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上海老小区,青砖绿瓦,错落有致的平房林立。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在地面投射下斑驳的影子。我正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旧式的木珠。这串珠子是老伴儿几十年前给我的信物,每每把玩时,就会想起我们年轻时的种种趣事。
我叫张淑芬,今年68岁。退休前在一家国企上班,从事简单的文员工作。工资虽然微薄,但那会儿国家分房子分工作,日子过得还算体面。退休后,我和老伴儿靠着仅有的几千块退休金度日。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后,我们就搬到了这个老小区,过起了清闲日子。
不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欢笑声,我的心头一热。那是我7岁的孙子小明,他和小伙伴们正在追逐嬉戏。小明是我儿子一家的独子,从小就被我和老伴儿宠爱有加。
"奶奶!"小明跑过来,汗津津的小脸冲我狡黠一笑,"我想要一件新衣服,能给我买吗?"
我被他的可爱举动逗乐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这么穷酸,奶奶哪里有钱给你买新衣服啊?"
就在这时,老伴儿拄着拐杖从小区的另一头走来。他看到我们,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了?小家伙又在使性子了?"他开玩笑地说。
小明就像只刚长毛的小狮子,扭捏地嘟起小嘴,"爷爷,你说奶奶的话,太小气了吧!"
我被小明的话惹得身心俱是一阵酸楚。的确,退休后的生活拮据得很。但我们曾经也风光过,那时我和老伴儿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上海这座充满机遇的都市打拼。
那会儿,我们租住在一间狭小的民房里。房租虽然便宜,但条件确实简陋。屋里只有一张旧床、一个破烂不堪的木桌和两把残缺的板凳。冬天的时候,我们就冻得直打哆嗦。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未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就这样,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发展,我们这对老年人只能默默在这里等候他的孝顺。虽然他时不时也会给些补贴,但我们从来不愿从儿子手里要太多,生怕给他增添负担。
正说着,一辆熟悉的车徐徐驶进了小区。我的儿子和儿媳下了车,儿媳手里提着个大大的购物袋。
"妈,这是给你们买的新衣服,快试试吧。"儿子笑着说,看样子是事先和儿媳商量过了。
儿媳将袋子递给我,语气有些不耐烦,"淑芬阿姨,您就学学穿得时尚点吧,别总是那几件旧衣裳了。"
看着儿媳从袋子里拿出一件件崭新的衣裙,我和老伴儿面面相觑。
"太好了,阿姨这件衣服可真漂亮!"儿媳拽着我的手,让我试穿了一件刚下摆处绣着花卉图案的长衫。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镜子前照了照,的确,这身新衣服比我平日穿的那些旧棉袄漂亮多了。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衣裳穿在我身上很不伦不类。
"怎么样?很好看吧。"儿媳一脸骄傲的样子,接着又给老伴儿选了一件崭新的棉马甲。
老伴儿倒是很配合地穿上了,笑嘻嘻地转了两圈,开心得像个孩子。
虽然我对于儿媳送来的这些新衣不太感冒,但为了不让她失望,我还是勉强称赞了几句。只是心里暗自腹诽,现在的年轻人花钱真是大手大脚,对钱财看得也太淡薄了。
我们老一辈人可都是从小就学会了勤俭节约,每分钱都得精打细算花在该花的地方。否则就是对不起曾经的那些苦日子。
想当年,为了给儿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我们可是连生活费都缩减到了最低。儿子上学的书本和文具,全是我们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二手货。即便如此,只要儿子有需求,我们也从不吝啬。
吃过晚饭,我们一家人在客厅里闲聊。儿子问起我和老伴儿的退休金的事。
"就是那点可怜的退休工资,加在一起每个月也就五千出头。"我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们老两口过活是很知足了,又没什么大开销。"
儿媳听了,忽然来了一句反问:"五千块钱?那可真是太少了!你们要是舍不得花钱,以后要是有啥万一,我们也担心照应不周啊。"
我絮叨了一大通往事,儿媳却置若罔闻,只是摇头晃脑叹了口气。
儿子见我们吵起来了,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妈您也别太勉强自己,现在条件好了,该好好享福了。"
话音未落,儿子适时打断了我们的争论。他说,为了给我们老年人一个安稳的晚年,他已经筹备好了一笔钱。
原来,儿子已经把我们老两口名下的那间老房子给卖掉了,卖了七十万块。他表示,打算把这笔钱无偿赠予我和老伴儿,让我们用这笔钱好好养老。
听到这个天旋地转的消息,我当时就目瞪口呆了。那可是我和老伴儿年轻时的一点小积蓄,买下的唯一的一间自己的房子啊!没想到就这么被儿子给卖了。
儿子却笑了笑,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妈,那间破房子已经太旧了,留着也没什么用。而且,七十万可是大笔钱哦,够你们将来好几年的开销了。"
"可是那是我们的家啊!"我近乎喊叫起来,"你怎么可以擅自把它卖掉?那可是我和你爸几十年的心血啊!"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直打转,我根本无法接受儿子的这个决定。那间虽小但温馨的旧房子,承载了我们一家人太多太多的回忆。是在那里,我和老伴儿度过了我们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也是在那里,我们看着儿子一点一点长大成人。
"妈,您就别这么传统了。"儿子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激动,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道,"七十万对您们来说已经是一大笔钱了,足够您们将来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再说了,您我们也不能总守着那间破房子不放啊。"
儿媳在一旁插嘴道:"就是就是,淑芬阿姨。您要学会勇敢地迈向新的生活,别总是守旧了。有了这笔钱,您和伯伯就可以高高兴兴地花了,给自己添些新衣服啊,定期体检啊,什么都不用愁了。"
我低下头,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悲伤与愤怒。我当然也明白,儿子这么做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给我和老伴儿一个安稳的晚年。可是,他怎么就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呢?就这么擅作主张,把我们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给卖掉了。
"那房子虽小,但对我们来说可是无价之宝啊。"我轻声说,"是我和你爸年轻时的梦想,你根本无法体会我们当年为了买下那间小房子是有多努力、多拼搏吧?"
