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在北方拼命挖了一年的煤,挣了近1000元。

1985年2月,我怀揣“巨款”回家过年,除了给我父母买了些衣服外,还给他们每人发了100元的红包。这100元在现在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在那个年代,却是弥足珍贵的。因为那时物价低,好多生活用品都才几分,几毛钱,就连我们最爱吃的猪肉,都才五毛钱一斤!

父母高兴坏了,逢人便夸“我们家老二出息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调皮捣蛋的娃儿了!”

当时我只有22岁,在我上面还有个姐姐,24岁,已经嫁人,我下面还有个弟弟,19岁,尚未结婚。

大姐夫听说我“荣归故里”的第二天,就跟着我姐,提了一只鸡找上门来,说他们家的房子,一到冬天就四处漏风,一到下雨就四处漏水,言下之意就是他准备过了年翻修房子,希望我能借500元给他。

“老二啊,你姐和你姐夫这两年过得不容易——”中午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父亲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你姐带大的了,吃水不忘挖井人,现在你出息了,应该帮帮你姐。”

“二哥,我交了个女朋友,也需要用钱,你也借我500元呗!”父亲话音刚落,三弟又嬉皮笑脸地向我伸出了手。

我感到头都大了,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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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见我犹豫,便又笑着说道,“你弟还没挣钱呢,老二,你也帮帮他吧!”

我缓了缓气,无奈向众人兜了底道,“目前我身上只有600元了,你们都要借500的话,肯定不够,这样吧,我给大姐家里借300,给三弟借200,剩下的100,是我的路费,实在没法借了,因为过了这个年后,我还要出去打工挣钱!”

“300啊?”大姐夫望了我姐一眼,二人在交换了个眼色后,他才点了点头道,“也行!”

“既然你只有这么点儿钱了,那我也就只有将就了!”三弟跟着点头。

父亲以为我小气,不肯多借,便沉下脸来,对我大姐说,“我那里还有100元,老大,你拿去用吧!”

大姐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假惺惺说道:“爸,这是二弟孝敬您的,这怎么行呢?”

父亲道:“有什么不行的?修房子要紧!”

大姐夫眉开眼笑地说道:“那就谢谢岳父大人了!”

母亲见父亲表态,赶紧对她最疼爱的幺儿说道,“老三,我那100元,你就拿去谈恋爱用吧!你可得早点儿把小翠娶回来,给我生个胖孙子啊!”

“好的妈,我谢谢您了!”三弟闻言,也是喜笑颜开的。

唯独我那天中午,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大姐夫和三弟都是那种喜欢占小便宜的人,他们认为我发财了,就千方百计想要点儿钱去用,至于他们口中的“借”,不过是一个说辞而已。

果然,这件事情过了三年,到1988年,我回家过年时,他们都没有向我说起还钱之事。

我知道这笔钱就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了,也就不准备再向他们开口了。

不过,吃一堑就要长一智,我深怕这两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知道我在外面发了笔小财,已经成为了“万元户”后,再次向我“狮子大开口”,因此88年回家过年时,我故意穿得十分寒酸,也没有给父母拿钱。我寻思着:与其给他们拿现金,还不如把那钱存在银行里生点儿利息,等他们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拿着存折,去银行里把钱取出来。

父亲看我如此寒酸,不由得皱着眉问我,“老二啊,你们那个煤矿倒闭了么?去年没挣到钱啊?”

“爸,不是煤矿倒闭了,是我破产了!去年6月,我就没挖煤了!我去了广东做生意,但是被人骗了,这两年辛辛苦苦挖煤所挣的钱,全部都没了,我这次还是坐老乡的摩托车才回到家里来的。”我埋下头,撒了个弥天大谎。

母亲一听这话就急了,“啥?你没挖煤了?你个傻孩子,这么好的活,怎么就不干了呢?你又开始调皮捣蛋了?”

“妈,挖煤虽然工资高,但十分危险。去年6月,我们矿里发生了事故,一下子死了好几个人,我侥幸逃生后,就不敢再下矿井了。”这话倒是事实,我完全没有骗人。

母亲听了这话,这才叹了口气道,“那你过了年有什么打算?你都已经26岁了,你还不准备结婚吗?你跟巧云的事,说得怎么样了?”

