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荷

来苏州吴中区一段时间了,每次走在街上,我便想起自己的初中同学艳红,她当年外出打工,听说嫁到了苏州吴江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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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现在的吴中区,是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吴江县。有次,我向儿子提及此事,畅想着说不定能在某天遇到她呢。儿子调侃我说:“那您就中大奖啦。”

我说:“咋的啦,咱又不向她要吃要喝,不向她借钱,中什么奖呀。”

儿子告诉我,这里的当地户都有钱,那她一定也是个富婆啦。

我抢白了他一通,富婆不富婆的,我又不是高攀她,当年我和艳红可是很要好的同学,我俩都喜欢看课外书,都喜欢上作文课,俺俩还都怀揣作家梦。艳红的作文还在乡里得过奖呢。

只是她爹娘死得早,是爷爷奶奶把她拉扯大,爷爷奶奶死后的某一天,她突然说什么也不上学啦。后来听说她跟着村里人去外面打工,再后来又听说她嫁在了苏州吴江县。

说起来,我们已经三十八年没见面啦。我还记着她,可成了富婆的艳红会不会记得我,还得打个问号吧。

以前,每次看到路边那些卖菜的老人,我都感同身受,心生怜悯。所以我买菜基本上去路边买那些地摊菜。

直到有一天,我买菜时发现,他们兜售的菜不一定都是自己地里种的。而是几转手贩过来的,让我对那些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地里的新鲜蔬菜不感冒啦。

昨日上午八点左右,我领着孙子路过一个路口时,见两位民警正驱赶一位卖菜的老妇人。老妇人身边是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在她面前摆着几种蔬菜,另有一盆螺蛳,但居然还有玉米。我心想,可能又是菜贩子。

两位民警半是驱赶半是警告,“对你讲过多次啦,不要在这里卖,不要在这里卖,快收拾收拾走吧,再让我们逮到,不仅没收还要罚款!”

那老妇人慌里慌张地胡乱收拾了一下,骑上电动车不情愿地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看。唉,卖点菜也不容易啊。

我带着孙子遛了一圈,回来时在另一个小区门口,又遇到刚才被驱赶的那位卖菜的老妇人。不觉笑起来,真是老油条啦,和民警捉起了迷藏呀。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此时,她将帽子拿在手中来回扇着。咦,看上去咋那么面熟?尽管满脸的皱纹,双颊凹陷,发丝几乎全白,但仍可依稀辨认出当年的模样,这不是我一直想见的"富婆”艳红吗?是她吗?我反复端详,是的,是她,只是年龄显得大些。

她看我们靠近,忙将帽子往头上一套,热情地自我推荐,“看看要什么菜?这可都是今天刚刚釆的,自家地里种的。”

我哦哦地应着,装着挑拣菜,再次靠近她,仔细瞅着她的脸,尤其是她的牙齿。肯定是她!盯着那颗夹在两只门牙中间的小虎牙,我十分笃定她就是艳红。激动的心让我顾不上再思考,便脱口而出,“你是,你是艳红吗?老家丰县的艳红!”

她猛地一愣,身子立马向前探过来,脸几乎贴到我脸上“你是……?是,我老家是丰县的。啊,是你呀!”

我们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知彼此叫着对方的名字,一个劲地握着手:真是太巧啦,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想起儿子的话,看着眼前的艳红,我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你现在不是苏州人了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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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欲言又止,艳红瞬间掉下泪来,抽泣着向我哭诉起来。我的天哪,我想象中的富婆艳红,究竟经历了这么多坎坷。

想不到,艳红当初的辍学是有原因的。艳红说爷爷奶奶去世后,她唯一的姑妈便供养她上学,可过了没多久,她却被禽兽不如的姑父强暴。

艳红的姑妈,那个软弱又愚昧的村妇,除了抱着受辱的侄女痛哭,便是选择息事宁人。所以,没有经济支撑的艳红选择了辍学。

那时,沿海城市刚刚开放,内地外出打工的人还是很少的,她跟着一位亲戚,先是去了常州无锡,因为还不满十八周岁,只能在小饭店或者私人小作坊打点零工。

过了几年,几经周折,她又跑到苏州,在一个玩具厂上班。在那里,艳红遇到了苏州吴江县的周亚辉,周亚辉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两个在苦水中泡大的人相爱了,一年后结婚。

她们商量着暂时不要孩子,先做生意,起初只开了一个小饭店,后来又接手了一家大饭店,生意日渐红火。正当他们的幸福日子飞一样好起来,打算生儿育女时。却天降飞来横祸。

也许是做生意得罪了人,在一个风雨夜,周亚辉被人砍断手臂后又投入河中致死。艳红的天塌啦,她哭哑了嗓子,再也叫不醒息息相惜的丈夫,只得含悲将丈夫安葬。

艳红在伤痛中自我疗伤了二三年后,重新振作起来,她进了一家电子厂,在那里,本不打算再动感情的艳红,被一个河南人所追,河南人比她大四五岁,对她体贴入微,加之她与周亚辉没有子女,为了将来老有所依,艳红便与河南人举行了婚礼。

按理,生活不应该再为难艳红,可上天又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河南人是个赌鬼,有次为了还赌债,他竟将艳红与周亚辉的房子偷偷卖掉后,玩起了失踪,这无疑在艳红的心上又剜了一刀。

四年前,艳红生了一场大病,花掉了多年积蓄,还欠了一部分债。如今,只落得卖菜度日。

“在这人生的道场,……谁不想风风光光,可有人只能在回忆里迷茫。”一位快递小哥开着音响呼啸而过,将她的述说打断。

顿时, 我俩都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