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刚刚下了长途汽车,就立即拨通了朋友小李的电话。电话里,小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哥们,你终于到家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是啊,我爸去世的事你也知道了。"张伟叹了口气,"本来一直没有勇气面对现实,直到前几天突然下定决心,要回老家看看。"
"你爸去世后,家里的情况你都没告诉我。"小李问,"你继母怎么样?你们相处得来吗?"
张伟迟疑了一下:"我对她其实一直有些戒心。你知道,我爸去世前后,她总是对我笑脸相迎,可我就是无法完全信任她。"
"你多虑了吧?"小李笑着说,"继母人应该不错,你也不能因为她是继母就对她怀有偏见啊。不过,你现在终于回来了,能亲自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能释然了。"
张伟点点头,挂断了电话。他拎着行李箱,走出车站,一辆出租车正好驶来。
"师傅,请帮我去 街道28号。"张伟上了车,将地址报给司机。
"小伙子,这是你老家啊?"司机边开车边向张伟搭话,"你是来探亲的吗?"
"算是吧。"张伟点点头,"我爸去世后,我就一直没回来。这次打算回来看看我继母和她儿子。"
"啊,原来是你爸去世了。"司机同情地说,"那你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继母,别让她太操心啊。"
张伟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这些年来,他时常梦到故乡的景象,可真正回到这里,他的心情却五味陈杂。
终于,出租车在一座老式民居门前停下。张伟付了车费,拎着行李箱走下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踏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浇花。她看到张伟,立刻放下水壶,快步走来。
"伟儿,你终于回来啦!"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着张伟,"这些年你变了好多啊,都这么高大了!"
张伟有些拘谨地点点头:"阿姨,我回来了。"
"哎呀,你别这么生分。"中年妇女笑着说,"我可是你继母啊,你就直接叫我妈吧。"
张伟点点头,跟着中年妇女走进了房子。他环顾四周,这个老房子的布置和多年前别无二致,就连他小时候常坐的那张木椅,都安安分分地摆在原处。
"妈,谁来了啊?"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快出来!你张伯伯回来了!"中年妇女朝里屋喊道。
很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看到张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哇,张伯伯,你可终于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们这个家忘了呢!"
"你就是阿姨的儿子吧?"张伟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你都这么大了啊。"
"对啊,我叫张涛。"年轻人笑着说,"您可得多指教啊,张伯伯。"
中年妇女笑着说:"好了,你们两个先坐下来聊聊天吧。伟儿,你一定累坏了,我去给你弄点水果。"
张伟点点头,和张涛并排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虽然这个年轻人一开始给他的印象不错,但张伟的内心仍然存有戒心。他环视着这个老房子,心里五味杂陈。
中年妇女很快端来了一盘水果,放在了茶几上。她笑盈盈地说:"伟儿,你尝尝这个,是我新种的葡萄,特别甜。"
"伟儿,你在想什么呢?"中年妇女见张伟出神,关切地问道。
"是啊,我一直都很怀念你父亲的心血。"中年妇女的眼神黯然了下来,"这个老房子,就是他一点一滴修建的。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看到你回来。"
张伟的心里一颤,继母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真挚。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看向一边的张涛。只见张涛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中年妇女。
"哎,对了!"中年妇女突然拍了拍手,转向张伟,"你这次回来,准备在家住几天?我给你收拾收拾你的老房间。"
张伟一怔,继母的话让他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盯着中年妇女的脸,寻找着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张涛也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想给点钱让伟儿好好休息休息。"中年妇女笑着说,"反正你父亲留下的那些积蓄,我们两个也花不完。"
"不用了。"张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需要你们的钱。"
"哎哟,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中年妇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啊。"
"我不信你有什么好心。"张伟冷冷地说,"你们不就是想拿钱堵我的嘴吗?免得我在外面乱说你们的闲话?"
"你在说什么啊,张伯伯?"张涛也红了脸,显然被张伟的话给惹恼了,"我妈对你这么上心,你倒好,一点也不领情!"