巧云是邻村的一个姑娘,比我小4岁。1987年我回家过春节时,我们村的媒婆赵大娘为我们牵了线搭了桥。

巧云长得乖巧,身材也十分苗条,是我喜欢的类型,在我出外打工期间,我们一直通过书信保持联系。

母亲问起我们的感情,我不得不如实相告,“我过了年还出去打工找钱。至于结婚的事,我还得问问巧云,看看她怎么说。”

“你小子动作最好麻利点儿,别被人捷足先登了啊!我好像听说有人在给巧云介绍对象。”父亲板着脸提醒了一句。

我点点头道,“今天下午我就去找她。”

于是,吃过了午饭后,我便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去到镇上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白酒,连带一些瓜果,去邻村找巧云。他们家我曾去过一次,就是媒婆赵大娘领我去的。

还没走到村口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女子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翘首以待了。

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每日每夜想念着的王巧云。在我回家之前,我曾给她写过一封书信,告诉她我会在1月21日这天下午去她们家里找她。

很显然,巧云接到了书信,知道了我要来,所以早早地在村口等我了。

看样子,她对我还是很上心的嘛,不然的话,她怎么会亲自到村口迎接我呢?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快步飞奔了过去,放下手中的袋子,就准备跟她来个热情的大拥抱,不料巧云却红着脸闪到一边道,“这是村口,有人看着勒,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不然村里那些长舌妇,又要到处说闲话了。”

“哦!”我点点头,很是失落地拿起地上的礼品袋,跟在了巧云身后。

巧云迫不及待地问我,“我在信里不是问了你几次,一年能挣多少钱吗?你怎么没有回我啊?”

“也挣不了几个钱,一年辛辛苦苦下来,也就几百元吧!”我有些不悦,所以没有说实话。

这并不是因为我想跟巧云藏着掖着,而是我渐渐发现,她问这些问题的时候,跟那些拜金女,似乎没有两样。

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或许我也没有必要对她说实话了。

“一年才挣几百元?这么说你连一千块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了?那我还能指望你给我买三金吗?”巧云听了我的话后,颇有些愕然,不过看到我并不阔绰的穿着,她似乎相信了我的话。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一千元的彩礼钱,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凑不齐,不过这三金,应该能买便宜一点儿的吧。”

“买便宜的还不如不买!”巧云不由得嘟了嘟嘴。

我不好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得转移了话题。

不久,到了她们家里,她父母好像知道我要来,竟都在家里。

我把瓜果和白酒递给巧云父亲时,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

巧云的母亲盯着我看了一阵,忍不住问道,“秦勇,我听巧云说你去年在广东那边做生意?你做的什么生意啊?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就是买点儿电子产品,然后坐火车,去另一个小城市售卖,一个月马马虎虎,也就几十块吧。”我半真半假地回答。真话就是我确实是鼓捣电子产品的,但我每个月,至少可以挣成百上千元。

之所以对巧云母亲撒谎,是因为我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一家人对我的态度,不但没有一点儿热情之意,反而还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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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你是个跑摊匠了?”王巧云的父亲忽然用嘲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旁若无人地笑了笑:“算是吧!”

王巧云的母亲道:“现在每个月挣几十元,好像也不是很风光的事情。秦勇,既然你跟我女儿交往了也有一年时间了,我就这么给你说吧,你如果还喜欢她,就尽快拿两千元出来把这事儿给办了吧,毕竟巧儿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啥,两千元?这是要我准备两千元彩礼么?

这老婆子,可真够狠的!

“怎么把你吓着了吗?这两千元里,有一千是给我们的彩礼钱,另一千是给巧儿买三金和我们家办酒席需要花费的钱,难道你不该准备么?”看着我吃惊的表情,王母又假惺惺的解释了一番。

我听了这话又是头皮发麻,虽然这2000元对我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但是这老太太说,他们家办酒席,还要我出钱,我就有些不爽了。

不过,她终究是巧云的母亲,我寻思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不能把她老人家给得罪了。

于是,我又皱了皱眉道:“婚姻大事,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这事儿等我回去,跟我父母商量一下,我再来答复好吗阿姨?”

“行吧,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没有2000元,你是娶不到我们家巧云的。”

王母很不待见我一般,说完这番话后,她便拿了个筲箕,去地里摘菜了。

王父也不想跟我多说,埋下头就抽起了他的旱烟。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我也不好再待在巧云家里,便转身跟她告别。

巧云目送着我离去后,又追到村口来,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更加震惊、难过的消息,“秦勇,经过这一年的书信往来,我感觉我们还是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我们还是算了吧,希望你找个更好的女孩。”

说完,她把我给她们买的礼物塞到了我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我已经知道,是我装穷搅黄了这桩婚事,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寻思:到底要不要准备2000元钱,向他们一家人表明我这个“万元户”的身份呢?虽然她们一家人都有些拜金,不过试问一下,又有谁不喜欢钱呢?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脑子里全是巧云的身影,我还记得1987年,大年初二时,我们约会一起看电影的场景。那时,她挽着我的手臂,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我别提有多开心了。

难道,我就要这样失去她了吗?

不行!

我忘不了她!我要娶她为妻。

坚定了这个想法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上存折,去了我们镇上,准备去信用社里取3000元钱出来,其中2000元送到王家去,另外留1000元,在我们家里置办酒席。

然而,当我去到镇上以后,我竟看到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我竟看到王巧云跟一个穿着气派的男子,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大街上。

那个男子我也认得,他叫胡江,父母在镇上开了个两百平米的副食店,那几年赚足了父老乡亲的钱,他们家也是妥妥的“万元户”。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王巧云在跟我交往期间,竟背着我,跟这个胡江搅在一起了。

她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

我气得真想冲上去,狠狠给她两巴掌。

可后来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为了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根本不值得!

