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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大公子刚进入集团,就帮公司拿下了一个政府合作的大项目,父母倍感荣耀,特意办了场盛大的庆功宴。

晚宴上人很多,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何渺缩着肩膀坐在小角落里,这种场合没人会在意她,她也习惯了,往人群中心看了又看,然后起身偷偷溜去了厨房,泡了杯蜂蜜水。

她加了一勺蜂蜜,想了想,又加了一勺。

蜜糖在热水里丝丝缕缕的化开。

她知道,沈砚池喜欢甜一点的。

虽然她和沈砚池并不算很熟。

“再喝一杯?”何岑看向发小。

沈砚池摇摇头,“不了。”

他酒量不错,但今晚已经喝了不少,现下脸颊泛着微醺的浅红,胃里也开始不舒服。

深黑色的发丝散落在额头,半垂着眼,看起来有几分冰冷的疏离感。

刚准备回去,就感觉到有什么发着热气的东西碰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沈砚池挑眉看去,是何家那个小姑娘,脸比他这个喝醉的人还红。

此刻小姑娘有点慌乱地扯了扯他袖口,悄悄抬眼,跟他视线一碰上又立刻低下头。

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伺机而逃的模样。

沈砚池觉得有点好笑,敲了敲玻璃杯,“这是什么?”

“蜂蜜水。”

何渺小声回答。

她和沈砚池说话的次数实在算不上多,所以每一句都要认真琢磨。

她也想说一些什么让沈砚池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但又惧怕靠近那样耀眼的人。

光照之下,靠得越近,她的自卑就越无所遁形。

所以想了又想,只会认真地答一句“蜂蜜水”。

沈砚池笑了,那双眼睛弯起时,就像初春冻融的溪水,把何渺的心冲的砰砰乱跳。

对方大概是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何岑就端着酒过来,看了眼水杯,笑道:“怎么没我的啊?就只给沈砚池倒是吧?”

何渺一瞬间脸红到耳尖,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哥哥,我现在去给你倒。”

说完就立刻往厨房走,也不管何岑在身后叫她,“我逗你玩的,唉,这傻孩子。”

看着人走远,何岑无奈的笑了下:“是不是,沈砚池?”

沈砚池还在看着何渺背影的方向,“什么?”

“我这便宜妹妹,是不是挺傻挺乖的?”

蜂蜜水的甜意冲淡了酒味,沈砚池点点头,“嗯,挺可爱的。”

其实沈砚池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何家这个多出来的小孩了。

他和何岑是发小,自然知道何岑是独生子,但是上高中时却莫名其妙多出来个十几岁的妹妹。

后来才知道何渺是何家远房亲戚的女儿,还没成年父母就意外去世,何家父母看在亲戚情分上,可怜她,便把她接过来养在膝下。但他们夫妻工作忙,一年到头不在家,何岑十八九岁,整天就操心打球早恋,没那个照顾妹妹的细致心思。

所以每次见到何渺,沈砚池能看到这小孩儿一副怕生的可怜弱小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也就多关心了些。

其实沈砚池也没多做什么,就像喂了只流浪猫,偶尔投喂点吃的,摸摸头,关心几句,何渺就会脸红到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想亲近又不敢的可爱模样。

可惜后来他和何岑都去外地上了大学,见到何渺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现在再看,这小孩还是一点没变。

见到沈砚池对何渺来说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回去后坐在床边写日记,期待着能快点下次再见。

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下次’居然来得这么快。

宴会后第三天,沈砚池来家里找何岑,但哥哥临时有事情要忙,打电话叮嘱何渺招待一下。

“我吗?可是哥哥,我……”

何渺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何岑那边的会已经开始了,啪地挂了电话。

看了眼客厅里的沈砚池,何渺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她是想要和沈砚池接触,但是又难免担心自己招待的不周到,让人失望。

