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本文来自贴8,作者“孤独智涨”,同意授权转载。共计11000+字,可赞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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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GIRLS BAND CRY》(中译:《哭泣少女乐队》)第一集刚刚放送的时候,曾经推测井芹仁菜是一个因为家庭和校园双重问题而导致出现了躁狂症/抑郁症早期症状的可怜孩子。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够过度解读了,结果第二集把仁菜的症状直接糊在我脸上,现在她已经完全是个急需治疗、症状明显且危险的病号。而且再放任下去会变得很危险,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她的身边人来说都是。

动画里仁菜的情绪爆发后的一切行为非常危险,如果你觉得自己可怜仁菜的话很正常,共情仁菜的话也很正常;如果你发现你很充分代入并理解了仁菜的每一个行为,乃至在她哭的时候和她一起哭,那就不正常了,我强烈推荐现在立刻马上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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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再额外解释一下,笔者在分析剧中角色的行为动机及心理状态时,会把大量的注意力集中在角色单纯语言之外的地方,譬如她的动作和微表情,以及会特意去推论乃至拆解角色的行为。

在这方面,我认为我有很充分的理由:不管是编剧访谈还是作品题材,都能看出制作委员会很显然想做一个不仅在题材上贴近现实,更要在人物设计及行为上“接地气“的新番,而他们也毫不吝惜地在作品中挥霍着3D动画的优势,在无数的微表情和小动作中蕴含了巨量的信息。

可以说,GBC的信息不仅本身富有冲击力,其量大管饱也已经到了确实需要笔者盯帧观影的地步了。同时导演又把各种演出的镜头安排得很自然,在很多信息放出时是凸显但并不显得刻意凸显的,这些仿佛自然而然的东西组成了整部动画,丝滑无比,却又让人习惯,有时候就会漏掉不少细节。

笔者自认为盯帧盯得够仔细,希望能帮大家承担一部分解析原动画信息量的工作。进入正题,我们首先来整体分析一下目前出场的三个人物:井芹仁菜、河原木桃香、安和昴。其中河原木桃香明显是情绪管理能力完备,富有爱心善心的成年健康人,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安和昴也是一个观察能力强,且非常,非常体贴、热心的健康人(后文会论证)。

不管这两位各自有多么或拧巴或惨痛的不幸,起码从精神健康上来说,她们都很健全,至多也不过是后现代小市民的亚健康,离病理性的精神问题还远着呢。仁菜的糟糕心理健康状态大家有目共睹,当然我也会在接下来的文本中一点一点解析她的情绪是怎么滑到谷底的。

GBC的剧情可以认为和所有乐队动漫一样都分为两线,第一条事业线,第二条感情线。事业线自不必多说,目标武道馆嘛;而GBC的感情线和其它乐队番有很分明的区别,以下是个人假药:GBC的感情线是大家俗称的四保一或三保二线,也就是在PV和目前出场表现中都情绪稳定、健康且富有善意的河原木桃香、安和昴以及露帕三人负责开导明显情绪不稳定,受过创伤且还没有走出来甚至已经发展到病理性症状的井芹仁菜和海老冢智。

专业解说就要敢下判断,不管是已知的仁菜线还是目前只在吉野家露了个面的冢智线,我判断这两条线将是GBC接下来十几集撇开事业线之外的绝对核心。哪怕在某集可能闹得太僵,就连桃香、昴甚至露帕也发火了,她们也仍然只是临时地要扮演一下被帮助者,只需要分润到仁菜/冢智的一点点主观能动的善意就能走出自己的心结,到头来接受帮助的仍然只会是仁菜和冢智。因为目前冢智和露帕的信息还不够全,我们暂时只分析仁菜——桃香——昴这三号TT团创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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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毫无疑问的,在桃香和仁菜各自的心理投射中,两人已经组建了一个临时、简陋、略显虚幻但切实存在的家庭。其中河原木桃香扮演包容的好母亲这一位置,井芹仁菜扮演麻烦女儿这一位置。