于是,当二人迎面朝我走来时,我强挤笑脸迎了上去,“哟,巧儿,真巧啊,这么一早就碰到你跟情人逛街了。”

王巧云看到我时,明显有一种负罪感,她赶紧红着脸将头埋下;挽着胡江的那只手,瞬间也放下了。

胡江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敌意,很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问王巧云,“谁啊这是?”

“以前小学的同学,也没怎么说话。”说完,王巧云又伸出手,拉着胡江就往一边走。

胡江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我在那一刻,却全部释然了!

我相信过了那天之后,我不会对王巧云再有一点儿爱意和思念之情。

虽然我下定决心忘记了这个不值得我去爱的女人,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背叛,还是让我伤透了心。以至于当年,刚过了初一,我就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

经过三年的打拼后,转眼到了九十年代,那时我手里也存下了十几万元钱。

我回到了县城,开了一家电器店,专卖电视机、录音机、录像机等各种电子产品。

那时还没有网商,电器类产品的竞争也很小,短短一年时间不到,我又在县里开了第二家、第三家电器专卖店。

我大姐、大姐夫,还有我小舅子两口子,见我发了财,都求着我,要到我店里来打工。

我深知他们来了之后,肯定会不好管理,到时候造成我店里业绩下滑,得不偿失,于是我分别给了他们两家人一万元,让他们自己去找个门道,做点儿生意。

在我的指点之下,大姐和大姐夫在城里开起了小吃店,经过多年的打拼,如今他们的存款也有六位数了。

小舅子两口子,目前在城里开了三家奶茶店,前段时间他们找到我,说想要再开个咖啡店,问我有没有好的建议。

我告诉他们,“县里目前还没有一家正规的咖啡店,你们要开的话,就去加盟个比较有名气的牌子,到时候肯定赚钱。”

小舅子知道我有做生意的头脑,对我的建议深信不疑,于是花了五十万,拿下了一个名咖啡的代理权。

经过几十年的打拼,如今,我在县城也有三个金店,两个三星级的饭店,以及两个网咖店了。我的爱人在92年时为我生下了一儿一女,如今,他们已经从名牌大学毕业了。虽然我早已为他们铺好了路,但他们并不准备接手我的生意,各自去各自喜欢的岗位发光发热了。

我没有办法“退休下岗”,只得经常去几个店里走走看看。

一天傍晚,我去网咔店视察网管的工作时,看到一个佝偻的中年妇人,步履蹒跚地走进店里,挨个问正在上网的一帮小年轻道,“谁要吃凉粉凉面炒饭的?凉粉凉面6元钱一份,炒饭十元管饱哈!”

我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朝那中年妇人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才发现,她竟是王巧云!

三十多年的时间匆匆过去,她也从当年那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变成了如今这个满是沧桑的中年妇人。

岁月除了加大了她的年龄外,还加宽了她那臃肿的身材。

网管见我盯着王巧云,以为我反感有商贩在店里搞推销,赶紧跑过去叫道,“老太婆,不准在我们店里卖吃的!”

“等她卖吧小黄!不碍事的。只要别到处乱扔垃圾就好。”我深怕王巧云认出我之后,说我小肚鸡肠,赶紧扬声制止了网管的行为。

王巧云听到我的声音,立马还是把我认了出来。我见她噙着泪,走到我面前,喃喃问道,“你,你是不是叫秦勇?”

“是的。”我点点头,微微笑了笑,“三十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巧云?”

“真的是你!”王巧云两眼一热,情不自禁地掉了一滴泪道,“听说你在城里开了几个金店和酒店?”

“是的。”我又点了点头。

“这个网店也是你开的?”王巧云再次愕然。

我再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王巧云不由得苦涩地笑了笑,“没想到三十多年时间,你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大老板,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大老板谈不上,只是混口饭吃。”我谦虚地笑了笑,又问她,“你没跟胡江在一起吗?”

王巧云道:“早离了!我真后悔当年没跟你在一起啊!”

经过辗转打听,我才得知,那个胡江经常跟一帮狐朋狗友打牌,后来被他们合伙算计,把家底都输光了。王巧云忍无可忍,最终通过打官司,才跟他离了婚。在她三十岁那年,她又嫁给了个工人,本以为从此后过上了幸福日子,哪知她的第二任丈夫,跟她结婚五年后又得病去世了。

王巧云尽管为二人都生下了儿女,但她的儿女都不想管她,或者是没有能力管她,她没有办法,才在城里租了间房子,买了两三轮车,卖起了小吃。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我看着落魄的王巧云,心中竟是五味陈杂。

(本故事纯属虚构,旨在借事喻理,宣传正能量。图片来源网络,侵权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