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文学博山

作者 宋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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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我是个下井的,在博山一座冶金矿山开采铝土。

矿工处在社会的底层,也处在自然的底层。下井是高危职业,井下有水、瓦斯、冒顶、这是地面上绝对没有的风险;其次井下干活相当艰辛和劳苦。与我所在矿山不远处有个电机厂,一批新进厂的工人被安排干车工,他们嫌活累,厂领导并没给新工人做政治思想工作,而是说下井去。

博山电机厂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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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批新工人在领导的带领下,到了夏庄煤矿井下工作面遛了一趟,上井后才知道世上还有比干车工更累的活。他们是由临清农村招来的,暗暗自忖命运没把他们摁在井下,祖上也算烧了高香,从此老老实实“安心”地干起了车工。

在井下因冒顶,斜井“欢车”,我躲过不止一劫,起码有过三劫。能扛过那些艰辛也是生活对我的一份馈赠,自身的经历比什么都刻骨铭心。

我是个愿意用文字表达的人,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写作作为一种信息传播的手段,再也不是作家专属的技能了。各类自媒体平台的出现让每个热爱写作的人,有了平等发声的机会,我开始了在自媒体上的涂鸦。

几年前我被拉进了一个同学群,在群里我聊起个人下矿的经历时说,下井那活真是“四块石头夹一块肉呵”。此话一出立即有位群友怼了过来:“你说啥?四块石头夹一块肉?那可是旧社会下井。”又说,“你站在什么立场说话?”又一位接着说:“这叫屁股决定脑袋!”

“四块石头夹一块肉”与新旧社会有关系吗?旧社会下井是四块石头夹块肉,新社会同样是四块石头夹块肉,旧社会有矿难,新社会同样有矿难发生,世界上采矿业最发达的国家,采矿技术再先进,矿工也是在地下用血肉之躯与岩石较劲,“四块石头夹块肉”是铁定的事实,罔顾事实先看立场,然后上纲上线。我讨厌这种泛政治化的思维。

“四块石头夹一块肉”言简意赅,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这种职业。在大兴“忆苦思甜”的时期,过去下过井的矿工走上台声泪俱下地诉苦:“旧社会下井是四块石头夹块肉呵!”台下人跟着呼口号响应。好在那些表演早已不见了,但说到下井自然会想到的就是“四块石头夹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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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次另外的经历,2001年因探亲我去了趟日本。我是个名实相副的井底之蛙,参加工作的几十年间没离开矿山。前半生又活在一个信息极不对称的环境,没见过天,第一次走出国门让我眼界大开。

眼前的日本水洗般的干净,这里住院无需陪护,孩子自己上学放学,没有接送,一户建的房子没有院墙……当我在群里与大家分享我在日本的这些见闻时,那位群友又怼了过来:“日本好你去日本呵!”,接下来又是“跪舔”之类更刻薄的语言。

我说,夸你老婆年轻漂亮,就得一定跟她上床吗?我又说,去不去日本还用你操心吗?我又说,许多的国人移居日本,听过你的安排吗?……一气之下我也这样怼了对方。

有位群友与我私聊说,你骂日本不就没事了。可日本有世界上重要的资源,他们是世界上人均寿命最长,签证免签国最多,诺奖硕果累累,顶尖技术遥遥领先的国家。怎么骂?就在我与那位群友互怼时,恰好看到了日本捐赠武汉抗疫物资上,“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赠言,这赠言的表达已远远超过了物资的本身。

同窗几年的同学没有积怨,没有结仇。见识不同很正常,可值得恶语相加吗?于是我毅然退出了那个同学群。退群后我不再说话,无话可说。

【作者简介】宋述文,原山东博山铝土矿退休工程师,草根文字爱好者。有文字作品见诸网络自媒体平台。不爱扎堆,不爱说话,不爱娱乐。爱吃煎饼汤就咸菜,爱发呆,年轻时爱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