有关为什么桃香是在母亲的位置,我在上一篇假药里已经论述过了,这里简单再说一下,就是仁菜在第一集的缺乏常识的“土妹子“行为连番、多次地不停加深着在桃香心中对仁菜的刻板印象,再加上二者初见时仁菜毫无保留地夸赞与陪伴建立的超高好感,桃香下意识地就开始尝试起保护仁菜的单纯性格,且保护欲在二人相处中逐渐升格为了无比包容的母爱投射。

这个小家庭甚至可以说已经相当稳定了,桃香因为已经处在”保护者“与”母亲“的位置,本身对于仁菜情绪爆发的冒犯就有抵抗能力;再加上自己精神健康,能很快从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也不会在意一些能让年轻人上火的细节,可以说短期内桃香是完全能忍受并持续关爱仁菜的。

而这份忍耐与关爱也就是第一集的后半部分中场与第二集的前半部分,桃香忍住了仁菜的一次发病带来的吵嘴并原谅了仁菜,二人互相倾诉后仁菜反过来把桃香从迷茫中拉了出来;第二集的一开始两人已经很自在地同居上了,甚至睡在一张床上,甚至还是面对面睡的!面对面实际重点!

第二集的初始镜头是完全的仁菜第一视角,仁菜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桃香的大脸盘子,对方略带点不雅的鼾声清晰可闻——要知道日本人的社交距离感是很强的,哪怕亲密朋友也不至于睡觉的时候不仅挤一张小床还要面对面睡,其中透露出的二人关系中的信赖链条显然无比坚固。

我们可以推断出:不仅二人在情感投射上潜意识地认为自己是母亲/女儿,而且这两位早就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份关系,以至于开始下意识地扮演起潜意识中的角色来,甚至因此忽视了常规社交的很多东西还不自知。(要知道仁菜是个社交距离感很重的孩子,她连问个门都要喊果咩库达赛,和人吵架之后想走之前还得道个歉呢)

当然,桃香并不是一个完全靠谱的母亲,她本来就是个不那么听话的摇滚女孩,也有脾气,也有自我表达/发泄的需求,她也会整蛊。譬如开头,桃香一看就宿醉得厉害,刚起床就扒着马桶吐得东倒西歪,也不知道昨天喝了多少大酒。就开头二人的马桶呕吐对话来看,两人已经同居有一段时间了——桃香在寻求租回先前的租房,还在找兼职;仁菜则是正好今天要出去报补习班了。一到补习班,对气氛很敏感的桃香一嘴就说出了这鬼地方的本质:“不像学校,像个医院。”

学校培养的是朝气蓬勃的青少年男男女女,医院收治的是死气沉沉的病号,差别就在这里。补习学校的生源可不就是在学校意义上“生病”了的学生嘛!这里仁菜和桃香的对话也很有意思,仁菜自己甚至都没有多强烈的上大学欲望,她要考大学与其说是在对更美好未来的希望下鼓励着前进,倒不如说是在对未来可能会生活困难以及被人歧视的恐惧中被推着走。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话的推上预告说仁菜“在补习班没法集中注意力”,往后的表现也多次打盹睡觉和没有动力——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推动仁菜前进的只有恐惧、责任感、生活惯性以及仇恨,这些东西肯定不算什么健康的动力源。

由于第一话末的唱歌对桃香这个摇滚女孩来说完全就是表白加组队邀约了,再加上之后仁菜还拉自己过去同居,俩人还睡一张床;先前和现在的亲密与暧昧导致桃香误解了仁菜,以为仁菜是想拉自己组乐队,结果把仁菜给搞迷糊了。很显然桃香早就变成仁菜的形状了,现在不仅仁菜是桃香的粉丝,桃香自己也是仁菜的粉丝,她对仁菜的歌声完全上瘾,抵挡不住,以至于多次,连续地发出邀约。不过桃香的邀请方式很温和。

在车上的第一次邀请被拒绝之后,桃香首先想到的是仁菜会不会是因为学业问题没空练习乐器,误解了自己的想法——比如桃香可能觉得仁菜觉得自己想让仁菜当节奏吉他或者吉他主唱之类的角色——至于仁菜真的对组乐队没兴趣这个可能性,可能桃香考虑了,但由于她实在太想和仁菜组乐队了,所以就算考虑了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仁菜愿意的那一点点可能性。

