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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上三年级的时候,一想到已经是个小学三年级的“老大”了,我就沾沾自喜。可那一年,我过得并不如意。爸爸早就不知去向,妈妈一个人在家做衣服才能养活我们一家三口。我们虽然也靠着妈妈的双手维持着温饱,但是总是很穷,没有新的衣服穿,妈妈也很少有笑容。
有一天晚上,妈妈红着眼睛对我说:“宝贝,我们家真的没钱了,妈妈已经一个月没有接到新的订单,咱们再这样下去会很难熬的。明天你放学后去你外婆家,帮妈妈向她借五百块钱。外婆手里应该会有的,你一定要替我把这事办好了。”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开口道:“妈妈,外婆会不会不同意啊?”妈妈重重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说:“我相信外婆不会看你们妈妈一家三口得过且过,外婆最疼你了,你去求她肯定会同意的。”我听了心里踏实多了,既然有外婆这根稻草,我们也不用太担心了。
果然,我刚走到外婆家门口,就远远看到她家窗帘后透着灯。我加快脚步走到院门前,正要伸手去敲门,却看到大门不知什么时候上了锁,严严实实地把我拦在了门外。这还了得,怎么今天外婆家大门反锁着,是外婆不在家吗?
我狐疑地朝里望了望,发现窗帘后确实有人影晃动。外婆明明在家啊,怎么把门锁上了呢?我连忙抬手用力地敲响了门,边敲边喊道:“外婆,外婆,我是小晓,快开门啊!”门内却只有沉默,丝毫没有要开门的迹象。
我着急地又敲了几下,转身想从后门绕进去,后门却也同样闭得紧紧的。这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大骂:“去你的吵死了,没看见老娘正在睡觉吗!”我惊讶地抬头一看,只见我舅妈探出头来,一脸不耐烦。
“舅妈,你把外婆怎么了?外婆呢?我找她有急事!”我着急地问。“你外婆昨晚就住院去了,我替她看家。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舅妈不耐烦地说,要把窗口关上。
我急忙抢着说:“我妈让我来找外婆借钱,我们家真的很困难,您可不可以帮我们个忙啊?”“凭什么帮你?”舅妈脸色一沉,“你们一家子我还了解不明白?拿了钱准没好事,我才不会给!赶紧给老娘走开!”说罢砰的一声把窗口重重甩上。
我呆立原地,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外婆生病住院了,我却一无所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来讨要钱财。舅妈那冷漠无情的样子更是让我伤心。我们一家那么艰难,她也不肯施以援手吗?我抹着泪灰溜溜地走出外婆家的院门,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哭哭啼啼地回到家,把外婆生病住院以及舅妈不给钱并赶我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妈妈听我念叨,脸色变了又变,终于猛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我愣了一下,立刻跟着妈妈出了门。只见妈妈脚步匆匆地往外婆家的方向赶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妈妈身后十米开外的距离,生怕惹她不高兴。
然而就在我们快走到外婆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影突然从院里冲了出来,正是我舅妈。她一把攥住妈妈的手腕大声质问:“你来干什么?老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会给你们一分钱!你还来找事是不是?”
妈妈甩开舅妈的手,眼中冒着怒火:“我的娘生病住院了,你都不通知我们一声,现在我们过得苦不堪言,你连一点帮助都不给,你还有点人性没有?钱可以不要,但你这样置我们于死地,我是绝对不能原谅!”
“哈哈哈!”舅妈突然狂笑起来,“人性?我早就没这个了!你们还不是自作自受,没本事养家糊口,老要家里人帮忙,我看你是来讨债的吧!”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高声回敬:“我讨要的就是起码的人情世故!我一定会找回这笔人情债的!”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去。我赶紧跟上,回头望去,只见舅妈还站在原地,阴阳怪气地冲我们喊:“没用的!别把我惹毛了!”
妈妈气冲冲地带着我离开了外婆家,一路上我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跟着。到了家门口,妈妈停下脚步,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转过身来,蹲下和我对视:“宝贝,真对不起,是妈妈把你也牵扯进来了。但是我们一定要撑下去,妈妈会想办法的。”
我轻轻点头,抱住了妈妈。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却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又过了几天,外婆的病好转出了院。妈妈带着水果去看望外婆,我也跟着去了。一进病房,就看到舅妈坐在床边,面色难看。她抬头瞥见我们,脸色更加难看了,却也没说什么。妈妈将水果放下,关切地问外婆的身体,还微笑着和舅妈打了个招呼。我有些诧异,妈妈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温和了呢?
我挨着外婆的病床坐下,一边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病中见闻,一边时不时偷眼去瞄妈妈和舅妈。只见两人先是谈话低声,然后妈妈拍了拍舅妈的手,舅妈红了红眼圈,点点头。我看两人似乎已经言归于好,这才安心地转移注意力,和外婆说起了学校的事。
妈妈连忙摆手,脸上尴尬极了:“不不不,不用这样,我们一定会自己想办法的!”舅妈却执意掏出一个信封,里面竟然装满了钞票!“就当是给小晓买衣服用的了。”舅妈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高兴极了,恨不得立刻告诉外婆,不过想到外婆已经睡下,只好作罢。就在我们再三谢过舅妈,要告辞离开时,外婆突然睁开眼睛,手指着我的鼻尖嘱咐道:“小晓,要记住啊,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要学会原谅,要有宽容的心。”
我认真点头,脑海里却浮现起前几天妈妈和舅妈争吵的画面。我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妈妈和舅妈都有苦衷,我不应该站在任何一边指责谴责,而要站在外婆的角度,多去理解包容。
“舅妈,我来是想帮你做家务的。”我腼腆地说。舅妈愣了一下,随即温暖地揉揉我的头:“傻孩子,做家务辛苦的,你小心我妈骂人哦。”我却兴奋地摇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做很多事啦!昨天晚上外婆还说,要我多理解别人、学会宽容呢。”
舅妈的眼眶立刻红了,她哽咽着点了点头:“那行,我去做早饭,你帮我铺床吧。”
我高高兴兴地拿起床单铺床去了。中间我不小心把枕头扯坏了,心里很忐忑舅妈会不会责骂,抬头一看,舅妈只是轻轻说了句“没关系”,我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干活。
做完家务已近中午,我腰酸背痛,两手也起了水泡,但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舅妈做了我最爱吃的炒花菜,还反复夸奖我“真是个大好孩子”。和外婆生病那几天她判若两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吃过中饭,我起身要回家了。临走时,舅妈硬是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些零花钱。她摸着我的头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就跟舅妈说,别总让你妈一个人承担。我们一家人要互相帮助,才能渡过难关啊。”我忍不住飞扑到舅妈怀里,舅妈也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高高兴兴地拿着舅妈给的零花钱回到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妈妈坐在桌前阴郁地出神。我走过去拍了拍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我将今天帮舅妈做家务和舅妈给我零花钱的事如实跟妈妈说了。
妈妈听完先是一怔,随后眼圈竟然有些红了。她笑着揉揉我的头,语气释然:“我们宝贝真是长大了,舅妈对不起我们之前,你没有记恨也去帮她做家务,妈妈为你感到骄傲!”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呢,”妈妈又说,“人与人之间本不该计较那么多,我和舅妈之间也有误会,我们都是你外婆的亲人,本就该亲近,才对的。”说着,妈妈站起身,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对妈妈说:“妈妈,要不我们给舅妈带点东西,正正式式地跟她道个歉,表示我们还是一家人!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去外婆家里陪她,让舅妈也感受到家的温暖!”妈妈的眼睛立刻亮了,她笑着点点头:“这主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