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6日,河北18岁女孩萌萌一回到家就开始上吐下泻、呼吸急促,嘴唇和舌头也变得血红,像是被什么烧过一样。

明明只是普通的小感冒,她却从小药铺转到县医院,又转到省医院。最后医生竟然查出:她身体里有高浓度的百草枯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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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此之前,她没有丝毫寻短见的倾向,为了预防流行感冒姐夫还及时喝了冲剂,怎么就中毒了呢?姐夫:“你喝了嗓子就不疼了”

“感冒药”

2021年12月5日,原本该读高三的萌萌已经快一个月没去学校了。她的姐姐看她闲着,就让她去家里帮忙照看孩子。由于天气比较冷,萌萌的姐夫陈某就给她泡了一杯感冒冲剂,预防感冒。

萌萌喝的时候,虽然觉得味道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过了一会儿,姐夫又递来一杯看起来一样的冲剂。她觉得难喝,就想拒绝,但姐夫却执意要她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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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姐夫也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她接了过来。其实她感觉到,这一杯比刚刚那杯更难闻、更难喝,但她相信姐夫不会害自己,所以还是忍着恶心喝下了。

回家后,原本没感冒的她开始出现了“感冒”的症状: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家里的人以为她是着凉了,就带她去村上的药铺拿了些药。

但药吃了两天后,不仅不见好,症状还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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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的父亲老马把她背去了县医院,这一次不仅吃了药,还输了液,可情况还是越来越差,甚至稍微一动,她就能晕过去。随后还出现了呼吸困难,难以站立等症状。

县医院查了几天也没查出原因来,只好建议他们转院去更大的河北省人民医院。入院后,经过尿检才发现,是百草枯中毒尿液中的毒素浓度已经达到了70mg/ml,超过了百草枯的致死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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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从服下毒药到被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11天,早就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但萌萌却连百草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作为一种灭生性的除草剂,百草枯对人类来说,毒性极大,哪怕只是一小口,也足以让一个成年人丧命。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百草枯的致死率都是百分之百。

不少人都说,百草枯是没有“后悔药”的毒,它会留给中毒者后悔的时间,却不给任何人活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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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萌萌身体里的毒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在她的记忆里,过去的近两个星期,她一直都在吃药。从姐夫那两杯预防感冒的冲剂开始,到后来的感冒药,医院的输液......

这时,她又回忆起了那两杯极其难喝的感冒冲剂。在她的印象里,从没有什么冲剂是那么难喝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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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可是萌萌没有必要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撒谎,比起女婿,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家的女儿,所以立刻就打电话报了警。

不过,下毒的真的是姐夫吗?

“老实”的女婿

萌萌的姐姐和姐夫是经媒人牵线认识的,双方家境差不多,父辈都是当地的种植户。陈某家里有20多亩地,主要种些葡萄和棉花。陈某自己在外靠打零工为生,做过焊工,也做过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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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恋爱了一年后,双方就谈婚论嫁。按当地的习惯,许多嫁女儿的家庭都要求男方在县城买房。

但考虑到对方家境不富裕,买了房还得小两口还钱。看在他是个独生子,家里又盖了房的份上,姐姐家里没再提买房。

虽然房子可以不要,但必须得有车和彩礼。老马一家就照当地的一般水平提出,要一个十万左右的车和18万的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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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笔钱他们娘家并没有留下。老马用10万元给他们添置了一套新家具,剩下的就交给女儿以备不时之需了。

婚后,夫妻两人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拮据,不需要向父母借钱过活。平日里他们没有争吵和不愉快,结婚5年来,因为吵架回娘家的情况,只出现过一次。

毕竟都是附近知根知底的人,大家都是靠种地挣钱,家境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陈某虽然挣不了大钱,但为人老实厚道,所以老马一家对这个女婿没什么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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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小两口过得好,他们都会尽力对陈某亲近些。有时候包了饺子,还会打电话叫女儿带丈夫、孩子一起来吃。逢年过节,夫妻俩也会给老马家买点东西或者给几百块钱。

连陈某自己都经常对他们说,感觉他们一家人对他很亲。

既然亲,又怎么会忍心对自家妹妹下毒呢?老马一家找不到女婿下此狠手的理由,只觉得这其中是有别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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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就在前几天,陈某还在关心萌萌,看她吃了药不见好,还说要去给她买点别的药。在县医院输液时,萌萌病得没办法坐,他还帮忙找了个床位。

但事实证明,人真的不可貌相。

12月29日,河北威县的警方就萌萌中毒一案发布调查结果:陈某自感岳父一家因其家境不好而瞧不起他,所以存心报复,将家中剩下的百草枯用感冒冲剂稀释后,分两次让萌萌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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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起他?老马一家什么理由都想过了,唯独这四个字,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们什么时候瞧不起他了?就因为一个感觉就要给妹妹下百草枯吗?这太荒谬了。

老马抱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在他的记忆里,唯一一次和陈某发生冲突,就是因为一瓶酒。

陈某爱喝酒,但平时也不常喝,家里仅剩的半瓶还是他半年前买的。有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他就喝多了,醉醺醺地来老马家接媳妇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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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见他歪七扭八的,怕出事,就黑着脸说了他两句。说完了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事情就过去了,陈某总不至于揪着这个不放吧?