于是她降低要求,告诉仁菜你来唱个歌都行,只要你“声音好听,人也善良”就万事大吉了。这句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只要在台上杵着我就开心,能唱出词我就高兴,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低的要求了。只不过仁菜有点睦桩子体质,对桃香的话语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夸她的阶段。

于是桃香开始第二轮表白输出,跟仁菜科普起组乐队的好处来——表达啊,表达啊,还是表达啊,因为仁菜是个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很压抑的人,桃香这句话很显然打中了仁菜的心窝子里,但仁菜又闹起别扭——笔者认为这时候她其实是心动了的,只是仁菜一是自尊心强,二是仍然缺乏信心,就只能从桃香的动机“你不是要一个人唱吗”而非自己的原因反驳,某种意义上其实已经有点软了。但为了让自己不满脑子都是这事儿,她又转头刷起手机来。

比较搞的一点是,桃香提到“恋爱”的时候,闪出的画面是两个身上带着相同饰品的JK,紧紧地坐在一起。仔细想想总感觉有点刺激,难道桃香你真的是……一下午过去,桃香带着仁菜熟悉地方,买菜买日用品买马桶垫,买了几大袋子东西后还是没买齐活,仁菜缺的东西是有点多了,连个挂灯都没。这里桃香从袋子里抽出菜刀的时候,仁菜是明显有点害怕的。

我过度解读一下的话,就是家庭长期保护性高压教育下导致的孩子很典型的锐器恐惧,因为做什么都要提前思考闯祸的可能,看到利器就要联想到利器闯祸的后果,进而想到伤害、流血和疼痛,于是会害怕起利器以及手持利器的人。心理健康的人看到家人拿菜刀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因为你知道自己的亲人不会伤害自己;而仁菜的小反应私以为体现出来她真的很缺乏安全感。

吃饭的时候,仁菜极力否认桃香嘴里自己的“大小姐”身份,然而画面中的仁菜家不算豪华吧,起码宽敞是非常宽敞的。甚至还有专门的单间和室,有这么宽敞的家已经不能算是什么“普通家庭”了,仁菜的家肯定是中产起步,上不封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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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菜的情绪在本集中第一个大消沉出现了,即她在向桃香解释自己的用餐习惯并牵扯到讲家庭背景时立马因为家规陷入了显著的消沉,猜都不用猜,她身为磁场强者的磁感线都溢出来了。桃香在整顿饭的过程中除了吃饭之外就是在观察仁菜,看到仁菜不对劲立马打断了她的回忆,这个行为反复重复了数次,每次都是仁菜回忆——陷入消沉——桃香打断,直到最后一次打断,镜头里仁菜在回忆中拳头即将砸向黑板,几乎是明示仁菜的情绪马上就要爆了的时候,桃香又抬手制止了她。桃香显然意识到放任仁菜这么倾诉自己是要遭重的,立马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里插一嘴,情感表达不是坏事,但也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带有强烈负面情绪的情绪表达,这种行为和喝和抽和磕没什么区别,你在放任自己情绪爆发后一次两次,会觉得很爽,很解脱很放纵,会觉得轻松;但反复长期多次的情绪放纵会一点一点的,像麻药摧毁你的神经系统一样摧毁你的情绪管理能力,把它打瘪、砸烂,最后留下一个会因为诸如方便面口味或摔了个跟头都无法抑制住愤怒与哀伤的,浸泡在剧烈的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的可怜虫。所以桃香这里的对仁菜重力放出的多次打断不仅正确,而且对到不能再对了。

仁菜在桃香的话题结束之后,也算打开了一点心结,向桃香坦白了自认为自己要执着于上大学的原因。因为坦白的内容很沉重,桃香是拎得清楚事情轻重的人,就直接放弃了拉仁菜组乐队的想法。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放弃,可以看到桃香自己不仅没有陷入负面情绪,连往后表达离别的不舍时情绪都一直很稳定,哪怕她心心念念的拉仁菜当主唱梦碎掉了也没有关系。

