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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瓦罕走廊、到达了开阔的葱岭以西天地,玄奘一行人来到了中亚的色泽青黑、盛产水族的“咸海。这里是中亚的伊塞克湖。玄奘相当准确地记载了大湖东西长、南北窄、“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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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笔下的咸海就是今天的伊塞克湖

由于相信湖中有神明居住,所以商队们都会湖泊虔诚地祈祷。西突厥帝国的重镇、本书中将多次出现的西域重镇--碎叶城也在此附近。

今日的碎叶城遗址

伴随着漫天的尘土,一大群身披皮甲或铁甲的骑士横刀立马,赫然出现在玄奘面前。烈马弯刀,剑啸西风,杀气腾腾,带头的是身披绫袍、丝带束发、胡须上翘的统叶护可汗本人。如同群狼恭顺地跟在狼王身后一样,可汗身后是成群的大臣和亲兵,他们大都是系着小辫子,垂在头部两侧。原来玄奘的小队和游猎归来的可汗本人正好相遇。

身披重甲的西突厥武士形象

在向可汗道明来意后,既得益于高昌王麹文泰的书信,也因为西突厥汗国正在和东突厥汗国竞争、唐朝和西突厥汗国暂时有共同利益。所以,小队引起可汗兴趣,并顺利得到了高规格接待,一行人在碎叶城里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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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突厥汗国版图

碎叶主城由中亚的贸易民族--粟特人帮忙建造的。作为西突厥这个游牧民族的都城,此地还有浓厚的游牧遗风。城外是一片洁白耀眼的白色毡房,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白光。马匹和骆驼等驮畜一眼望不到边,马粪味、驼粪味、汗臭味和尘土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丝路上真实的一角。远郊还有大片草原和森林,水土沃润,林树扶疏。虽然气候寒凉,但可以出产葡萄和春小麦,仍不失为一片沃野。三天后,可汗带着丰盛的猎物满载而归,正式设宴招待玄奘。

虽然气候偏冷碎叶城依然算是丰美之地

在用金银珠宝和丝绸精心装饰的大宫帐里,可汗为玄奘准备了尊重各方风俗的盛宴。突厥人食用蒸炖或烧烤的新鲜羔羊肉,给玄奘则准备尊重戒律的素食:饼、麦饭、酥乳、石蜜(蔗糖)、葡萄。穹庐之下,宗教人士和世俗君臣互相尊重、其乐融融。正餐结束后,侍者们还呈上了甘美的葡萄浆,这是一顿具有浓郁西域风情的盛宴。

尽管不能吃肉突厥人还是会玄奘准备了丰厚素食

宴会之后,玄奘给可汗粗略地讲说“爱养物命,解脱之业”等佛教经义。可汗满心欢喜,欣然接受。当然,玄奘很清楚,对于一个以马刀说话的民族,放下屠刀、成仁成佛就意味着灭亡。而且西突厥汗国境内更流行拜火教,也就是玄奘说的”事火“。因此,佛教没有在西域、印度、汉地那样被顶礼膜拜。当玄奘谈到自己想去印度求法,可汗笑着说南方的印度土地卑湿、气候炎热。而且人长得又黑又丑,炎热的气候会将人皮肤晒化。

虽然刀头舔血但西突厥可汗依旧对玄奘比较欣赏

即便如此,玄奘还是赢得可汗好感。后者选了一个接触过唐人的少年将军,带兵护送他们南下印度。这种非中原的官方背景,让玄奘在日后受到西域和北印度王公的敬重、并提升了玄奘的知名度。反过来助推求法事业,让玄奘的著作成为了少有的具备世界眼光的西域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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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确保安全可汗特意派一支突厥分队予以保护

在盛夏季节,玄奘离开碎叶城后经过娑利地区。当地人习惯紧身的皮毛服饰,并剪掉头发露出头顶。在这片区域里,就有著名的怛罗斯城。此地曾是汉将陈汤斩杀郅支单于的地方,日后又将见证另一场世界帝国间的伟大碰撞。

