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嫂子奉行苦难教育。

对待孩子，衣服要穿别人剩下的，伙食要吃别人不要的，出远门都是站票的。

我时常看不惯劝她两句：

“嫂子，现在孩子早熟得很，不能让孩子从小就一直活在贫困和自卑之中。”

看着孩子可怜，我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善待她。

谁承想，侄女却被嫂子教养得对我心生怨怼。

这次我及时止损，扭头附和嫂子：

“嫂子做的对！这俗好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看咱们家丽娟儿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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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重生醒来时，我人在老家的酒店里。

出国工作多年，最近刚刚升任国内华中地区的副总才得以回国。

正好是碰上嫂子生娃这样的事儿，我妈死活非让我过来参加。

我知道，就是这些年看我在外面混的不错，想我回来的时候多给他们点钱意思意思一下。

明明老家的房子当初连个房间都没给我留，我妈顶着我的怒气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女大不中留”。

这个时候倒是对我难舍难分起来。

满月酒席上，嫂子杨秀梅抱着侄女郑丽娟在跟亲戚们高谈阔论自己的育儿经验，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咱们那个年代吃树皮吃面糊一个个都皮实的不行。现在就是好东西吃多了，没吃过什么苦。一个个娇气的不行。”

“小时候吃吃苦，把身体和性子磨练出来了。长大了到社会上，就享福了。”

七大姑八姨带孩子可从来不讲究什么孩子的心理和精神状态。

带孩子在他们眼里从来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养活了养大了不生病就行。

杨秀梅的这番“苦难教育”简直是说到他们的心窝子了。

一个两个纷纷跟着附和。

我带着女儿坐在不远处没有吱声，杨秀梅目光一扫将话题移到了我身上：

“现在的人啊，就是把孩子养得太娇气了。瞧着是吃好的用好的，性子养得不知道多软弱。以后这到社会上，可是得吃大亏了。”

我预备喝水的手微微一愣，多熟悉的话，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上辈子，我实在是看不过去这样没有苦难硬制造苦难的教育办法。

想着好歹是一家人，能多劝劝就多劝劝：

“嫂子，以前那是没条件给孩子。现在孩子早熟得很，不能让孩子从小就一直活在贫困和自卑之中。”

2

越无知的人越执拗，嫂子是半个字没听进去。我看侄女可怜，也经常施以援手。

平日里的玩具、衣服也时常捎带两件给她，后来上学时也尽心帮着托关系走后门入学好一点的学校。

谁知道，侄女郑丽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嫂子更是日日在她耳边吹风：

“你以为你那个姑姑是真心对你好？分明就是想把你养废。外面大城市花花世界迷了你的眼，你到最后啥都落不下。”

“蠢货！就是把你当乞丐一样。施舍点冷饭，你还得念着她的好。”

“她憋着坏还劝你读研，女孩子就这么几年，等你把最年轻的时候拿去死读书。到时候嫁都嫁不出去，有你哭的，连带着你爹妈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日久天长的熏染，郑丽娟本就自卑敏感的性格更加扭曲阴暗，对我心生怨怼。

那哄骗我们吃下特意带过来的包着“山砒霜”剧毒草药馅儿的饺子。

眼睁睁看着我跟女儿咽了气，才假模假意地拨打急救电话。

记忆地最后几秒，我清晰地听见郑丽娟跟杨秀梅的通话，那张稚嫩狰狞的表情配着嚣张窃喜的语气：

“妈，死了死了，马上就咽气了，她跟她老公早就离婚了，到时候车子、房子还有钱不都是咱们家的。”

“是啊妈，有了这笔钱还用得着累死累活读什么研，我听你的，直接找个好老公嫁了，就开始享清福了。”

从回忆中抽离，我看着面前和上辈子说着同样话的嫂子。

安顿好推车里的女儿，我站起身挂着笑，扭头附和着洋洋自得的嫂子说道：

“是啊，孩子就是不能惯，嫂子到底是长辈，育儿经验就是老道些。”

“嫂子做的对！这俗好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看你们家丽娟儿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杨秀梅一听我这种外人眼里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止不住地夸她，更是骄傲得不行。