两人分别,桃香最后想请求仁菜一件事,仁菜的反应的语气中很奇怪地带上了点兴奋。仁菜是个很缺乏安全感,自尊心很强又很在自我认知上很自卑(不冲突)的孩子,笔者推测这里桃香难得展现了自己对仁菜的需求,而被她人需求让仁菜很高兴。随后两人跑到多摩川握握手,竖小指,仁菜唱了离别的最后一首歌,又把自己和桃香都挚爱的空の箱再唱了一遍。

先前说过,放纵式的情绪表达对人的精神健康是很糟糕的。那什么是含蓄的不那么放纵的不那么糟糕的情绪表达呢?对井芹仁菜来说就是唱歌。仁菜唱歌……呃,起码她在唱空の箱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她有在微笑,眉头舒展着,情绪昂扬、热烈、健康,不掺有一点负面的东西。

然而仁菜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还只把听歌唱歌当作一种单纯的兴趣爱好,甚至都难以理解为什么桃香会这么喜欢自己唱的歌(和隔壁片场似乎有点像啊,只不过桃香的主动性比立希女士强多了);桃香可能意识到了仁菜唱歌对她的积极作用,但也不多。况且现在仁菜表现得还算稳定,可能桃香也没往别的方面多想。

然后仁菜炸了。很棒很善良很轻松的分离。但只是事情发生得比较快,仁菜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晚上回到家后,一个人对着黑暗、狭窄的卧室,对着小书桌对着马上就要来到的沉重学业压力,她的眼泪立马就出来了,而且不是简单的哀伤。

仁菜在这里消沉得很严重,她首先试图找点事做,去学习去排解压力,但失败了。她又通过自言自语来尝试催眠自己,又失败了,眼泪都滴到笔记本上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触发了一堆心理保护机制的仁菜开始强制回避悲伤话题,把注意力锁在完全无关的买灯问题上。这行为很突兀,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前面说过,仁菜的学习动力源本身就是负面的,被负面动机推搡着前进的仁菜自然不会产生什么正面情绪。此时调子很舒缓的BGM反而在孤独的仁菜身上渲染出一种凄凉,她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复习,一个人放学回家,没有任何人陪伴她,而她又发自内心地渴望陪伴,渴望同伴与友谊,以至于放学时看到同学结伴开心地聊各种话题时,仁菜的表情管理都出问题,触景生情,伤心了。

回家后,仁菜说自己一个星期都没和人说话。

首先,前文说因为学费问题,仁菜不可能每天都去上补习班。也就是说她总归有几天是完全空闲出去的,然后她不仅在人多的学校里孤独一人,连在一整天甚至好多天的空闲时间里都没和 人 说 话,一句话都没!这甚至都不能算简单的孤僻了,仁菜的心之壁不仅很厚重,而且正在逐渐愈发地更加厚实,像个不磨牙的水獭一样,早晚要被疯长的上下牙顶烂自己的嘴巴。

此时的构图,仁菜一个人趴在黑暗的卧室书桌上,床上墙壁的储物架是空的,旁边挂着的衣架是空的,家里的一切都空荡荡的,却又处在一片狭窄、拥挤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只是透过没拉好的窗帘帘缝投射进来的月光,一个人颓废地在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的小房间里软在桌子上。

仁菜这时候已经无法让自己忽视自己的孤独了,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寻求陪伴。仁菜下意识地去找桃香,然后她的社交边界感和自卑又发力了,连发条消息都发不出去,怕打扰人,但内心却有无比期待着对方主动联系自己——美梦成真了吗?是天气预报,哎呦——美梦成真了吗?是桃香,哎呦……唉?

