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旅游文写道,徐霞客来到云南剑川州,州治没有城墙,他暂住杨贡士家里,并与杨贡士的儿子,同游金华山。得知虎豹盘踞的莽歇岭,徐霞客想进入峡谷,被僧人和杨贡士的儿子劝阻。

(公元1638年)二月十四,徐霞客一行人沿着金华山曲折陡悬的道路,登到像门扇一样的左崖。崖上有小石塔,两边崖壁从中劈开,上面直插云霄,而下面很平。崖壁中有三间佛宇,左右柱子恰好支撑在两边崖上,峡谷从佛宇前往下坠,道路沿左崖进去,从右崖石壁上的栈道绕向前登玉皇阁。佛宇之后,有个方形池塘,从后峡谷引小水进去,池边有飞岩嵌入右崖中,一个僧人傍靠飞岩居住。

由于地处两崖壁相夹的底部,中午都看不见太阳,只有天光清澈碧蓝,只有冷冷的云彩紧紧缠绕着石门石窗。他们沿崖底坡坳登内坞,从三清阁右岩,踩着栈道攀登前崖。前崖有玉虚亭,咫尺之间颇有幽深旷远之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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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踩着栈道绕到右崖前,先登旷远处。栈道悬在数丈高的空中,上下都是绝壁,头上耸入云天,脚下直插峡底,栈道架在空中而横靠绝壁。他们往东越过前崖,盘绕南崖,往西转北,然后登凌峡口右崖的绝顶。崖端向东高悬,三面峭削,凌空无靠。

徐霞客往前俯视平川,云雾笼罩湖面,村舍树影,历历在目,如同画卷倒铺。他往后眺望内峡谷,岩石环绕、翠色回旋,如同芙蓉城,而花蕊就是门阀,如此互相掩映,深远莫测。

峰头只容得下一座阁,阁中供奉着玉皇大帝神像。徐霞客登高揽秀了很久,环顾四周没有路,准备由先前的路下到栈道,忽然有个僧人到来,他说:“这里有小路,可以进入内峡谷,不必往下走。”徐霞客跟随他,从玉皇阁左的陡崖端,沿侧边挨空翻越,踩着崖上的一条线缝,绕崖往西进去,往下俯瞰就是凌空栈道,他走半里就到了内峡谷中。

峡谷中陡峰向内簇拥,如花瓣分开、花蒂连结,中间空如莲花房。有座圆峰单独弯隆在后,位于峡谷正中峙立,两旁都有山峰攒合,分成两道峡谷,在中峰前合拢。旁边山峰往外和冈连接,从后脊绕臂向前,会合成崖门,两门相对的距离只有一线峡谷。外部环围中间簇拥,也是另一种绝妙佳境。

冈上五座小峰,当地人按五行分金、木、水、火、土之峰,徐霞客觉得比得上东海三神山。中峰前建盖阁,供奉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太上老君,阁前有一棵十分巨大的古柏,位于两旁崖壁会合的正中之上。徐霞客想往上攀中峰,见阁后路很陡,就穿左峡而上,有路往前通到峡口左崖门顶,他穿峡谷往北攀登,从东出去往西转,坡间峙立着塔,路到这里断了。他攀爬悬崖峭壁,很久没有找到路,杨贡士的儿子和挑夫都在下面远处呼唤,他只得顺内峡谷三清阁前往下坠到峡底,共走一里就到峡门内的方池边,他们就着僧人住的岩洞,点火烧泉水,把所带的饭放进去煮了一起分着吃。

他们和僧人一同出峡门,顺左崖往东行。僧人指点右峡壁间的突崖下面,石头裂成峡谷,下临绝壑,中间嵌有高峻险要的岩石,僧人说,往里走直通山后的莽歇岭,峡谷中从来都被虎豹盘踞,没有人敢进去。徐霞客想往南从悬崖下去,僧人说:“那里既没有路,又有虎,您何苦一定要亲自试呢。而且外面有陡崖阻隔,里面没有火把,即使没遇上虎,也不能进去。”

杨贡士的儿子也说:“赶快下山,还可以去看罗尤温泉,这种不安全的地方,一定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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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只好随他们往东北下山,走一里,道路分两岔:一条沿山往北下,是进州治的便道;一条直东顺坡下,是来时走的路。僧人告别往北去,徐霞客一行人仍然往东下。

路左边有块巨石,在坡上向东峙立,往下俯瞰土主庙,巨石有三丈高,东面削平,上面刻着三大天王像,中天王的像更大,上齐石顶,下踏崖脚,手中托着一座塔,左右二天王像稍稍矮一点。当地人说,土司出兵时,一定宰杀猪羊夜晚祭石,祭祀后祭品没有了,打仗一定成功。

他们下到土主庙南,越过沟涧,顺西山东顶,越坡穿坞,向南行。靠坡临川的村庄,篱笆房舍曲折,竹木高大茂盛,点缀有妖艳的桃花、素雅的李花,风光奇异。

他们来到百户聚居的罗尤邑,有温泉从村中洼地涌出,每年冬月水流沸腾如注,人们争着去沐浴,春天时则干涸成污水池,水静止不流动,也不热。

温泉有两个池子,一个在路边,一个在围墙内。路边的,和积水的洼坑没有两样。当地人说,水从这里溢出,那里就干涸。水从那里溢出,这里就干涸。大致秋冬季往东流,春夏季往西流,东西之间隔着重峦绝壁相距八十里,而泉水往来、东西替换,从不违背时令,这又是一桩奇闻异事。

村中有泉水从西峡谷流出,人们争着引泉水灌溉,和温泉不相关。温泉上面有石龙寺,因天晚来不及探访,他们就沿大路往北回去,经过水寨村。从村北转向西,再往北到达州治,进入南街,回到住所。

不知徐霞客是否放弃了虎豹盘踞的莽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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