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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行本土作家褚半农是地地道道的老莘庄人,他的散文中既有莘庄乡土乡域的文史,又有乡人乡事的散文记叙;记录的是沪乡小事小物,呈现的是市郊乡井百态;阐释的是传统方言词语,传递的是当地乡愁特色和风土人情。“今日闵行”即日起推出“半农随笔”,让我们跟着褚半农一起来看看莘庄发展中的那些故事——

关注又一种老房子

文/褚半农

上海的特色住宅是哪种?各位一定会说是石库门。不错,石库门是一种,但不是最古老的,它也仅分布在市内部分地区。上海还有一种更古老、更有特色的传统民居,比石库门出现要早得多,从形制到结构也更具特色,且分布范围比石库门广得多。这种砖木结构、特色多多的住宅建筑就是绞(方言读音gāo)圈房子。

上海住宅建筑书籍中有老洋房、石库门,甚至连贫民窟中的滚地龙也作为一种类型收入其中,但对绞圈房子却没有点滴记载,好像上海从未有过这种特色建筑,或者说上海的建筑物中是不包括这种特色房子的。在关于上海的其它出版物中倒有若干条记载,只是由于写作者对绞圈房子缺少感性认识,熟悉程度不高,记载过于简单,甚至连名称写法也因记音而不统一,但从表述内容看,所指就是绞圈房子。

两年多前,我参加方言学术研讨会时,意外得到120多年前载有绞圈房子材料的《松江方言教程》。书里两处写到绞圈房子,其中一段对话是:“五开间四厢房个一绞圈房子,自备料作,包工包饭,规几好银子末,肯造个者。”(上海土山湾天主教出版社1983年版,第128页)这是指一幢两进的五开间绞圈房子,正屋前后两进各五间,再加东西各两间厢房。对话意思是,如要造这样一幢绞圈房子,东家自备材料,匠人包工包饭,那么需要多少钱,匠人肯做这个生活了。这是笔者目前看到最早记录有绞圈房子的公开出版物。此书出版于清光绪九年(1883年),是一本传教士为其同伴编写的学习上海方言(当时称松江方言)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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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区有没有过绞圈房子?我生也晚,没有看到,不好随便发表意见。但此书记载明白无误告诉我们,在今朝的上海城区范围里,是有过绞圈房子,清光绪年间还在建造,不然,外国传教士是不会把建造这种房子的内容作为方言练习材料的。只是它们在城市化进程中都被拆除了。郊区的绞圈房子,我看到过很多。在当年上海农村,凡自然村落,其间也必有绞圈房子,只是数量和破旧程度不同而已。我们村上的绞圈房子全部拆毁于1980年代初期,周围的绞圈房子(包括其它类型老房子)也基本在此前后拆毁,原因是掀起了学大寨、搞规划、大造农民新村的热潮。老宅的绞圈房子我没有把它们拍摄记录下来,当年没有相机是主要原因。后来,我赶在拆迁前把其它村一幢绞圈房子拍摄了下来,这可能是上海唯一存世的绞圈房子照片了,它可作证。有趣的是,最近几年出版的非建筑专业著作里,提到绞圈房子的多了起来,名称写法也统一为“绞圈”了,如闵行区的《浦江村宅》(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6月版)三册书中,仅“陈行篇”一书明确“绞圈”名称的就有19次之多。再如浦东新区的《南汇老地名》(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年7月版)上下两册书中,既有不少绞圈房子中的仪门及仪门头老照片,还有具体记载。从我已掌握的文本材料看,绞圈房子的分布,地域上已涉及上海市区、郊区和江苏;时间上涉及清代、民国时期到20世纪60年代。材料足以证明,绞圈房子不仅在上海地区,在吴地也一直存在着,想要不承认它也不行。这是老祖宗对我国住宅建筑作出重大贡献的证据。

同为上海民居的石库门上了邮票,但现在鲜有人知道绞圈房子。我们在把本地老房子拆除后,再千里迢迢、万里迢迢到徽州、到丽江去看老房子,欣赏它、赞美它,这自然没错。殊不知,可以同那些老房子相媲美的绞圈房子却实实在在是用我们自己双手拆除的。我想,我们村庄及周围那么多绞圈房子如不拆除,哪怕只留一两个村落的话,完全有条件、有资格像广东开平碉楼、福建南靖土楼一样去“申遗”的,也可为上海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从非物质文化遗产角度讲,不仅是实体的绞圈房子消失了,连其营造工艺也一并消失了,想重新恢复都已不可能。现在还有几个人能知道这种特色住宅建筑各部件所有名称,以及繁复的建造工艺要求?我们往往是在某项工艺要失传了,才猛然惊醒想起它的珍贵,想到挖掘保存,想着寻找传人。众多事实表明,绞圈房子在上海(包括吴地)想立身都困难,遑论对它的研究了。

图文:摘自《横塘莘两岸》上海辞书出版社2023年3月出版(作者:褚半农)

编辑/初审:方佳璐

复审:姚怡莹

终审:刘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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