桃香主动联系了仁菜,不仅是送灯,她本身和仁菜交流的行为也是一种发光,像一束手电筒刺穿了仁菜身边无穷无尽的黑暗。仁菜于是立马沉浸在幸福之中,她极为迫切的需求得到了满足,这还不够,还要更多,以至于大晚上的主动提出现在就跑去桃香家拿,这时候的仁菜又没心思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了,她需要更多的陪伴,现在就要!这时候仁菜超级无敌开心,走路都飘起来了,甚至还能跟邻居的高尔夫夫妇顺路打个招呼,短短一小会儿就做到了先前压抑时一个星期都没做到的事情,也能看出桃香简直是仁菜心中的大太阳,抹布洗。

在欢快的BGM中,仁菜到了桃香家,可能心底还一边幻想着二人相处的温暖互动。两人的对话也确实很像以前的样子,久别重逢,聊点有的没的,然后一起吃饭吧,多好啊。安和昴打开灯蹦了出来,BGM戛然而止。

在二人小家庭中突兀出现的第三者让本就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仁菜非常恐惧。尽管昴的态度非常好,语气也很轻快,但她出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仁菜很难受了——仁菜对于陪伴的需求其实已经固化了,她需要的不是简单的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行的陪伴,她没有安全感,是不信任陌生人的;仁菜需要的是自己信赖的,善良的温柔的抹布洗的宠爱自己的人的陪伴,说白了,她需要桃香陪她,就桃香一个人就行了。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钻舒适圈的行为,仁菜对陪伴的迫切需求反而让她没法往前看,在与昴的初次见面中立马张开了厚重的AT心之力场。但出于礼貌,她又没法要求昴走人,况且灯还是人家送的呢,哪怕是陌生人,对方也有帮助了自己的情分。

昴是个很开朗的孩子,她和桃香自然而然就能说上很多话。昴同时又很细心,在和桃香扯东扯西的时候有专门留意仁菜的情绪。作为表演学校出身的现任JK大小姐,安和昴身上散发的现充气场天然就是和仁菜的性格比较抵触的。

况且仁菜上一个认识的交际高手大美女负责的是霸凌自己,随之而来的联想和尴尬气氛让仁菜很不舒服。昴对仁菜的情绪非常关照,不仅留意,而且在意,有专门一个大镜头给了她观察仁菜时微皱的眉头。感觉到情况不对,昴第一时间直接发言:我果然还是不去好了。

昴虽然自信,但她的自信是有限度的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界限有认知,她的简单判断形成得很快,即今晚让仁菜和桃香过二人世界很显然更好点,也不麻烦;至于自己,反正自己是桃香的鼓手,和桃香肯定是想见就见的,和仁菜也有得是机会再见面,以后再说嘛。

笔者在这总结分析一下:在对仁菜目前的二保一的心理疏导圈中,桃香扮演的是长辈身份的疏导者形象,昴则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同龄人身份的疏导者位置中。可以这么说:两人都是半完美的疏导者形象,桃香是每个缺爱的小孩都时常所幻想着渴望着的,那个理解又照顾自己的大哥大姐的具象化,昴则是一个包容的,努力着的同龄关心者,虽然初见时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昴仍然是每个孤独者都渴望的那种很主动的,也体贴的同龄朋友。两个人身份地位互补,共同为仁菜的心理健康操心、负责。

只是在第二集,着急忙慌的两人都着了相,陷入了各自的“高高在上”中。桃香的高高在上源自于她很迫切地想要帮仁菜摆脱孤独,哪怕昴提出了自己回家的要求,还是打算拉着昴和仁菜一起玩:以后的事不知道得多久了,你们俩现在就得认识!

桃香自己是个大仁菜三岁的成年人,她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仁菜长辈的位置,也就犯了长辈常犯的错误,即认为小辈肯定与同样年纪的其他小辈能更容易交上朋友;昴的高高在上则来自于她身份地位培养出来的交涉本能,昴在交涉中似乎习惯于首先抢占话题中心位置,希望一切尽在掌控,既然不得不交流了,那就依靠自己的社交技巧与话术诱导对方解开心结。但这也是昴第二个看错的地方,就是她只把仁菜当程度没那么严重的内向女孩看待,毕竟两人才刚见面嘛,昴没法看穿仁菜心底的黑暗,也没见过她情绪爆发时问题有多严重。

但请注意,“高高在上“不代表角色就是自私的。相反,昴和桃香尽管各自踩了仁菜的雷,她们各自也仍是客观上正在帮助仁菜,主观上也是在很投入地为仁菜考虑的。如果你还不能理解的话,我们换个片场,只要找到一个同样是在社交中习惯抢占话题主导权,习惯把自己放在高位,同样在客观上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但相反在主观上却缺乏对对方情绪的关心的同样的大小姐式角色就行了:就是你,MYGO第三集的丰川祥子!

