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女法学家韩幽桐不幸患了肺癌。当癌细胞扩散到脑部以后,她已不可能对病床前的老伴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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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友渔(二排中)

1985年8月13日傍晚,她轻轻地闭上双眼,无声地辞别了亲人和她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她的老伴、著名法学家张友渔,沉重地站立在她身边。

相亲相爱的五十七个年头,多少次幸福的相聚,多少次匆忙地分离,一切都成为过去。眼前,只是永远的分离。

底事愁思为慕韩,夜来开眼到更残。

春风疑不渡东海,岛国樱花带泪看。

这是三十一岁的张友渔旅居日本时,写给二十一岁的韩幽桐的。那时他们相识三年,已经相互热恋了。

张友渔

他们是在严酷的政治斗争中炽热地相爱起来的。

1927年12月,北京市委被破坏,当时担任市委秘书长的张友渔不幸被捕。

彼时,韩幽桐有事去找市委副书记马骏,结果与马骏一同被捕。

在敌人审讯时,韩幽桐看到了张友渔。以前她在马骏的住处见过这位青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注意的地方。

这次,在敌人的法庭上,他,还是那身布衣,还是那副面庞,但是那深沉而镇定的学者风度,那坚定而简短有力的语言,在张牙舞爪的丑恶敌人面前,如鹤立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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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发现了这位青年人的光彩。

不多久后,他们相继从监狱里被营救出来,继续秘密从事党的地下工作。

张友渔到了天津,打进了阎锡山派系势力控制的天津市政府当新闻科长,韩幽桐回到北平大学法学院上学。

北平、天津的党员秘密地共同办了一个进步刊物《人言周刊》,在北平编辑,到天津的租界出版。他俩都参加了这工作。

韩幽桐,这位漂亮而又活跃的十九岁女大学生,道求她的男同学有一群,已经二十九岁的张友渔默默地工作着。

他似乎并不是韩幽桐那些追求者的对手,也确实没有想当他们的对手。

不过,同生共死的斗争,胜过任何追求者的甜言蜜语。韩幽桐往天津给他写了一封信。

如果真有所谓情网的话,一向只知埋头做学问、做工作,并不会和女性打交道的张友渔,在书信往来中,可真的深深地“掉进去了”。

紧张而残酷的地下斗争,使这对青年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在一起慢慢倾诉他们的爱情。

一封书信,便是极大的祝福。会面的幸福几乎被他们看成是奢望。

秘密党员重任在身,不能随意跑动。有时连书信也会突然中断。

1930年冬,蒋介石联合张学良打败了冯玉祥、阎锡山,天津市的政权由阎锡山手中落到了张学良手中。

张友渔有可能被捕,组织决定让他迅速离开天津去日本。他不能去北平,也来不及写信向韩幽桐告别,匆匆登船东渡。

在船上,在东京,他不断写诗抒发对爱人的思念,有时还把诗投寄报社登出来。

在以后的地下斗争的那些岁月,他俩的深情厚爱,以生死与共的艰苦复杂斗争,谱写着诗的续篇。他们或冲向斗争的第一线,或巧妙地战斗在敌人身边,几临险境,几次虎口余生,匆匆地相会,频繁地分离。

他们难得有一次相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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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变后,抗日爱国的气氛大为高涨,张友渔奉命从日本回到北平工作,公开身份是《世界日报》主笔和燕京大学、民国大学教授。

韩幽桐在北平大学法学院还没毕业。

这次,他俩相聚北平,都珍惜无比。人家都说“谈”恋爱,大概恋爱在交谈中能保持最佳发展状态。

这对恋人却例外,各忙各的,化得把“谈”恋爱的时间都挤掉了。

张友渔每天夜里一两点钟以前,必须在世界日报社写社论,早上起来又上燕京大学或民国大学讲课,下午进行党的活动或在左翼文化人士中活动,没有一刻的空闲。

韩幽桐这时是北平学生抗日联合会领导成员,她和学生抗日联合会其他领导人,组织北平大专院校及中学的学生去南京示威,要求国民党政府出兵抗日。

隆冬时节,她和同学们在北平前门东火车站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卧轨斗争,迫使北平当局为他们派出列车去南京。

在这震动全北平城的卧轨斗争期间,张友渔一次也没有去看韩幽桐。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轻举妄动暴露自己的身份,韩幽桐当然也没有和他联系。

激烈的斗争占去了她全部的时间,她在南京召开记者招待会,宣传南下示威的目的,和同学们砸了国民党中央党部和中央日报社。

回到北平,她就被国民党逮捕入狱了。

却没曾想,不久后,他们居然有了一次共同旅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