"领你们的情?做梦吧!"张伟站了起来,双手撑在茶几上,怒视着中年妇女和张涛,"你们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吧?我父亲留下的那些钱,你们打的就是它的主意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中年妇女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我对你还没这个意思呢!你倒好,对我们一家人都满怀戒心!"
"哼,你们当我是傻子吗?"张伟冷笑一声,"一个继母,一个继子,你们对我笑脸相迎,不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捞点好处吗?"
"张伯伯,你太过分了!"张涛也怒不可遏,站了起来,"我妈对你这么好,你倒好,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张伟没有理会张涛,只是直直地盯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沉下了脸色:"好啊,张伟,我就知道你对我们有成见!你就这么认为我们是那种人吗?"
"不然呢?"张伟冷笑着说,"你们给我钱,除了有什么企图,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客厅,脚步有些踉跄。张涛狠狠地瞪了张伟一眼,也追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张伟一个人。他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望着中年妇女和张涛离开的方向。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了中年妇女眼中闪过泪光。
张伟长长地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张伟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他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谈话。那时父亲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爸,您真的要娶阿姨吗?"张伟坐在病床边,担忧地问道。
"是啊,我这把老骨头也快不行了。"父亲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阿姨人不错,你们以后就靠她了。"
"傻孩子。"父亲伸手摸了摸张伟的头,"你妈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可她毕竟先走了一步。我娶阿姨,不是要取代你妈,只是希望她能照顾你们而已。"
"那您为什么非要娶她呢?"张伟执拗地说,"我们自己也能过得好好的啊。"
"你年纪太小,看不懂这些事。"父亲无奈地说,"等你长大了,自己组织家庭,就会明白一个人的重要性了。"
父亲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伟的心上。如今,父亲的身影已经离他远去,而他对阿姨和她儿子张涛的态度,似乎正在亵渎父亲的期望。
正当张伟沉浸在自我反省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哥们,你在家里呢吗?"
张伟抬起头,只见小李站在院子门口,正在向里张望。
"李子,我在这里。"张伟站起身,迎了出去。
小李看到张伟,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哥们,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进来说吧。"张伟叹了口气,请小李进了院子。
两人并肩走进客厅,小李看到地上散落的水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是啊,我和阿姨还有她儿子吵起来了。"张伟无力地摊了摊手,"她想给我钱,我却怀疑她别有用心。"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小李有些无奈地说,"你对继母和她儿子,从来就是存有戒心的。"
"可是,她们真的很可疑啊。"张伟辩解道,"一个继母一个继子,对我笑脸相迎,难道就没有什么企图吗?"
"哥们,你就是太过于敏感了。"小李摇了摇头,"你总是怀疑别人对你有什么企图,这样下去,你永远也无法打开心防,好好相处了。"
"你说得容易。"张伟苦笑着说,"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她们对我不怀好意。"
"那你倒是说说,她们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小李反问道,"单凭你的猜忌,就对她们人身攻击,这不公平吧?"
张伟沉默了,小李的质问戳中了他的痛处。阿姨和张涛,除了对他笑脸相迎,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可他就是对她们难以完全放下戒心。
"哥们,你想过没有?"小李叹了口气,"你对阿姨和她儿子的成见,很可能就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总是认为她们对你别有用心,所以就对她们的一举一动看得太过敏感了。"
张伟沉默不语,小李的话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了他的头上。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当阿姨提出给钱时,他是不是太过于武断地认定了她的动机?也许,她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而已。
"你不妨好好想想吧。"小李拍了拍张伟的肩膀,"别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坏。也许,你只是需要打开心扉,用更包容的心态看待她们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只见她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似乎在找人。
"哦,你就是张伟叔叔吧?"女孩有些腼腆地说,"我是你侄女张晓,你应该不太记得我了。"
"张晓?"张伟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你是阿姨的外甥女啊,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
"谢谢叔叔夸奖。"张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来找我舅舅张涛的,他在家吗?"
