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李雪梅提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孤零零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她脸色惨白,双眼无神,肚子隆起的弧度昭示着将要临盆的喜悦。可是此刻的她,内心充斥着绝望和无助。
"你这个贱人,竟敢勾引我儿子,还怀了他的野种!"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雪梅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说话。她的婆婆冯太太向来恶语相向,自从丈夫李大海去世后,更是无理取闹,把一切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胡说八道!你这穷酸祸根,还不快滚出我们家!"冯太太怒目圆睁,活像一头暴躁的母狮子。
李雪梅捂着被打的侧脸,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自己是无权反驳的,只能乖乖离开。就在她转身离去时,一双粗糙的大手突然将她推搡到地上,她不由自主地惨叫出声,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你们这些穷光蛋,生下的都是些小崽子,将来只有受人欺负的份儿!"冯太太对着李雪梅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后昂首阔步走了。
李雪梅蜷缩在路边,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想起了与已故丈夫的点点滴滴,两人是怎样相爱,又是如何期盼着孩子的降生。如今美梦成空,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大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行走了几里路后,李雪梅实在太渴太累了,她摸出最后的几个硬币,想买点吃的充饥。一家小卖部迎面而来,老板娘正站在门口削着水果皮。
"老板,来个包子。"李雪梅虚弱地说。
老板娘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见她腹中重孕,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问她是否有地方去。李雪梅低下头,泪水涟涟而下。
"姑娘,你别哭啊。"老板娘连忙把剩余的包子都给了她,"你先将就着吃点,休息一下。附近有一座古庙,庙里的和尚们都是好人,你暂时可以去那里躲躲。"
"谢谢您的好意,我这就去那里试试。"李雪梅感激地说。
"路有些远,你小心点。"老板娘嘱咐道,"庙就在前面的山坡上,看到高高的钟楼就到了。"
李雪梅循着指引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庙宇。庙门敞开,香火缭绕,看来还是挺热闹的。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正在引路人磕头。看到李雪梅,他上前问候。
"女施主,你可有什么冲突吗?"老僧人和颜悦色地问。
李雪梅将遭遇一一说了,老僧人听后动容,说:"女施主,你就在这里暂住几日吧,等生产后再做打算。我们这里也缺个伐柴的,你可以暂时替补这份活儿,算是谋个口粮。"
"多谢方丈慈悲。"李雪梅双手合十,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
就这样,李雪梅在庙里借住了下来。和尚们都很友善,对她无微不至。李雪梅也尽自己所能,在庙里帮点小忙。她在这里过着安稳的日子,唯一遗憾的是孩子将无父,她时常对着肚子自语,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李雪梅的肚子越来越大,孕期将满。有一天清晨,她感到一阵剧痛,原来是临盆的征兆。小和尚们赶紧请了个村里的老妇人来帮忙接生。
"别怕,姑娘,使劲儿使劲儿!"老妇人一边嘘咛,一边拿出接生的工具。李雪梅咬牙忍耐,汗水已浸透了被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孩子的啼哭声突然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老妇人笑逐颜开,手捧着一个肥嘟嘟的男婴,说:"恭喜你啦,是个伶俐的小子!"
老妇人帮李雪梅打理停当,又给孩子洗了个小澡。"这孩子生在庙里,就给他取个名字'弥勒'吧,祝他有个美好的前程。"
小和尚们听说了孩子的名字,都纷纷过来瞧热闹。"师父,这孩子真可爱!就像个小弥勒一样!"他们簇拥着李雪梅,谁都想抱抱这个"小弥勒"。
李雪梅看着孩子被众人这样捧在手心,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丈夫去世,但她并不孤单,这里有一群可亲可爱的小和尚们陪伴左右。
"弥勒啊,你可知道妈妈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李雪梅低声对孩子说,"你远走高飞,只有妈妈一个人将你拉拽到这世上。不过没关系,妈妈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只要你健康快乐长大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和尚们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弥勒",他们常常围着李雪梅打转,想抱抱孩子。李雪梅也乐于与他们分享做母亲的点点滴滴。
李雪梅沉吟片刻,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庙里的确很安全,大家对我有恩同再造之恩。但我终究是个俗家人,难免会有世俗的牵绊。不如等孩子长大一些,我再作打算。"
老和尚点点头,颇为赞同:"好好好,你的想法很明智。我们暂时不逼你做决定,你慢慢考虑便是。"
就这样,李雪梅和"小弥勒"在这座香火缭绕的古刹里,过着宁静安详的生活。只是她始料未及,命运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她。
原来,老两口一直在到处寻找这对孙媳,直到有人告诉他们,看到过一个身怀孕妇在这座庙里借宿。他们赶紧前来查探,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李雪梅。
"雪梅啊,你可终于被我们找到了!"爷爷奶奶看到李雪梅时喜极而泣,上前就是一个熊抱。李雪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发懵。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她问。
"我们从未想过要赶走你,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爷爷连连解释,"是你那对岳父岳母托人散布了些流言蜚语,我们一时糊涂才把你逐出家门。可我们后来才知道真相,于是就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一直在这里!"
爷爷奶奶的到来,无疑给李雪梅带来了巨大的惊喜。她望着爷爷奶奶诚恳的目光,又看看怀中的孩子,心里是无比的矛盾。
一方面,她终于找到了亲人的踪迹,可以重新回到家园,过上安稳的生活。作为一个年轻的寡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另一方面,她已在这庙里安身几月,和尚们对她很好,她也舍不得这里。虽说终老于此是不合时宜,但她对这里多少是有些眷恋的。
"雪梅啊,你就跟我们回去吧。"爷爷见她迟疑不决,连连劝说,"你是我们亲骨肉,怎能永远留在这庙里?再说了,孩子也需要一个家的庇护啊。"
李雪梅低头沉默不语。她的确有重新建立家庭的渴望,但她又不忍就这样离开曾经给予她温暖的庙宇。
就在这时,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了过来,他看出了李雪梅的犹豫,于是开口说道:"女施主,你现在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我劝你还是跟着家人走吧。"
"庙里虽然清净,但终归不是你长久的归宿。"老和尚说,"你还年轻,更应该去安家立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们这里自有僧人主持,你无需牵挂。"
李雪梅听了,眼圈不禁湿润起来。她明白老和尚的用意,是希望她能够放下心中的顾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谢谢您的开解,我会好好考虑的。"她点点头,心中的迷惘似乎有了一些明朗。
就这样,李雪梅在庙里又住了几天。她将这段经历的点点滴滴都一一回想,终于下定决心,要跟爷爷奶奶回去。
"师父,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有一天,她找到老和尚说,"我要跟家人回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你的决定很明智。世间安稳,惟有家园最为重要。既然有亲人的庇佑,你就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好好生活吧。"
李雪梅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师父这段日子以来的照拂,我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过有节有度的生活。"
"好好好,你我虽然有缘相见,但终有一别。"老和尚说,"你我皆是过客,但你我的因缘却是永恒的。无论你走到哪里,佛法的智慧都会与你同在。"
李雪梅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座古庙里收获如此珍贵的人生体悟。
就在李雪梅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小和尚们给她准备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送别会。他们烧了香烛,做了素斋,大家围坐在一起,祝福李雪梅一路平安。
"师父,姑苷,我们会永远怀念你们的!"小和尚们依依不舍地说。
李雪梅抱着"小弥勒",眼睛湿润了:"我也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和孩子。我一定会把佛法的智慧传承下去,让孩子从小就认识佛理。"
老和尚满怀祝福之意,为母子二人每人点了一柱香,祝愿他们前程似锦,吉祥如意。李雪梅深深地叩拜,内心无比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