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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楼下树上多了只鸟窝。
我们住的是高层建筑，推开窗看到是狼山挺拔、长江寥廓，登高望远嘛，小区的绿化也很到位，置身其中呼吸的都是鸟语花香，时常俯视也是心旷神怡，花团锦绣。有了一只鸟窝，竟然让平铺直叙千篇一律的小区环境生动了许多……鸟窝又叫鸟巢，并没有什么多大区别，都是鸟类用枯草、干树枝、泥巴搭建的巢，用来栖息和哺育幼鸟的地方。鸟窝是乡间常用语、土话俗语，鸟巢是正式语言，官方叫法。特别是2008年北京为奥运会新建的主体育场，这里主办的奥运会开闭式，惊艳了世界，于是，一个简洁响亮的名称“鸟巢”，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为了举办大型运动盛会所需，偌大的敞口的体育所场，犹如雨后春笋，别具一格的“鸟巢”出现在全国各地城市建设的钢铁森林中……
树上鸟巢，入乡随俗，我们仍然习以为常地叫“鸟窝”。两只小鸟一前一后飞了过来，前面的钻进了鸟窝，后面的站在树枝上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尾巴”，警惕性还挺高的！窝里的小鸟冒出头来，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外面的小鸟也飞进了窝，两只小鸟挤在一起，是在秀恩爱吗？不得而知。这是什么鸟儿？天生我是“鸟盲”，阅鸟无数，却叫不出鸟名，只好笼统地称作小鸟。不一会儿，小鸟飞出来了，分别相对地站在两个树枝上，又是点头又是抖翅又是抬脚挠痒，神情欢愉，相互鸣叫，是在对话还是在歌唱？我无法分辨。接着，一只小鸟从左边的树枝跳到右边的树枝，另一只小鸟也跟着跳，跳着跳着，跳到树顶，四处了望。须顷，又一起俯冲到地面，站立在青色砖块铺设的小路上，东张西望，跳跃着。听到人的咳嗽声，不约而同地展翅又飞到树上。哦，一位年轻的姑娘推着坐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轮椅，缓缓地穿行在桃红柳绿的花圃中。这位年愈九十的孤寡老人叫冒招姑娘，推着轮椅的是社区志愿者，每逢周末假日，她都推着老人散步在阳光下，漫步在花丛中……有人招呼，轮椅车推进社区绿园的小亭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随着风儿飘向远方。小鸟儿站在窝边吱吱喳喳比叫着不停，语调是那么地轻快，声音是那么地欢盈，难道是羡慕人间真情？它俩目视老人远去，又双双飞到地上，像小鸡崽不时地点头啄地，仿佛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钻进了矮矮的绿植丛中，不见踪影，在玩“潜伏”吗？不，它们在觅食呢！手有余粮心中不慌，鸟窝也是储粮的仓库。也许是找到心爱的食物，又“嗖”地一声飞进窝里，来来去去无数趟，两只小鸟又挤在窝里拥抱在一起。辛苦了，劳累了，该休息了，该享受辛勤劳动后的欢愉。
我站在阳台许久了，小鸟儿一举一动尽在我的眼皮底下。曾经的鸟窝在高高的树顶上，人要抬头仰视，总是觉得那么神奇，那么地不可思议，小小的鸟儿怎么凭一己之力，搭着自己的安乐窝？要探视其中的秘密，犹如海中捞针、山里寻宝，非常的不容易，因为鸟窝高啊，高不可攀。“鸟瞰”，这个汉语词汇是对鸟儿而言，后来人们乘坐飞机在高空，也可以如鸟般地俯视大地上一切。那时我们住的低矮的茅草房，高出房屋数丈的老树上筑起了鸟窝，特别招摇，特别引人注目，成了远远就能看到的“地标”。现在好了，我们住在高楼大厦，凌驾于树木之上“鸟瞰”，自然树上的鸟窝被人们一览无余。小鸟儿知道不知道，曾经秘不可宣的“天庭生活”，让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已没有半点秘密。就像我们城市里生活的人们，小区、路上、商场、饭店、公园等等，到处是摄像头，走到哪里都能找到人的影踪，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私密空间，每一个都是“透明人”。据网播，有人在某公园偏僻之处秀恩爱，激动之举，尺度有些“孩童不宜”，超越公众场合的道德规范。万万没有想到，男女之间“小私密”，这些“不雅视频”竟然通过摄像头，穿越时空，成了某些管理者眼前的“现场直播”，在网上激起轩然大波。