先开击剑站姿:我对两部作品都很喜欢,非常喜欢,极度喜欢,也不讨厌其中的什么角色。我在情感上不太赞成祥子的行为,但角色塑造上我是非常喜欢祥子的。我对角色的分析肯定会带有我个人的主观倾向,但不代表我要找茬,也不代表我会接受有人拿着关于黑角色或者我煽动不同作品矛盾之类的搞笑借口找我茬。请,啊,有话好好说。

MYGO第三集中,看上去有尝试在疏导灯的祥子实际上是处在一种“自私“的状态中的。她对灯的初认知就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要寻短见——这里肯定不是祥子的错,毕竟一场误会和一条人命肯定是面前人的命更重要。而在和灯随后的交流中,祥子立刻进入了极显眼的上位者姿态,全程主导话题,有时候(譬如在关于花的话题上)还会陷入很自我的自言自语中。

且最关键的一点是,祥子几乎没有给灯留过她自己说话的机会,哪怕有也是非诱导性质的,带有明确要求对方回复的目的性的提问,譬如你叫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组乐队之类的。甚至哪怕在天桥这种谈心的场合,也是祥子对灯的单方面说话,然后喊出了成人宣言,并带着灯也一起喊。我们不否认祥子确实在各种意义上都帮助到了灯,灯也确实需要一个强势的帮助者来快速把她从自闭中拉出去。

但这份帮助与其说是祥子很体贴灯,倒不如说是祥子只是她的能力太强,光是靠社交嗅觉就能搞明白灯需要用怎样的社交姿态去引导。祥子的上位者姿态强势到整个CRYCHIC只有从小认识的睦还算了解一点她,另外三位则对她完全是零认知,只能被祥子自己的闪耀牵着鼻子走。

回到GBC这里,在饭桌上的昴同样是上位者姿态的大小姐,她的话题中心和桃香一起都锁死在仁菜的身上——不管自己发散了什么,最后都要问一下仁菜,竭力尝试打开仁菜的话匣子:仁菜你觉得呢,仁菜你也喜欢吗,仁菜你不爱吃肉嘛?诸如此类。昴显然没有CRYCHIC时期祥子的极高功能,也不知道仁菜的雷点,不清楚仁菜的情绪敏感到了什么地步。不过昴自己的并不伟岸正好也能让仁菜心中对她建立起相对没那么疏远的伟大形象,转而更加贴近寻常,事实上是更加有利于二人未来关系发展的,是健康的,平等的关系,而非崇拜者与被崇拜者,施恩者与被施恩者的畸形关系。而至于现在……

物理学上有个莱顿弗罗斯特效应,意指当液体接触到足够热的表面时,会在液体与接触物体表面之间形成一个蒸汽层,从而阻隔两者之间的接触与热传递。而现在,仁菜已经是一块烧红的烫铁,就这么扎进了桃香和昴组成的怀抱着她的,为她降温的大海里。来自桃香和昴的巨量关怀在仁菜炽热的表面却只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反倒被她们自己的善意阻挡在了仁菜的内心外围。

此时的二人越是急切,她们离仁菜的距离就越远。昴和桃香自然而然地在饭桌上塑造出轻松愉快的聊天氛围,试图以此泡开仁菜的心结,却没意识到自己反倒沉浸在了聊天中,无意间疏远了仁菜,而这让仁菜非常消沉,让她回忆起曾经在学校里遭到的暴力对待。再加上昴多次无意间踩了自己的雷:譬如认为煮烂的菜不好吃,以及提出了误解性质的发问:仁菜你不喜欢吃肉吗?