我的眼泪终于汹涌地流了出来,老伴儿赶紧过来搂住我,安慰地拍着我的背。
最终,在一家人的再三劝说下,我勉强答应了收下儿子给的那七十万块钱。不过我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像儿媳说的那样,去挥霍这笔钱购置奢侈品。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一家就着手开始了房子的装修。儿子承诺,等装修后的新房一定会比从前的那间破房子宽敞舒适很多。
期间,儿媳也屡次炫耀她替我们挑选的全新家具和装潢,说是多么多么时尚别致。可是对于这些,我一概没太大兴趣,心里只盼着赶紧装修完,搬进新房,把从前的一切美好回忆再重新延续下去。
终于,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们全家人在新房前合影留念。这套房虽然比以前大了不少,但我仍然有些怀念从前的那间小屋。
不过,只要能让我们老两口安度晚年,我也就知足了。
就在搬家后不久,一个小小的插曲再次引发了我和儿媳之间的矛盾。
那天,我逛街的时候在一家老牌服装店看上了一件中式长衫,做工考究,图案精美,价格也亲民,只需198元。我一时心动,想着自己退休这些年太过节俭,也该给自己稍许奖赏了。
可没想到,当我兴冲冲地把这件新衣服展示给儿媳时,她却瞪大了眼睛,嗤之以鼻地说道:"淑芬阿姨,您这也太朴素了吧?您看看我给您买的那些名牌衣服,多漂亮时尚啊!这种一百多块钱的旧货,穿在身上也太土气了吧?"
我被儿媳这话给气个半死,脱口而出:"你还了得!我这可是很中意的一件衣服,价格也很实惠,怎么就成了旧货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奢侈,对钱财的概念太糟糕了!"
"哎哟,妈。"儿子见我们又要吵起来了,连忙打圆场,"您就别太斤斤计较了。妈您现在有钱,该好好享福了,怎么还在乎这点钱呢?"
"小气鬼?我这是节俭,怎么就成了小气了?"我激动地反驳儿子,"你们年轻人对钱财的观念真是太糟糕了,根本不知道钱是多么不容易挣来的!"
我说着说着,就把从前我和老伴儿的种种艰辛都说了出来。那些年,我们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只为了给儿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可是现在的儿子,似乎完全体会不到我们当年的那种拮据和艰辛了。
儿媳见我们吵了起来,也加入了进来。"淑芬阿姨,您就别总是守旧了。现在条件好了,该好好享福了,怎么还总是小家子气地斤斤计较这点钱呢?您看看我给您买的那些名牌衣服,多漂亮时尚啊!"
"就是就是,妈。"儿子也附和道,"您现在有七十万存款呢,再加上每月的退休金,日子绰绰有余了。怎么还总是这么节俭,这不是败家子吗?"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几乎要夺眶而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小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看到我们吵架的场景,显然也吓了一跳。
"奶奶,你们吵什么呀?"小明上前拉住我的手,天真无邪地问道。
我低头看着小明那张稚嫩的脸蛋,眼泪终于滚滚落了下来。小明被我的哭泣惊到了,支支吾吾地不知所措。
"你们欺负奶奶!"小明突然冲着儿子和儿媳喊道,"奶奶买件衣服而已,你们为什么要骂她?太过分了!"
说着,小明就扑进了我的怀里,我伸手拥抱住了这个单纯可爱的孩子,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没事的,小明乖。"我轻声安慰着小明,同时也在自我安慰,"奶奶不哭了,只是和爸爸妈妈有点分歧而已。"
小明点点头,却还是一脸愠怒地瞪视着儿子和儿媳。儿子见状,有些支吾。
"爸,您就别为难妈了。"儿子说,"妈她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您别太勉强她改变。"
儿媳倒是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吵架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家中反思。我深知,儿子和儿媳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是希望我们老年人能够幸福安康。只是他们的观念和我们上了年纪的老人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我和老伴儿从小就学会了勤俭节俭,这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种习惯和信条。并非是真的小气和斤斤计较,而是一种对金钱的敬畏和珍惜。因为我们太清楚,那些辛苦挣来的钱财是多么不容易。
可是现在的年轻人,生活条件好了,对金钱的概念就有些放纵了。他们觉得只要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挥霍,根本没有我们老一辈的那种对钱财的敬畏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