老街为主的贸易区。

一百多年来,整个果敢的鸦片交易,几乎是以老街为集散地。

由缅甸经滚弄运往中国的货物,也是以老街为中转站。在上世纪40年代初期,整条街商号林立。

当时云南最大的永昌祥、复协和、茂恒等大公司均在老街设有分号,每天进出骡马数以千计。

街头更是百物俱陈,万头攒动。

原想这个金三角曾经辉煌的小镇会让我惊艳,不料,眼前的老街却和中国边陲的小县城差不多,让我大失所望。

沿街商店在人行道上置钢丝床摊放商品,不外乎潘婷卫生巾、飘柔洗发露、泰国萨奇玛、中国金龙油、缅甸海狗精……

在亚热带的阳光炙烤下,散发乡下杂货铺的气味。

满目未竣工的钢筋水泥楼和毫无特色的旧土房,而不是异域风情的木屋竹楼;没有彪悍的马哥头策马疾奔,倒有新颖的日本车呼啸而过。

没见鲜活鬼魅野猫子似的边地女孩,却见当街林立的“仰光按摩、湘妹发廊、温柔酒乡、粉红陷阱”招牌门廊下,一些穿着艳俗的年轻女人,在下午四点的阳光下揉着惺忪的眼睛,蹲在石阶懒洋洋地洗漱,相互有一搭没一搭地拉扯着闲话(四川、湖南口音)。

我们佯装观光客,站到这些女子身旁拍照。

她们顿作鸟兽散,躲到半开门露出沙发床的黑屋。

几个拎着半自动枪的男人披着军衣从屋里冲出,大声喝斥不准拍照。

蓦然意识到我们不在国内,记起小苏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一溜烟跑回宾馆。

周老板和老六坐在大堂沙发上,焦急地拨打着手机,见到我们,如释重负,大声责问:“跑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接手机?这里可不比中国。”

我俩才想起手机都丢在房间,忙低头认错,方才平息了他们的怨气。

周老板故作神秘:“猜猜谁请我们吃饭?”

“小苏呗。”青子不以为然。

“彭家声的大儿子彭大顺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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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少是特区政府副主席、同盟军副司令兼任禁毒委员会的副主任、财政部要职,也是银丰宾馆的董事长。

当晚陪同就餐的还有特区政府银行孙行长和一些官员:“怎么样,想不到吧,小苏安排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周老板得意地炫耀着这些关系。

在国内从不趋炎附势,最不喜交这个官那个长的,怵那些繁文缛节浪费时间。

而现在金三角这特殊之地,就不能那么任性了,认识当地强势人物是安全的保障。初来乍到,就能混到果敢赫赫有名的彭氏家族未来掌门人彭公子的宴请,确实让我们喜出望外。

在宾馆豪华餐厅里,我又见到了小苏。

她与先前判若两人:乌黑的长发用水晶钻卡松松挽到脑后,夏奈尔的淡蓝色细麻纱套裙,芭芭拉精巧尖细的乳白高跟鞋。

她眉梢飞扬,眼波流转,穿梭厅桌,应酬自如,整个陈白露似的交际花。

餐桌上的彭大少爷、孙行长、保镖跟班、餐厅主任都熟落随意叫她小苏、小苏。她浅笑嗔言向这些当地显贵介绍我们,巧妙避开了青子的相机。

她举止优雅蕴含训练有素的机敏,

智慧神秘。

神秘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表现在交流方面:并非一种完全沉默的、黑暗的和不存在的状态,而在暗示一种断断续续的存在,这种存在使它本身变得朦胧不清——小苏具有这种神秘特质。

我向身旁一个喝得蒙蒙醉的什么生产资料部主任打听,希望他能揭示小苏的身份。此人顿时清醒,敬畏地:“小苏嘛……聪明能干的女人……”

嘟囔着,借故到洗手间,起身离座了。

席间,高个平眉顺眼的彭家大公子,外表像我国小机关的科室干部,温良恭俭让地饮着酒。

饭局进行到一半时,彭家的三公子也过来凑热闹。

小苏瞅准餐后机会,把彭家大公子、三公子请到宾馆大堂,接受我和青子的采访。

一本写金三角的书介绍:彭家声有四个太太。

大太太李晓双是彭大顺和彭德礼的母亲。彭大顺是臭名昭著大毒枭坤沙的干儿子,毒枭彭家声的得力助手。

彭德礼1999年1月与洪淑娟结婚,这是果敢20世纪末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次婚礼,被当地人称为世纪婚礼。

坐在我们对面红木沙发上笑容可掬的彭大顺,是个外表朴实而不失精明的中年男人。

而个头不高三十岁左右的彭德礼,五官生得很周正,言谈举止诚恳憨厚。

左看右看,看不出大少爷的狰狞,也看不出三少爷的跋扈。

我们说,谈谈女人吧,就谈你们身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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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嘴角一撇,不屑地笑:“女人?女人像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不稀奇。”

“你和你的妻子怎么恋爱、结婚的?”

“没有、没有恋爱,女人合适就拿过来结婚生娃娃过日子咯,哪个有时间谈恋爱喽!”

再问,是否可以到他家拜见他母亲和太太,和她们聊聊天、拍拍照。

他厚道狡黠地婉言,母亲和太太到曼德勒串亲戚,不在果敢。

很有外交风度地瞄了一眼腕上的表。

小苏即说,大少爷有事,要先走一步。

应我们邀请,大少爷拥着我和青子的肩亲切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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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荷枪实弹的保镖肃立一旁,我们受宠若惊地傻笑。

他完成任务似的合了影,率保镖、小苏匆匆离去。

我们转身又向三公子进攻。

三公子德礼面带憨厚的笑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意大利皮鞋,腼腆得像个小男生,一点也不像果敢“世纪婚礼”的主人公。

对我们的提问,他同他大哥如出一辙,没有谈过恋爱,家眷到外地走亲戚了。

我们尽量说些“见不到您的女眷,总有照片,能否到府上看看照片”之类的话,穷追猛打。

三公子支吾推辞,工作较忙,等有时间再安排人接我们到他家,一脸老实温和地抱歉。

我们只得悻悻结束谈话。本来嘛,素昧平生,跑到人家地盘打听人家家中女人的事,一般人都不愿意,更不要说金三角的名人家族。

这样死缠烂打,收效甚微。

第二天清晨,被玎玲玲的电话声惊醒,小苏通知我们迅速到楼下大堂,她要带我们去见彭家声的秘书也是特区政府秘书长明振辉。

虽然从未和小苏谈过此行的目的,但她总找机会安排我们见一些重要人物。

这个神秘的女人爱意外送来“礼物”让人惊喜。

小苏又换装了:马尾辫、蝶形墨镜、黑色忍者服、蛇皮短统靴、小枪斜挎在腰,更显姣好面容优美身段,活脱美国影片《偷天陷阱》里的美貌女主角。

她驾着那辆怪模怪样的车,载着我和青子飞驰前往果敢特区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