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走在下班路上，鼻尖突然萦绕上一股难以明说的臭味，不用怀疑，你可能邂逅了花界的顶流——石楠花。
石楠花中含有“1﹣吡咯啉"（1-pyrroline），其散发的气味与人类精液的味道非常相似[1]，是导致石楠散发出腥臭的元凶[2]。
不仅如此，石楠花提取物中还含有苯甲醛和苯乙醇，其中，苯乙醇的含量占比为8.81%，它可以散发出清甜柔和的玫瑰花香气和蜂蜜香味；虽然单独听上去应该是很美好的味道，但石楠花提取物中可以散发出苦杏仁味道的苯甲醛，相对含量更高，达到了58.49%[3]。
这三种物质的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石楠花那既腥又涩，还带着一丝丝甜味的难闻气味。
尽管石楠花因其独特的气味在网络上引发了无数的热议和调侃，但现实生活中，石楠树的身影却遍布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让路上的行人左右为“楠”。
据浙江农林大学园林学院统计，在长三角地区的城市街道绿化中，仅红叶石楠的出现频率就高达39.29%[4]。
在上海市的绿化名单中，石楠也被列为重要树种之一，并在闵行区、浦东新区等地的绿化带大量种植[5][6]。
让人不禁想问问园林部门：这么难闻的植物，为什么还要到处种啊？
国务院办公厅在2021年发布的《关于科学绿化的指导意见》中指出要节俭务实推进城乡绿化，推广抗逆性强、养护成本低的地被植物[7]。
虽然石楠花的气味堪称一绝，但城市绿化需要考虑的因素却不单单只有气味。对于城市绿化工程而言，选苗不仅要考虑整体美观度，还要兼顾经济性。
石楠之所以能受到各地园林部门的青睐，成为街边随处可见的绿化用树，正是因为它在景观效果和成本上的超高“性价比”。
石楠 ( Photinia serrulata) 是蔷薇科石楠属常绿小乔木，品种众多，常见的有光叶石楠、椤木石楠与红叶石楠等[8]。其中，红叶石楠，是石楠属杂交种植物，因其新梢和嫩叶鲜红，被称为“红叶绿篱之王”[9]。
作为一种四季常青的树种，石楠在不同季节呈现出不同的风貌，特别是红叶石楠，其春季新叶鲜红夺目，观赏性极高，可作庭阴树或进行绿篱栽植[10]。
然而，石楠的美貌还不足以让它成为城市绿化的首选，价格才是更为核心的原因。
红叶石楠作为彩叶绿化树种，自引入国内栽培后，即掀起了红叶石楠组培技术研究的热潮[11]。
增值系数是衡量植物分化能力的重要指标。最终在2005年，福建省林科院对红叶石楠不同品种组培技术工序进行优化，使红叶石楠的年增值系数达到了5.85%，组培苗数量的明显增加，也提升了组培苗价格的竞争优势[11]。
与此同时，红叶石楠扦插技术也逐渐成熟。在二者的共同努力下，红叶石楠种苗生产成本大大降低[11]。
以《2024全国苗木分析报告》统计的全国用苗量较大的树种价格表为例，苗高30-50厘米的红叶石楠每株价格仅为0.2-0.5元，是油松价格的五分之一，海棠价格的六百分之一[12]。
同时，城市绿化的成本不仅与采购植物的种类相关，养护难度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13]。
在一定时期内，一个地区的单位人工成本、材料成本和机械成本通常是固定的，只有相对减少养护频率，减少水、肥料、药剂、机械（洒水车）的使用，才能降低养护成本[13]。
通常来说，易感染病虫害的树木品种的养护难度，大于抵抗不利环境能力强的品种；需要时常修剪的绿篱植物，如冬青树等的养护难度，也要大于可以自然生长的乔木灌木和地被[13]。
因此，红叶石楠作为常绿小乔木的养护优势明显[13]。此外，《红叶石楠的开发应用分析》一文中提到，红叶石楠是一种兼具抗旱性和抗寒性的植物：它可以在连续干旱十天后，加以水分滋养，立马恢复生长；也可以当温度低于-10.2℃时，五年苗株仅有叶片边缘和少量嫩芽受冻[14]。
较强的抗性意味着浇水、施肥频率的降低，一定程度上自然降低了养护的成本。
在同样饱受石楠花之苦的武汉市，本市园林科学院的专家也表示，由于石楠本身的抗性强，在高温干旱时节正常浇水就能养活，种植十分省心[15]。或许正是因此，才能在武汉这座远近闻名的“火炉城市”随处可见。
值得一提的是，植物景观优化的原则中，首先就要对兼具乡土性和观赏性的树种进行保留和推广[16]。石楠作为土生土长的湖北本地植物[17]，老乡见老乡，武汉的朋友们不妨对它多点包容多点爱。
漂亮、便宜、好养活，石楠堪称绿化带的“性价比之王”，也难怪可以万花丛中独得各地园林部门的喜爱。
