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记本”注:本文作者为北京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员卢晓东,本文节选自中国教育在线在第60届中国高等教育博览会上对于卢晓东教授的专访,特此分享。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关于创新人才

在我国从教育大国迈向教育强国的进程中,我们需要实现系统性的提升和质变。这种系统性提升和质变意味着深刻的哲学层次的变革,对此,我们需要认真研究,并“以面带面”进行实践。在此过程中,要特别关注一些关键因素,比如创新人才的培养。

关于创新人才培养,钱学森发出了著名的“钱学森之问”。他说:“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其中,用到了“冒”这个字,“冒”的概念就是涌现(emerging)而出的意思。

我认为,创新人才应该如同地下泉水一般,在教育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涌现”如同“泉水”一样,一定是流动的。在静态的“湖泊”中,因为水不流动,因而少见“泉水”的涌现。从这个角度来审视我国高等教育,乃至整个教育系统,我们会发现人才的流动性很可能是不足的。“流动性”意味着学生需要在不同学校和不同教育阶段之间流动。比如,本科阶段应提供更多转学机会。

此外,“流动性”还意味着学生能够在中外教育环境之间流动。这无疑会让我们深思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的概念。我认为,“自主培养”绝不意味着在国内独立完成人才培养,而是在学生发展的不同阶段加入自主培养的环节。比如,我们的学生本科阶段赴哈佛留学,硕士和博士阶段返回国内,这同样也是自主培养。因此,我们的高等教育系统需要对教育和人才的流动性有更深入的思考,并且展开系统性改革,才能推动我们从教育大国向教育强国的跃进。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理解“拔尖创新人才”

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我们通常使用“拔尖创新人才”这个概念,但实际上,“拔尖”这个概念可能存在着诸多不严谨和不准确的地方。比如,“拔尖”概念的主体是学生之外的力量,要把这个人才“拔”出来,而我刚才讲的“涌现”的概念,则是强调学生作为主体的自行涌现。这两个概念存在着本质区别。

相比“拔尖”,我个人更倾向于使用钱学森先生提出的“冒出来”的概念,因为它更能凸显学生的主体性、流动性和自主性。这又涉及到哲学层面的问题。比如,所谓“冒出来”是在瞬间发生的,在此之前可能无法预知。如果我们过早地对学生进行选拔、挖掘和针对性培养,反而会减少人才后续“涌现”的机会和可能性。因此,在创新人才培养方面,我们需要从哲学和教育两个层面,持续深入思考和探索。

关于人才的“涌现”,刚才,我们讨论了增加教育流动性和人才流动性方面的建议。其次,我认为这种“涌现”需要一定的压力驱动。通常,水受到重力作用自然向下流动,而在跃升的“涌现”过程中,我们需要学术压力来推动学生向前发展。

我特别强调的是学术性压力,这种压力并非仅仅源于学术本身,而是一种由问题导致的困境。它意味着学生在探索和解决具体问题的驱动下,进入好奇的状态时,遭遇难题的这种困境。相较于生活方面或其他方面的压力,学术性压力更能促使人才“涌现”。

与此相关,我们亟需培养更多的优秀教师。他们在与学生深入互动并引导学生探究问题的过程中,通过挑战性教学法,引导学生挑战学科前沿,解决“人类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在这个过程当中,教师和学生都会产生学术压力。因为这些压力,他们会觉得不舒服,但同时也会产生突破和创新的动力。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当前有一个现象,就是特别优秀的教师和科研工作者,往往兼任了过多的行政职务,这使得他们没有足够时间和机会与学生去碰撞探讨和深入交流。这又引发了我们对于如何评价教师教学、如何评价学生学习成果的反思。因此,我们需要从压力的角度,重新对教育评价体系、考试体系以及教学方法等进行深入反思。

此外,我们还需要深入思考“质量”这个概念。“质量”这个概念本身意味着一定的标准,这个概念是从工业制成品领域迁移到教育领域的。质量标准可以高,也可以低。质量标准太低会导致很多综合能力不高的学生被视为合格;而质量标准过高则会导致大量学生不能达标。考虑拔尖创新人才涌现而出的问题时,我们需要意识到,促成涌现的“学术性压力”不是简单的“质量”概念。这是需要深思的关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