底气十足地对着三姑六婆鼓吹着她的苦难教育，在众人目光里说得浑身是劲。

喜欢吃苦，那就多吃点，以后这一辈子有的是你苦头吃。

3

满月酒席结束，我也该回到省会继续工作生活了。

我妈瞧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的东西，就知道我在女儿身上花销不少，嘴巴一张就开始吐槽：

“一个安全座椅要一万多？你也是钱多了烧的慌。”

“还什么儿童专用的衣服，哪有那么多讲究。村子里找个养过孩子的，旧衣服捡着穿一穿就行。纸尿裤一片好几块呢，多贵啊，我们这尿剂子不也是照用。”

“你就是没你嫂子会过日子，我瞧着丽娟儿现在就养得挺好的，你有那个钱不如多帮衬帮衬你哥哥，现在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更多了。”

我在心里听着来气。

以前那是没有那个条件，孩子生养得多，孩子小时候长湿疹生病甚至夭折了都没人在乎。

既然有这个条件了，既然都决定生养她了，何苦要作践孩子呢。

我看着我妈尖酸刻薄的脸色，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年年捡些别人不要的衣服鞋子给我穿，换成哥哥就买新衣服，我就能糊弄就糊弄。

不给买卫生巾就让我多垫点卫生纸了事，每次衣服上身永远都是发旧破损的。

青春期的孩子最是敏感，可每每提到这些，我妈总是没好气的说道：

“越过越不听话。我们是饿到你了还是虐待你了。给你吃给你喝，还不念着我们好的。真是养出了个白眼狼。”

这些年来，为了走出儿时的自卑和敏感，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回过神来，我妈还在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我。

不过瞧见我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杂物，尤其是满满一箱子的奶粉，我妈却又动了心思：

“你买这么多，舟舟一个人也不用完，我拿点给丽娟儿，也省的你哥花钱了。”

好好好，跟我玩软饭硬吃这一套是吧。

我没应声，一把关住后备箱的门，语气强硬地说道：

“这些都是网上买的贵价货，嫂子刚说了孩子要能吃苦，你现在拿这些过去，不是给嫂子添堵吗？”

我音量放得很大，足够把房子里面带孩子的杨秀梅吸引出来。

见我和我妈还在说话，杨秀梅脸色不虞：

“怎么回事，喊你两三遍了都没有反应，一会儿孩子该喂奶了，你饭都还没做，孩子现在还小，全指着我的母乳呢。”

“诶呀，又尿了，你还是先换个干净的尿剂子吧。”

我看着这婆媳俩忙碌的身影乱转，还有这满院子里挂着的尿剂子还有我侄女红彤彤的屁股，孩子的皮肤被不合时宜的衣服都捂得冒汗。

是会过日子，孩子过成这样了。

4

我回家的第一个周末，真准备带着女儿出去散步的时候。

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语气急切地很：

“元彤啊，丽娟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开始发烧，身上还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湿疹，家里也没个汽车啥的，你赶紧回来带着孩子上医院。”

我想起离开时孩子身上那套过厚的旧衣服，心下了然。

但是又想起上辈子，省会往返这路途上一天时间就耗出去了。

再加上去医院，看病治疗什么的。那次不都是我出的钱。

结果我妈和我嫂子在我家一边带吃带拿地用我的东西，一边数落我溺爱孩子。

我半句好都没讨到，孩子病好了，便是她抵抗力好，跟我的付出是半毛钱也没有。

一想到这样的后续，我心里的那点子怜悯顿时无影无踪。

“我看嫂子之前不是在席上说丽娟身体皮实吗？妈吗，你也别太大惊小怪的，说不准就是小病，看着吓人，天天跑过去看医生，孩子的抵抗力会越来越弱的。”

“实在不行你把电话给嫂子，我问问她。”

还没等我说完，嫂子便一把抢过我妈的老人机，大声地怒斥道：

“多大点事，你在这里哭唧赖尿的，我们那个时候谁没长过疹子？抓两把韭菜揉出汁子敷上去就好了，实在不行再泡泡艾草。”

“哪有那么金贵，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我妈似乎和嫂子争执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吵闹。

我可没工夫继续听下去，果断挂断了电话，推着女儿下楼透气。

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圣母心泛滥了。

只要你肯吃苦，这辈子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样养出来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大出息。

