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大山,今年已经62岁了。我是一名退休工人,在一家国企车间干了30多年临时工,工资没几个钱,如今一个月的退休金只有区区9000块钱。我老婆去世也有十多年了,唯一的儿子小明早早就出去打工谋生,现在在一个偏远的小城市做建筑工,几年也就回来看我一两次。我一个人住在老旧的出租房里,儿子还会定期给我汇一点生活费,加上退休金,我也就勉强够花。
我的身体这些年来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我的双腿,前些日子越来越疼,疼得厉害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入睡。我给儿子打电话说这个情况,他就叫我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还说他最近手头宽裕些,会给我汇更多的生活费付医药费。我听话地去了我们镇上的医院,检查结果是骨髓炎,需要住院治疗一个月左右。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确实有些突然,我本就是个老实朴素的人,从未住过院,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但医生说必须住院治疗,我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办理了手续。
我打电话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儿子。他着急地问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提,他这就打钱回来还说要申请陪护。我知道他外面工作也很忙,就没有同意让他陪护。我们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儿子还特意叮嘱我说,在医院里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照医生的吩咐认真治疗。但是他重复强调了一件事,那就是让我千万、千万不要把这件住院的事告诉我的两个表兄弟。我有些不解,就问道:“为啥呀?我和二表兄王明、三表兄王光从小关系就不错啊,这个病在身上也没啥丢人的,告诉他们有啥关系?"
儿子一通数落,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表兄弟一个是赌徒,一个是欠债不还的主。他们若是知道我住院,准会想方设法蹭我这点退休金吃喝,我真是太天真了。
谁知道王明忙完了报销的事,就坐在我病床边叹气。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最近生意很惨淡,压力太大了。说着说着,他居然流下了眼泪,拍着我的肩说,“哥,你这住院一个月光医药费就要几万吧?你退休金也就9000,怎么够花啊?要不,你就把你那出租房子转租给我儿子吧,正好他刚结婚没地方住,我这就帮你把房子过户了,租金直接就抵你住院的钱了,两不误!”
我一听这话愣住了,我这出租房可是我毕生的积蓄,这要转给侄子我住哪啊。我正要推辞,王明就抹着眼泪央求我,还说只要我签这个字,他就会帮我搞定医院所有的费用,再也不用我掏一分钱。我心中乱糟糟的,推也不是,让也不是,就搪塞说这事日后再议。 王明见我不痛快应允,当即就露出了狠毒的本性。他厉声质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他,觉得他王明帮不了我这个病号。我连忙摆手解释,但王明已经暴跳如雷,说我等着瞧吧,不给他好脸色看他能把我怎样。说完就甩门而去,连他老婆送来的水果都扔在了一边。
我瘫坐在病床上出神,心想果然我儿子未卜先知,这个表兄张牙舞爪的模样跟从前判若两人。我还在失神时,病房门忽然又开了,我以为是王明回心转意,谁知进来的是我的三表兄王光。
王光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还带了几袋饭店里的菜和水果给我。他一边忙前忙后地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摆,一边絮絮叨叨说起他新开的这个饭店有多红火,生意好到每天都是满桌的客人。我有些疑惑,小镇上那么多饭店,他一个新开的怎么这么好运气。但王光却摆摆手说,其实他也是各种白天加黑夜辛苦操劳才有今天的小成就。
我听他一本正经解释着,也就没有多想。接受了他的好意,就叫他在一旁坐下说些家常话。谁知王光说着说着话头一转,居然也提出要我把房子转租给他,说正好他打算退租现在的店面搬到我附近重新开一家分店。我吓了一跳,连忙问他,二表兄刚才不也来过,也是这么要求我的。王光却摇摇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对我说,他决不会那么强取豪夺,我大可以安心。