然而,陈某像是故意给人添堵一样,并不打算交代其中的细节,不管怎么问,都一口咬定,他就是因为老马家瞧不起他,想报复他们。

不知是一时起意还是蓄意而为,他将最毒的毒药用在这个家里最无辜的人身上。萌萌才18岁,她的命运却因此被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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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次百草枯中毒的新闻一出,都会有很多人问,为什么不能禁止百草枯在市面上流通?

据了解,我国自2016年7月1日起,就已经禁止百草枯水剂的销售和使用。2020年9月26日起,禁止百草枯可溶胶剂的销售和使用。

禁止是禁止了,但在一些农村还是可以买到。除草剂中,百草枯见效快,只死草,不伤苗,价格还便宜,是葡萄种植户们首选的除草剂。所以当地的农资商店几乎都有,只是卖得很隐蔽,一般只给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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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某家本就是种葡萄的农民,能有百草枯并不奇怪。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感到痛心。他犯罪的成本如此低廉,毁得却是一个花季少女的一生。

如果明文禁止没有用,那以后还会有多少个“萌萌”呢?

事后,萌萌的姐姐提出了起诉离婚,但还需要等萌萌的案件宣判后,才能判决。她的孩子还在陈家,可妹妹生死未卜,她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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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枯的厉害无人不知,但只要萌萌还有一口气,他们就要想办法筹钱救她。至于未来,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劫后余生

2022年3月,在众多好心人和“中国肺移植第一人”陈静瑜医生的努力下,萌萌做完了双肺移植手术,从无锡康复医院回到了老家威县,开始了新的生活。

作为百草枯中毒患者中少有的幸存者,她是幸运的,也是无奈的。她虽然活了下来,但却不能抹去百草枯对她造成的伤害。一切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劫后余生的日子对她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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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曾有一个在换肺手术五年后依旧感染去世的案例,所以他们一家人必须格外小心。哪怕手术成功,顺利回家,萌萌也必须时刻注意,防止再次感染。

由于农村的环境达不到适宜的卫生条件,他们只能在县城里单独租一套楼房,每天用消毒液打扫,吃饭之前,也要把碗筷全部用开水躺烫一遍。

即便在家里,她也必须戴口罩。出门更是不能靠近泥土、花草和有飘絮的植物。她甚至连太阳都不能晒,只能偶尔远远地看看窗外,到了晚上再出门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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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走,但她根本走不远。只爬两层楼,她都会喘,出门还要注意周围的环境。走不了几分钟,麻烦事还一大堆,所以她也不爱出门了。

对她来说,回学校上学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了。因为在高中,大家都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想和同学说说话也不方便。

她现在的手机还是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姐姐为了让她高兴,给她买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命悬一线。医生想推她去隔壁楼做CT都不行,还没推到,人就进了抢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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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萌萌的母亲说,萌萌的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只有80斤出头,这还是休养中长起来的,最瘦的时候,她身上的皮都是耷拉着的。

看到女儿这么受苦,父母对她的期望,也只剩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因为她闻到油烟味会咳嗽,她一咳,就会扯动体内的断骨,十分痛苦,每天吃饭,都是父母从农村家里带过去的。

为了休养,萌萌的作息变得非常规律。早上会在7点之前起床,吃下两种药后,再吃早饭。接下来,手机的闹钟会分别在7点半、8点半、9点半响起。它们一响就代表着,她又要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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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保温杯,就着热水服下后,她开始等待中午的到来。12点左右吃午饭,饭前一种药,饭中一种药,饭后还得按情况吃两种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饭前、饭后又是两种药。

除了吃药,每天还要做两次雾化。萌萌曾为家里的十几种药物专门买过一个28格的药盒,这已经是格数最多的药盒了,但对她来说,依旧不够用

她只能在上午把药吃完后,再把下午和晚上的药放进去。吃药都是小事,买药的钱对于他们一家来说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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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省钱,她一般都在网上买药。雾化要用的两性霉素B最贵,即使在网上药店,也要卖到88元一瓶,她一天就要用8瓶。也就是说,只这一种药,一天就要花700多元。

口服药中最贵的伏立康唑片,一盒1800元,里面只有10片,可她每天都要吃一片半。再加上其他药物,每天光是药费的开销,就超过了1000元,这还是他们没有选择进口药的情况下才有的价格。

他们家只是普普通通的种植户,一年最多挣5万,挣的钱还不够萌萌吃两个月的药。好心人通过水滴筹款捐的钱用完后,每到买药时,老马就只能去村子里挨家挨户地转,这家500,那家1000,一圈不行就再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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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之前,他得先掂量一下这家人有没有余钱。就算人家心好,借给他,他也不能借多了,不然一时半会的也还不上。而且有时候有钱也没用,碰上疫情了,还会断药。

除此之外,她还需要每周去一次县医院,每月去一次省医院。每次去医院都要抽9管血,害怕抽血的她都已经被抽习惯了。

尽管这样的日子艰难,但他们一家也不想放弃。他们已经看到希望了,已经从百草枯带来的绝境下争取到了生机,又怎么舍得放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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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马已经又欠下了20多万元的外债,他在发起的水滴筹项目中,只筹到了3000元,其中还有60块钱是他自己捐的。

相关部门对此也很为难,因为萌萌的中毒存在第三方责任人,所以她的治疗费不能通过医保报销。后期的排异药物也许可以报销,但必须经过定点医院鉴定。

而案发至今,陈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萌萌,没有一个人表示过歉意,更没有人出过一分钱的医药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