为了相应国务院的号召以及建设卓越的全球城市，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更是在2019年提出了“绿化、彩化、珍贵化、效益化”的城市绿化四化计划[18]，预计三年建设绿地3600公顷，彩化乔木占总乔木数量的70%以上[19]。
身兼便宜、彩色、乔木、繁殖迅速好打理等多个优点于一身红叶石楠，上海绿化“四化”要求中的四个条件满足了三个，所以上海市民一出门便左右为“楠”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了，忍无可忍的你也别太难过，石楠的整个花期也只有7-10天，受不了的小伙伴可以避开或者带上口罩，接着就可以尽情享受石楠的好处了[8]！
参考文献
[1]Xiaoping Z ,Yin J ,Yi Z , et al.(2019).Molecular analysis of semen-like odor emitted by chestnut flowers using neutral desorption extractive atmospheric pressure chemical ionization mass spectrometry..Analytical and bioanalytical chemistry(18),4103-4112.
[2]Zhang Xiaoping,Chingin Konstantin,Zhong Dacai,Liang Juchao,Ouyang Yongzhong & Chen Huanwen.(2017).On the chemistry of 1-pyrroline in solution and in the gas phase..Scientific reports(1-4),7675.
[3]程向红,宋金勇,彭玉富,董顺德 & 陈孟起.(2016).石楠花提取物挥发性成分分析及在卷烟中的应用.应用化工(S2),306-308.doi:10.16581/j.cnki.issn1671-3206.2016.s2.074.
[4]吴渝,吕楚,魏伟,丰睿,罗坤,吴晓华... & 严少君.(2019).杭州市主城区道路绿化树种资源调查及多样性分析.林业资源管理(03),74-79+93.doi:10.13466/j.cnki.lyzygl.2019.03.013.
[5]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政府.(2022).市局专家指导闵行区市级特色道路创建工作.
[6]上海市绿化市容局.(2023).2023年度上海市绿化特色道路评选结果进入公示环节.
[7]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2021).国务院办公厅关于科学绿化的指导意见.
[8]孙桂琴. (2013). 是是非非说石楠. 花木盆景(花卉园艺) (07), 44-45.
[9]吕明.(2023).浅议红叶石楠的栽培管理技术.特种经济动植物(05),133-135.
[10]陈鹏&傅立弟.(2023).红叶石楠育苗技术及栽培管理.特种经济动植物(11),158-159+162.
[11]吴丽君.(2009).红叶石楠推广应用现状及前景分析.福建林业科技(02),145-148+161.
[12]全国苗木供需分析研究组.(2023).2024年度全国苗木供需分析报告.
[13]范厚旭, 杨溪, 韩永友, 陈鸿& 成彦丽. (2020). 基于综合视角的城市绿地养护成本研究. 安徽农学通报 (16), 122-124.
[14]丁婷,方志慧,唐婧婧,贲驰 & 丁远慧.(2020).园林景观中红叶石楠的开发应用分析.农村实用技术(07),179-180.
[15]武汉广播电视台.(2023).百花争艳,现在的“顶流”是它!|武汉日历.
[16]何佳雨. (2022). 武汉东湖植物季相景观的恢复性效应评价及其优化设计研究 硕士 (学位论文, 武汉理工大学).
[17]刘启华. (2013). 中国花卉报一行考察武汉光谷园艺. 花木盆景(盆景赏石) (12), 5.
[18]上海市人民政府.(2019).《关于落实“四化”工作提升本市绿化品质的指导意见》政策解读.
[19]上海市人民政府.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关于印发《上海市公园绿地“四化”三年（2019-2021年）行动计划》的通知.
作者：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