何渺从小就融不进他们的圈子。

她十四岁来何家,那个时候父母刚走,偌大的何宅没有一个亲近的人。

家里的佣人不太看得起这个被收养的孩子,学校里的公子小姐也不乐意带着何渺一块玩,倒也不是刻意孤立,但那道透明的阶级壁垒厚重又不可忽视。

何渺那个时候就知道,她和何岑,和沈砚池,和那些同学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尤其是在沈砚池面前,那种无所遁形的自卑感更重,沈砚池太好了,所以她就更不敢靠近。

她自卑,也惧怕,惧怕自己那点廉价的,见不得光的喜欢被沈砚池发现。

想着要尽力好好招待沈砚池,何渺忙来忙去,一会儿煮茶一会儿切水果,最后被沈砚池无奈的按着肩膀坐下。

小姑娘纤细的肩骨硌在他的掌心,沈砚池垂眸,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何渺的头发。

“听你哥说你大学是美术专业,带我看看你的画?”

“嗯?”何渺眨了眨眼,有点受宠若惊,“好啊好啊。”

带人上楼进了自己卧室,让沈砚池坐下随便看看,自己又跑去隔壁画室挑更好的作品。

原本沈砚池其实只是想找个话题好让何渺放松一点,但眼下也起了兴致,翻着何渺的画本。

某个很厚的小素描本看起来很旧了,里面反反复复画的是同一个人,只不过都没有五官,但透着股熟悉感。

沈砚池蹙了下眉,一张张纸翻下去,看到最后一页的背面,他的手猛地顿住。是两行和何渺本人一样干净有灵气的钢笔字,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的写下

“野泉声入砚池中”

“沈砚池”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沈砚池把素描本放回原处,一转头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何渺。

小姑娘抱着画框,眼里铺满细碎的星星,抬头朝他笑。

那无数张暗藏心事的“野泉声入砚池中”在此刻,和着何渺的笑意,变成了万千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沈砚池心里振翅。

沈砚池今年二十五岁,不是什么对感情不敏感的小男孩,他此刻非常清楚何渺对他的心思。

什么感觉?

他说不出来,思绪有点混乱。

但,看向何渺的眼睛,他知道,他至少不讨厌。

画框里是何渺挑出来的最好的一幅画,她看向沈砚池的眼里有点求夸奖的意味,像只甩尾巴的小松鼠。

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沈砚池摸摸她的头,笑着夸渺渺画的真棒。

他想,好吧,顺其自然也挺好的。

在知道何渺的心意后,沈砚池花了更多时间去关注何渺,时间长了,就更心疼。

他不知道心疼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他只知道何渺认真暗恋他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软。

每次酒会或是晚宴,只要有何渺在,就有蜂蜜水。何渺给他画了很多画,只不过没有拿给他看过。

何渺的喜欢和她本人一样小心翼翼不见天光。

沈砚池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娇惯任性的大少爷大小姐,原本对这种品行不太赞同,但慢慢的,却又很希望能把何渺养成那个样子。

何渺是很乖很听话的渺渺,但可以不只是这样的渺渺。

沈砚池开始有意识的去宠着何渺,给她最好的一切,把何岑搞得一阵愧疚,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当的不称职。

最开始时,何渺实在是很受宠若惊,沈砚池送了她什么,她也要费心费力的准备礼物送回去。

沈砚池是很喜欢何渺用心给他送礼物,又怕浪费小孩那点零花钱,只能改变路线经常带何渺出去玩。

相处的时间长了,何渺对沈砚池就越来越依赖。

但还不忘此地无银地掩饰自己的心动。

殊不知她看向沈砚池的眼睛都泛着喜欢的光。

每次对视,沈砚池的心就会化成甜腻腻的蜂蜜水。

暧昧之余,沈砚池也会想,明明他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何渺也喜欢他,为什么不来表白呢?