高居树顶的鸟窝，还藏有多少秘密？
我掉头再看看鸟窝，里面空空如也，不知小鸟儿什么时候飞走了。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我也没看到李白诗中“倦鸟归巢隐没山林”生动景象，小鸟儿没有回窝。一连几天，都没有看见窝里有小鸟，小鸟还有别的栖身处？难道这里是它的“行宫”？早就听说，“狡兔三窟”，从来没听说过“丽鸟三窝”啊？真的时代不同了，鸟儿也发达了也富裕了，住的窝，和城市的居民一样，都有几套房了？
从此，鸟窝进入我的视野，在我好奇的心房筑起了“小窝”。
我觉得很奇怪，发现鸟窝十有八九都是构建于老树枯枝上，我楼下的鸟窝也是建筑在一棵枯槁的光秃秃树上，这是为啥？有句成语“枯树老鸦”，形容景象的萧条、荒凉。我家楼下的鸟窝主人并不是老鸦，而是美丽的小鸟。小鸟为什么不筑窝于枝茂叶盛的绿树上，锦上添花？偏偏选择了失去了生命力形象枯萎的老树。天色黄昏，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枯树上，发出凄凉的哀鸣。为什么那些硕果累累的果树上，从没有看到一只鸟窝。按照人的思维，筑窝于此，桃红柳绿，环境优美。最实惠的是树上挂满了饱腹的果实，鸟儿张嘴即食，得来全不费功夫，不必舍近求远、车马劳顿。不嗟白来之食，宁可舍近求远去寻找去寻觅去寻求，靠自己的劳动所得，心甘情愿，看来天上飞翔鸟类的境界非同一般，它们不仅是环境“天生守卫者”，还是“最美劳动者”，真值得人类学习借鉴。看看小鸟筑的窝，全是枯树枝、杂草、泥巴，算得上废物利用。不知从哪儿叼来？全凭一张小嘴叼来的一根根树枝一点点泥巴，这种艰辛，这种劳累，这种坚韧，人能体会到吗？这是一种非凡的举动，一种非常的力量！
鸟窝的外观并不美，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甚至有点丑陋不堪。“金窝银窝不如自已的鸟窝”，看到两只鸟儿在窝里相拥相抱相爱，就知道它们正在享受世界上最美家的温馨。鸟窝是露天的，鸟窝是敞口的，遇到风雨怎么办？办法总比困难多，鸟儿自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鸟窝松散型的，具有泄水功能。鸟儿的羽毛是禽类表皮细胞演化而来的一种角质化身体结构，质量轻盈，具有一定弹性和韧度。为了加强羽毛的防水性，鸟儿的尾脂腺还会分泌出油脂，用喙衔着油脂在全身涂抹，为自己披上了一件天然雨衣。下雨时，我看到两只小鸟紧紧依偎在窝里，鸟儿把头伸到对方的翅膀里，让我想起一个词儿“抱团取暖”。冷落、冷落，落雨时，天气变冷了。人，躲进屋里室内，鸟儿也龟缩在窝里，紧紧相拥，抱团抗风战雨。风狂雨猛，我们时常看到电线上站着一排小鸟儿，这不是“傻鸟”吗？风雨来了，避之不及，鸟儿反而脑袋呈45度角傻傻地仰望天空。其实不是鸟儿傻，是为了防止雨水渗透进入羽毛里。无形中，风雨中的鸟儿给人们树立了迎风斗雨的英雄形象。物竞天择，聪明的鸟儿们早就在进化过程中，形成了一套完备的抵御极端天气的方案和生存之道。
树上，自力更生搭建一只简陋的小窝，这是鸟儿落脚之点、栖身之处、繁衍之地。我们羡慕鸟儿飞翔于长空，无拘无束，无疆无域，那么地自由那么地自在那么地自我潇洒。其实，它们也不容易，和人类一样，生活总不是一帆风顺，偶尔遭遇冷风恶雨，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让我们珍惜鸟类保护鸟类，不要再去加重鸟儿们的生存压力。如果看到鸟儿在自己楼房窗台上避风躲雨，不必推窗，不要掠扰，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好多天没有看到鸟儿回窝了；
好几月没有看到鸟儿回窝了……
——楼下树上的鸟窝，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巢”。
作者简介
海德，文化学者、作家、资深媒体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大学文化，文学学士。曾在《人民日报》《文艺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多次获奖，著有散文集、报告文学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