玄奘笔下的怛罗斯居民具有非常明显的突厥特征

在怛罗斯城附近,玄奘意外地发现了一座小孤城,居住着被掳掠到此的汉人。虽然他们的服饰和着装都已突厥化,但习俗和言语保留着汉地的习惯,在这个小城堡里相依为命。汉人被俘虏之后在塞外群居自保的情况,在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时代的塞北西域并不罕见。20世纪,考古工作者在碎叶城遗址发掘出了唐代铜币和汉字石碑,证明这里曾有过数目可观的汉人人口。

玄奘在怛罗斯附近遇到被突厥掳掠来的汉人后裔

随后,玄奘进入被唐朝叫做“昭武九姓”的粟特诸国。他最先到石国,其次是临近的康国、米国、何国、安国和史国。其中,玄奘着墨最多的是“康国”--撒马尔罕。作为粟特诸国中的最强城邦,也是一个小而强劲的西域国家,她的礼仪和法度为粟特诸国之冠。所以玄奘将她作为昭武九姓的代表着重记载。

位于撒马尔罕的康国 堪称昭武九姓的最强者

玄奘看到撒马尔罕花园遍地,气候温和,土地肥美。而且盛产葡萄酒,城市中也有繁盛的商业市场和拜火教神庙。当地不仅有丰富的农产品,还有众多工匠能制作精妙绝伦的手工艺品。撒马尔罕的粟特君王会征募名叫“赭羯”的武士阶层,作为自己的雇佣军战士和将领。正是军商和一的经营模式,支撑着地域有限的粟特各城邦周旋于各大帝国间。即使是在远东,粟特移民也能作为精锐军人为南北政权征伐。

撒马尔罕壁画上的粟特商团

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就有大量粟特人来华并担任军政职位。他们的墓葬分布于日后的陕西、山西和甘肃。到唐代他们中的一部分也登堂入室,官拜将校乃至节度使,将在政治和军事舞台上留下令人难忘的浓厚一笔。

粟特地区也生产名为胡旋女的歌姬

此外,这里也盛产在东土被称作“胡旋女”的粟特歌姬。她们曼妙的身姿,在唐代画卷中留下过妖娆而惊艳一笔。在撒马尔罕王宫的大使厅(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附近的阿弗拉西阿卜遗址(Afrasiab)23号发掘区域)。玄奘等人还能看到粟特人画笔下的四方君主:西方的东罗马皇帝、北方的突厥大汗、南方的印度国王,以及东方的中国皇帝。这幅壁画可能是粟特人在接触到唐帝国高层后,画下了高度写实的作品。

撒马尔罕大使厅内的笔画描绘唐太宗狩猎

除撒马尔罕,同为粟特国家的何国(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西北地区)也流行”四天子说“观念。何国的城楼上,四面墙壁上绘有突厥、婆罗门、大唐、拂菻的四大君王圣容。可见当时的世界,是一个多元帝国并立、多元文化争相绽放的伟大时代。四天子说是丝绸之路上各民族共同的认知,这是当时世界各民族所共同认可的观念。

公元8世纪的中亚局势图

粟特人狂热信奉源自古波斯的信仰--拜火教。不仅不许佛教僧人参拜圣火,也不给佛僧提供基本的接待。只是碍于突厥可汗的面子,国王才给玄奘最基本的接待,规格远低于他在其他国家。不仅如此,拜火教的穆护还用火把追赶贸然闯入寺庙的小沙弥。好在玄奘成功说服撒马尔罕国王要一心向善、遵信佛法,接受斋戒,让两个小沙弥免遭酷刑,再次展现出色的辩才,和灵活的为人处世。

但昭武地区毕竟不是传统佛国,根深蒂固的拜火教传统一时间难以撼动。玄奘只能说服国王修建两座佛寺,留下住持维持僧团运作后。随后风尘仆仆地奔向下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