他有意想培养何渺主动提要求的自信,希望能让何渺亲自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渺渺是个胆小鬼,始终不敢向前迈步。

沈砚池无奈,但也知道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沈砚池表姐结婚时,想着带何渺多见点人,就把人一块儿带了过去。

婚礼场地豪华又漂亮,台前摆了各色美丽的花束,被扎的精致可爱。

每一位小朋友都可以过去挑一束。

何渺的目光一直落在其中一束粉蔷薇上,沈砚池见了就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去吧,小朋友。”

才十九岁,的确还是小孩呢。

但何渺没有去拿那束蔷薇,而是等所有人挑完以后才捡起剩下一束满天星。

何渺想,这也挺好的。

从小寄人篱下的经历对何渺影响深刻,自卑深深植根,她总是觉得自己没有挑选或者要求的权力。

盯着那束满天星,沈砚池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惦记着一会儿去订一大捧蔷薇。

台上的新郎新娘交换完了戒指,倒了香槟塔,切了婚礼蛋糕。

沈砚池看了何渺一眼,“想吃吗?”

何渺抿抿唇,摇了摇头。

还是先留给别人,如果有多的再……

沈砚池看她这样,忽然就明白了。

喜欢蔷薇,不敢摘,喜欢小蛋糕,不敢拿。

喜欢我,也不敢来表白吗?

回去路上,沈砚池脸色冷了下来,想好好改改何渺这个破毛病。

他得让何渺知道,她不用挑别人剩下的,她值得最好的。

但还没开口教训人,何渺看着他的眼睛就愧疚的小声问:“砚池哥哥,我惹你生气了吗?”

沈砚池的话卡在舌尖,看着何渺有点委屈又担心的脸,一句也说不出来。

算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想,不能凶,要哄的。

“我给你订了花,喜欢粉色的蔷薇吗?”沈砚池的语气软下来。

何渺惊喜的抬头,原来砚池哥哥没生气,还给她订了花。

至于什么颜色她根本不在意,反正只要是沈砚池送的她就都喜欢。

“喜欢的!”

沈砚池点点头,“那蛋糕呢?要什么口味的?”

还有蛋糕?何渺更开心了,眼睛弯弯:“都好,买哥哥你喜欢的吧。”

沈砚池蹙眉,他喜欢的?他喜欢的可不是蛋糕。

沈砚池有点无奈的看过去,他摸了摸何渺的头,认真说:“渺渺,你喜欢什么,你得告诉我。”

没等何渺说话,又立刻加了句,像是诱哄般的:“你说出来,就是你的了。”

何渺闻言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犹豫了又犹豫才开口,“……喜欢你,也能是我的吗?”

如鼓的心跳响在两人之间,一向游刃有余的沈砚池倒是怔愣了好几秒。

沈砚池最开始只是想哄她提点普通要求,没想到换来了个表白。

就好像一个焦渴的沙漠旅人祈求神明给予一杯水,结果下一秒祈祷应验,直接掉进泉水潭里一样。

感情是理智的先行者,他几乎是立刻把何渺抱在怀里,“当然可以,你想要,就是你的。”

抱了几分钟,想了想又不放心,“都说出口了,那可就不能反悔了。”

他点点何渺的鼻尖,语气无奈又宠爱:“胆小鬼。”

长久的暗恋终于得到回应,何渺反应了许久,明明很开心,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缩在沈砚池怀里掉眼泪。

她是胆小鬼。

但爱为自卑披上盔甲。

喜欢一个人时,最脆弱,也最勇敢。

沈砚池是她爱与勇气的来源,也是唯一的归处。

在一起后,很多时候沈砚池还是总会想着帮何渺建立自信,就连接吻喘不上来气时也要问:“谁是最好的人?”

何渺就眨去眼里弥漫的水雾,小口喘着气:“你最好,沈砚池最好。”

“错了。”沈砚池捏了捏她的脸颊当作答错题的惩罚,又有点不舍得,带着补偿意味笑着亲了几下。

“就算是最好的沈砚池,也把我们渺渺当成心尖上的宝贝。”

“渺渺是世界上最好的渺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