"这是怎么了?"张晓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
"我知道我有些过分了。"张伟无奈地说,"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他们对我别有用心。"
"您就是太多疑了。"张晓摇了摇头,"我和婶婶相处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舅舅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但对家人也都很尽心尽力。"
张晓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张伟的心上。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婶婶和舅舅的信任和理解,这让张伟不由得反思自己对他们的偏见是否太过武断。
"我知道您可能有自己的顾虑。"张晓继续说道,"但婶婶她真心待您如亲生儿子一般,您不应该对她怀有戒心。"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中年妇女和张涛走了出来。看到张晓,他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晓晓,你怎么来了?"中年妇女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来找舅舅的,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张晓指了指张伟,"婶婶,您们和叔叔吵架了?"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她看了张伟一眼,欲言又止。
"是我太冲动了。"张伟突然开口说道,"我对你们存有太多成见,才会那样怀疑你们的动机。"
"不,是我太武断了。"张伟摇了摇头,"我一直以来,都对你们抱有偏见,认为你们对我别有企图。可是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却总是怀疑你们,这很不应该。"
张涛和中年妇女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张伟会作出这样的反省。
"我知道,我这样的态度,可能会伤害到你们。"张伟叹了口气,"但我真的无法完全放下戒心,这可能是我的错,希望你们能谅解。"
"伟儿,我理解你的感受。"中年妇女温和地说,"作为一个继母,我能够得到你的信任,这确实需要一个过程。只要你愿意打开心扉,我们就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张伟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暖。中年妇女的话语让他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她们的成见可能真的只是一种偏执。
"好了,既然你已经有这个自省,我们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中年妇女微微一笑,"你刚回来,一定很累了吧?我给你收拾收拾房间,你好好休息一下。"
"婶婶,我留下来陪叔叔聊聊天吧。"张晓连忙说道,"您和舅舅先忙您们的去吧。"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和张涛转身离开了。张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招呼张伟:"叔叔,您过来坐。"
张伟迟疑了一下,这才在张晓身边坐了下来。
"叔叔,您总算是打开了心扉。"张晓笑着说,"婶婶和舅舅都是很不错的人,您应该多与他们相处和沟通。"
张伟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对继母和她儿子存有偏见,很可能源于他内心对母亲的怀念。母亲的离世让他对继母难以完全接纳,可这种偏见却也让他与家人渐行渐远。
"其实,婶婶她很希望您能接纳这个家。"张晓继续说道,"她一直把您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可您却总是对她存有芥蒂。"
张伟沉默不语,只是低下了头。张晓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已经伤害到了中年妇女。
"不过,我相信您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张晓拍了拍张伟的肩膀,"从今往后,您就应该以更包容的心态对待他们,好好珍惜这个家人之间的缘分。"
张伟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感动。是啊,他不应该再对家人存有偏见了。中年妇女和张涛,都是他应该珍视的家人,他应该以更开放的心态接纳他们。
"我会的。"张伟郑重地说,"从今往后,我会用更包容的心态对待他们,好好珍惜这个家。"
张晓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张伟的脸上,她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坦率和诚恳。她相信,张伟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好好珍惜眼前的家人。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姐姐,你在哪里啊?"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跑了进来,看到张晓和张伟,她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姐姐,这位叔叔是谁啊?"
"这就是我们张伟叔叔。"张晓笑着说,"快过来打个招呼。"
小女孩有些腼腆地走到张伟面前,乖巧地说:"你好,叔叔。"
张伟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是晓晓的妹妹吗?真是个乖孩子。"
小女孩被张伟的亲和举动感染,也笑了起来。就在这一刻,张伟的内心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是啊,他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他终于可以放下成见,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了。
张伟环视着四周,这个老房子里洋溢着一种亲切的气息。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将以更包容、更开放的心态,好好珍惜这个家庭。而他内心对母亲的怀念,也将化作对家人更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