5

我妈到底是没争执过嫂子，只好放任嫂子处理孩子身上的湿疹。

湿疹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正常去医院开上药膏遵循医嘱好好治疗就可以了，好得快，孩子也少遭点罪。

杨秀梅不知道是什么想的，用从前各种土房子来治疗。

什么韭菜敷身上，艾草洗澡，老生姜、花椒水、肥皂水，都试试。

孩子本身皮肤就娇嫩脆弱，也不晓得说话表达情感。

杨秀梅不管不顾地用各种方法尝试，孩子身上被折腾的通红。

足足忙活了一个月，身上的湿疹才渐渐退了下去。

可杨秀梅没觉得有半分不妥，反倒是洋洋自得自己治好了孩子的病。

在家族群里是好一顿晒娃炫耀的，左不过还是那副论调：

“能吃苦的孩子就是皮实。又不用上医院，搞点土房子自己就能好。”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纷纷发些大拇指的表情称赞，说她是会过日子有本事的。

给她得意的，洋洋洒洒地写了五百字的育儿心得。

倒是真难为了她初中辍学的文化水平了。

我看着微信里她那段狗屁不通的话，切了出去，反手就在网上给我女儿买了一套早教的启蒙书和玩具。

又不是我孩子，关我屁事。

6

有了孩子的时间仿佛摁下了十倍速的按钮，一晃眼，我们家舟舟都上了六年级了。

舟舟和丽娟差的不多，也就是一岁。

只是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着实差的有点多了。

丽娟看着干干瘦瘦的，低垂着头站在屋子里的角落里。

脚上是一双洗了发白的运动鞋，看样子还有点不跟脚。

身上的衣服也就是学校里的校服，个子也不见长。

这样的身形，明显已经跟不上同龄人的发育了。

见到我也是唯唯诺诺的，打招呼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一闪而过。

舟舟在客厅里大大方方地摆弄着新买来的玩具，可能是丽娟期待的眼神太过灼热，舟舟伸手将礼物递了过去说道：

“妹妹。我妈说好东西要分享，诺，给你玩。”

丽娟的神情一下就变得明快起来，脚步匆匆地想要上前接过玩具。

杨秀梅一把拦住她，摇着头开始教育起我来：

“现在就给她买这么好的玩具怎么得了，她们都是些小孩子，万一养成了攀比的坏习惯怎么办？学生嘛，哪能就顾着享乐什么的，我们做父母挣点钱也不容易。”

我看着她身上的大金镯子和新买的衣服和手机没说话。

见我没吭声，杨秀梅更是滔滔不绝起来：

“像我们这种用心教养的，哪里需要孩子用玩具打发时间，连皮筋我都不让她跳，有机会就帮着洗洗衣服做做饭啥的，得让她从小养成吃苦耐劳的好习惯。这长大以后啊，才有出息。”

我点点头，伸头摸了摸舟舟的脑袋：

“嫂子说得对。到底是我年纪轻，差点耽误了丽娟儿了。舟舟，收回来自己玩吧。”

现在早就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信息技术发达，孩子们早熟的很。

即使现在才十一二岁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小社会。

大到衣服、鞋子、玩具，小到笔盒、书皮和头花都会成为她们社交相处的一部分。

看丽娟这个样子平时在学校里同学们相互交流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肯定是插不上话的。

课余时间那些孩子间的游戏，就更加没有时间参与了。

这一身发白穿旧的衣裳，就足够她躲在角落里自卑了。

丽娟看向新奇的玩具艰难地收了回手，但嫂子犹嫌不足。当着众多亲戚朋友的面，颐指气使地吩咐丽娟：

“闲逛什么？去厨房里给你奶奶打打下手，从小就得勤快点。你妈我从小学一年级就帮着给家里割猪草了，小孩子别学这么懒！得学会吃苦！”

我看着丽娟落寞的背影，心里有种痛快的爽感。

7

祭祖结束后，我哥郑强便找上了我：

“妹啊，我看舟舟已经被实验一中提前录取了。你看丽娟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了，你看看有没有办法给我们家丽娟也……”

郑强话没说完，我便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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