我被两个表兄逼得退无可退,心中的绝望达到了顶点。就在这时,我的主治医生刚好推门而入,查房时看到我脸色惨白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样子,立刻上前询问我的状况。我情不自禁地把刚才王明和王光的所作所为全都哭诉出来,医生听后当即让护士打电话叫了保安,并让保安带着王光立刻离开。
王光走后,医生细心地劝导我,说我不要太往心里去,有他和全病区医护人员在,绝对不会让这种人为非作歹。我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再三谢过了医生和护士的帮助。天色已晚,医生让我好生休息,也叮嘱我如果两个表兄再来纠缠,立刻按铃报警。我点点头,医生这才离开了病房。
后来几天,他们表兄弟再也没有来骚扰过我。听护士长说,她给王明老婆打过电话,痛骂了他们一通。这才甩手不管这对贪财的主。我住院的日子虽然无聊,但是有儿媳妇天天来帮我办理各种手续,买菜做饭,我也就没有感到寂寞或苦闷。我所有都放在认真治疗上,果然一个多月后,我的病情已经好转,骨髓炎也得到了控制。 出院那天,我儿子专程从外地赶回来接我,还开着他攒了好几年终于买的二手车。我坐上车,心中涌起无限的感动与暖意。我那唯一的骨肉至亲就在我身边,已经长大成人,能够照顾我、保护我了。
“他们啊,也是这社会的受害者。人心不古,许多人为了眼前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儿子的这番话让我叹为观止。我这才深深体会到了他成长中的蜕变,由一个莽撞少年变成了见多识广、谅解包容的成年人。也许生活的磨难把一个人磨砺得更加成熟内敛,我的儿子就是活生生的例证。想到这些,我不禁为他感到骄傲。
出院后我过上了平静祥和的生活,有儿媳妇天天相伴,儿子也会抽空常来看我。我的腿病好像真的完全好了,半年来没有再犯过。有一天桌上聊起我的两位表兄时,我很平静地说,其实我并不恨他们,因为一个人做错事,往往不是出自其本性,而是逼不得已。儿子听后认真地看着我,然后搂过我的肩膀说:“爸,你变了。你让我看到,一个人即使到了暮年,也依然可以成长得更好。”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的确,经历了那些事,我的性格变得更加包容、乐观与睿智。我开始习惯主动出门与邻里交流,发现生活中多了很多小确幸。我会经常打电话给孤独的老人们,聊一聊天问候他们的起居。我也学着做了几道简单的素菜,时不时就拿到邻居家与他们分享。现在我的退休生活丰富而充实,即使养老金不多,但也够用了。我时常自豪地对邻里们说,我有个孝顺又成功的好儿子,将来他一定会接我过去跟他一起生活。这是我全部的心愿。 我平静的退休生活又过了两年,这两年我与所有的邻居关系都非常和睦。我会定期打电话问候他们的状况,有时候我烧好了饭就会分一些给独居的老人家,或者教他们练习我学的那些简单菜式。我发现自己会烹饪后,生活中多了一份乐趣,也让我认识了更多好邻居。 有一天,我的二表兄王明突然来找我,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我警惕地看着他,还记得几年前他在医院对我的胁迫。王明讪笑两声,说他当年是一时糊涂,后来自己反思许久终于改掉了赌博的坏毛病。他似乎想跟我谈论改过自新的事,但看我没有接话茬的意思,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大山哥,你就直说吧,你到现在还怨恨我吗?”王明脱下了面具般的笑脸,神色中透出一丝忏悔。我看着他,轻轻摇头说:“我原谅你了。一个人如果认识到错误就改正,这已经不容易。”听我这么说,王明红了眼圈,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宽容。 后来,王明的生意慢慢有起色,他也长大成熟了很多。偶尔我们还是会一起喝茶聊天,只是我没有把自己的财产交给他管理。三表兄王光还是一样在他的小饭馆忙前忙后,只是再也不敢来骚扰我要钱财。有时候我过去吃饭,还是能吃到老婆孩子辛苦做的免单饭。 我在邻里的口碑也越来越好,大家都说我是个谦虚又慈祥的老人。就连最初对我有偏见的人,现在也会主动和我聊天或请教烹饪技巧。我的改变不仅影响了自己,也感染了周围的人,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 昨天,儿子打来电话,说他考虑这几年的工作情况后,决定带上一家人回老家陪我生活。我激动地掉下了眼泪,因为这意味着我剩下的时光都能与最亲的人在一起。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朴实的人生历程中最宝贵的礼物,我感到无比知足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