着重说一下这一句“你不喜欢吃肉吗?“,对于一个自卑的,缺乏安全感的敏感者来说,这种带有先入为主的裁判意味的发问是非常,非常非常冒犯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种裁判,一种下定论,一种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误解。而这不仅非常让人伤心,还会让被发问者生出很浓厚的自证情绪,会让他们进入”陷入了麻烦境地“的恐慌之中。

笔者自己就因为这种事多次爆过,这里只讲笔者个人先入为主的对仁菜情绪的共情判断。仁菜跑了,桃香追上来。桃香第一句话就踩了仁菜的雷。前面说了,仁菜是缺乏安全感的,自尊心极强的自卑者。桃香说昴已经很努力在和你说话了,本意是告诉仁菜,昴没有恶意,她只是不太清楚怎么和你相处罢了。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发言,但自尊又自卑又缺安全感的仁菜被这句话点燃了巨量的负罪感,她很自卑地认为自己麻烦到了昴和桃香,而自己的自尊心又无法忍受自己犯了这么糟糕的错这一行为。

在强烈的负罪感、社交恐慌和情绪的推动下,仁菜无法忍受这种情绪,她必须找个理由来否定自己的负罪感的源头。源头是哪里?源头是桃香和昴的真诚关心。只有否定了二人的真心,把她们打为出于某种目的才来尝试和自己说话的有心之人,打为高高在上的傲慢的高位施恩者,主动在内心拉开双方的距离才能排解仁菜此时波涛汹涌的负罪感。但这是本能性质的防御行为,是一种自我欺骗。仁菜自己是能感受到两人的爱的,临时自保性质的自我欺骗怎么能瞒过自己的真心呢?仁菜仍然发自内心地感谢昴和桃香的陪伴,但她自己走不出来。

表现在语言上,就是仁菜直接把一切都归因到了自己的头上,觉得是“我这样一脸不悦的“都能包容,你们真好,我真坏。仁菜仍然在寻求同情,而且是非常剧烈地渴求有人能理解她。但此时她自己的说话方式就有问题,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开导对话中,被开导者突然严苛地否定自己并把错误归因到自己的头上,是很让开导者火大的行为,因为这相当于直接否认了后者的一切努力,跟说一句你在放屁没什么区别。桃香虽然宠仁菜,但自己本身脾气不小,还刚喝了酒,到头来还是生气了。她气仁菜的窝囊,自闭,偏见,尝试用更激烈的方式否定仁菜的自卑发言。那就更糟糕了,你否定的是一个自尊心超强的人啊。

但仁菜又反驳不了,她的善良和理性本能让她做不出胡搅蛮缠的举动。既然话题无法继续,那自己就只能逃避了,一边逃避还要一边就几乎是赌气性质地接纳了桃香的否定,并直接把这份针对现状的否定滑坡论证到自己以后的整个人生,滑坡到“我以后一辈子都交不了好朋友,一辈子就是孤身一人“的地步。然而仁菜实在太善良了,善良到她根本没有怪罪两人的意思,最后陷入了最深重的自责里,她没法面对自认为被自己误解伤害了的桃香和昴,只能逃避她们,于是抱着灯一边喊着多谢款待谢谢你谢谢你一边跑了。

(这里的昴还在爽食,但似乎是因为害怕仁菜不喜欢吃,她一点肉都没下,我哭死)然而如果逃避有用的话,人类早就飞上太空殖民全宇宙了。就像第一集怼完桃香后自己在天桥上无法原谅自己,消沉着发呆一样,仁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想明白了,今天的一切争吵都事出自己,昴和桃香都在关心自己,不管她们关心的方式怎么样,仁菜都能体会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容置疑的关怀。

都这样了,自己还能怪罪她们吗?不完全就是自己的问题吗?这种事是没法讲对错的,然而遇事不决先分对错是人类的本能,仁菜没法怪罪桃香和昴,就只能怪罪自己了。她越怪罪自己情绪就越糟糕,直到再也忍不住,被排山倒海般的负罪感压出了眼泪,压到不得不大喊出声试图释放压力。这时候的仁菜已经走在精神崩溃的悬崖边上,可以说她的状态是很危险的,随时都有可能出于冲动做出危险的事情,比如用旋风斩攻击路人。

