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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一只鸟接着一只鸟》

安·拉莫特 著

中信出版集团

打电话找人谈谈

外面有很多人拥有极其宝贵的信息能与你分享,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打电话。他们会很高兴,就像若有人咨询你某件你所熟知的事,你也会很乐意分享。(也许你跟我一样,会慷慨激昂地滔滔不绝。)比方说,你知道很多关于打绳结、企鹅或奶酪的事,这时碰巧有人希望你将所知的一切告诉他,这是一种美妙又难得的体验。

现实生活中,往往是有人问你问题,你却不记得答案,例如你之前去厨房拿了什么,或一七七六年七月四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你茫然坐在原处,心想:“天哪,我是知道的啊,我感觉答案已经到嘴边了,我想想——好,等等,美国宪法诞生?不对,等等,可恶,我明明知道的……”不过若你的确对某事略知一二,被他人提问便是一件乐事。

把“打电话找人聊聊”列为工作内容——这能协助写作者放松心神、挖出新题材!

除了获得信息,我鼓励你打电话找人聊聊还有一个重要理由。若你拿起电话前正坐在电脑前写作,不妨将“打电话找人聊聊”当成那天的工作内容之一。这并不是逃避正经工作。身为写作者,你肯定会长时间独处,心智便很容易逐渐扭曲。若你的工作空间很小,脑袋就可能会像惊悚电影《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中的那栋小屋般收缩、喘息。于是你开始出现精神分裂的征兆——你可能会一直盯着“精神分裂”这个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跑去翻词典却遍寻不着,便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词汇,接着你又注意到嘴里长了个小疮,是那种会忍不住用舌头舔的口腔溃疡,你觉得伤口似乎有碗口大,便跑去镜子前仔细察看,发现不过是个小如针尖的白点。然而,因为太久没见过外人,你立刻坚信自己一定是跟晚年的弗洛伊德一样得了口腔癌。你想到医生为了避免癌细胞侵蚀你那罹患强迫症的大脑,不得不把你的半个下巴切除,以后无论去哪里,你都必须戴着兜帽遮住整张脸,也再不会有人想亲吻你,尽管以前也没人这么做过。

我不认为这些妄想有什么错,只是它们根本无法帮助你写得更多、更顺,所以最好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若能找另一个人把你拉出长时间独处的状态,会容易得多。关于教养小孩,我绝对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小孩子每天都需要自制力——所以规定自己每天至少写三百字很有用。但小孩每天也需要一小段放松的时间,因此不妨考虑打电话找人聊聊,让自己放松一下。

实际状况是,你总会有这样的时刻,无论如何都再也写不下去——除非得知你成长的小镇当年的景象、波波头刚问世时的模样,或你的角色在美容学校上课的第一个星期会有什么经历。所以,不妨想想谁可能知道这方面的信息,然后打电话找他。若你找到的刚巧是一个思绪敏捷又健谈的人,便能从对方身上获得许多素材,何况跟健谈的人煲电话粥也更有意思。但思绪敏捷或健谈并不是绝对必要的,因为你可能只需要找一个特定信息,甚至一个词,并不需要全部背景或关于它的趣事笑谈。不过,结果也可能会是你原本只想问一件小事,却挖到了之前根本不可能得知的其他信息。

比方说,我在写第二本小说时,需要描写男主角带着香槟去赴他与女主角的第一次约会。他撕开瓶口的锡箔纸,我们看到了他的手:漂亮、手指细长,方形的指甲上有白色的月牙,几乎弥补了他糟糕的着装——他穿着一件黄色人造纤维衬衫。情况对他有利,因为他带了一瓶上好的香槟,而女主角刚好喜欢饮酒。于是,他撕开锡箔,开始卸下固定香槟软木塞的铁丝。

那个铁丝拧成的玩意儿——那个小罩子让我思索了很久。因为它是铁丝做的,所以我认识的每个人都这么称呼它:“亲爱的,你可以把香槟上面那个铁丝拧成的玩意儿拿掉吗?我才刚修好指甲。”“噢,快看,史基皮在玩那个铁丝拧成的小玩意儿,希望它的小嘴不会被刮伤……”

但它总该有个名称吧?我的意思是,运到酒厂的纸箱上总不可能写着“五百个铁丝拧成的玩意儿”。它们一定有个正式的名称。于是我打电话给克里斯汀酒厂,酒厂的葡萄园位于加州中北部的俄罗斯河附近。我真的打了过去,但电话占线,我便坐在椅子上盯着空气,脑中回放着我无数次经过那些葡萄园的情景。我还记得那些葡萄园仿佛是世上最欣欣向荣的地方,尤其是在初秋时分:园中一片茂盛苍翠,葡萄藤上果实累累、鲜美欲滴,散发一如往昔的秋收气息,叶子则为它们半掩阳光。葡萄如此丰美圆润,令你不禁欣喜赞叹。如果你对此一点感觉也没有,或是只能想到有人会因此获利、一个月后地上便全是腐烂的果实,那说明你的大脑早就坏掉了。你需要恢复正常,让自己重新看见那些美景,看见葡萄仿佛散发出光芒,果皮上覆着如轻透白雪般薄薄的一层粉,就像是天然撒上的糖粉。

我将这些全写下来,然后再打电话到酒厂,但依然占线。我才刚挂上电话,一个朋友就打来了,想要告诉我他最近遭受的重大情感创伤,但我说:“不,不,先跟我谈谈葡萄。”我把之前写下的东西念给他听,他说:“没错,它们的确那么美,真的像在发光。自然之母希望动物被果实的美迷住,引诱它们去吃,再到其他地方排泄,让大地更肥沃。”我将这段话也写在索引卡上,感到心满意足,即使我不见得会用到它——不过我刚刚用上了。

最后电话打通了,接听的是酒厂接待员。我提出我的疑问,她说她自己向来也只是称其为“那个铁丝拧成的玩意儿”,于是她将电话转给一位大概有两百岁的僧侣,至少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两百岁了:微弱、纤细、气若游丝,仿佛一位刚参加完竞走的挪亚。

他很高兴我打电话来。他真的这么说,声音听起来也很愉快。我打心底相信他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我打来电话。一答复完我的问题,他便会挂上电话,露出微笑倒在地上。

“啊,”我提出问题后,他回答道,“那叫铁丝罩。”

多充实的一天!我写出了一段葡萄园的描述,应该可以作为之后某段情节的发生场景。接下来我应该思考自然之母是如何完成了她的工作,并写下我的小说人物拧开铁丝、拆掉铁丝罩、砰的一声打开香槟的景象。

我无法告诉你在那本书出版后的十年间,有多少人跑来对我说,他们真高兴知道了“那个铁丝拧成的玩意儿”的正确名称。好吧,事实上我可以告诉你有多少人:三个。但那三个人似乎真心高兴困扰了自己许久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好吧,我就老实招认:其中两个是真实读者,另一个是我老妈。我不是说我妈并非真实读者,只是每当我拿最新出版的书给她看时,她总是默默无语、泫然欲泣,你可以感觉出她想说什么:“噢,亲爱的,这真的是你亲手写的吗?”仿佛那是我亲自印在黏土上的手印——我想就很多方面来说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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