显著的躁狂症状已经让仁菜忽视了自己行为的一切危险性——弄坏了昴送的灯怎么办?如果路人不是逃跑而是也恼了和自己杠上怎么办?要是自己把高松灯抡到路人太阳穴上把人砸出事了怎么办?此时的仁菜不再理性,不再迟滞、黏糊,而是化身为了纯粹的感性人,她已经被自己的情绪冲昏头脑了。

巨人吃妈

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笔者有种看巨人吃妈,看石蒜炸地铁的感受,大概前者既视感弱点,后者强点。笔者感觉不管是编剧还是导演都发现剧情在暴走了,仁菜的情绪太过激烈,以至于她在作者视角都变得有点不可控起来。现在的仁菜只剩下纯粹的感性,她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做出世上任何事情,从原地开始唱歌到伤害他人,从大喊大叫到自我毁灭都有可能,一个被引爆了躁狂症状的双相病号哪怕是对于GBC本身相对沉重的剧情来说也太过沉重了一点。

为了不让情绪爆得太彻底,编剧的事情已经没治,只能找导演了。于是甩灯这一段的镜头被编排得很滑稽,搞笑,好像这是什么情景喜剧一样,在观众与角色真正沉重的感情之间拉了一条隔离带。毕竟是商业TV动画,大概是不好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吧。

另一种解读方式是,现在的仁菜并没有失去理智,她是有意识地在发泄,在尝试自救,在甩灯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理智——笔者不太认同这点,不管是仁菜的语言、神态还是她极具破坏力的行动都已经够糟糕了,结合她的年纪和经历,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

直到打跑路人,回到家后,发泄完情绪的低沉状态的仁菜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灯,唉,装上吧。

装不上,还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其实很爆,仁菜本来已经回家,情绪虽然不平复,但好歹也没那么激烈了——不管怎么样,起码自己逃回来了,还有生活可以过,还有事情可以做。这一跤摔下去首先就解构了仁菜一切的自我欺骗,让她发现自己是个离了桃香之后连灯都不会装的傻子,让她发现自己一晚上的愤怒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只能尾椎骨着地,蜷缩着身子,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再次流泪。大事发生之后的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闹剧往往最让人破防,就像汤米·谢尔比在田里摔得那一跤一样。

如果说刚才的仁菜还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的话,现在的仁菜就已经精神崩溃了。如果放纵她就这么在自己的卧室里蜷缩着哭一晚上,她必然会在无法消解的自责和负罪感中把自己的性格压垮成别的样子,要么干脆一蹶不振,像隔壁片场的SOYO一样连课都不想去上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性格恰到好处的桃香和昴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里突然出现,看起来前脚仁菜刚跑,没过多久这俩后脚就跟上来了,大概也就比仁菜慢个一两分钟。桃香又一次在仁菜情绪爆发的最糟糕的关头帮仁菜踩了刹车。

接下来就是桃香母爱大爆发疯狂表白仁菜的环节了,到这里反而又没什么好说的。最后仁菜的一切拧巴情绪在两人的原谅和欢声笑语中终于消散无踪,昴因为笑得太缺德一边致敬传奇拉拉岛村抱月还被仁菜杠了一下,就捣在膝盖下方的小腿骨上,这么一下子很疼的。

但是昴的善良性子这时也体现出来了,她疼了几秒钟就又高兴回去,和桃香一样也一点没有怪罪仁菜的意思。值得注意的是,仁菜在本集中还掰了桃香的手,这俩人都被仁菜在肢体上伤害了——尽管只是弄疼了,但其实也是很能看出被伤害者的气度的。真正大度的人对这种小事完全不会在乎,只有疼的时候会皱一下眉头。

当然,从PV中我们能看出来,年轻人性子的昴还是带点小怨气的,往后她可能会通过搓扁揉圆仁菜的脸蛋这一方式发泄今日的一肘之仇。好像还有很多要说的,但字打到这里我后颈梗得发疼,哪怕还有想说的也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我们第三集见吧。噢对了,桃香最后是拎着个内容物软趴趴的塑料袋回来的,里面装的大概就是那十盘子没来得及爽食的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