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12日,中央决定以中原局为基础成立华中局(12月改称中南局),领导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广东、广西省委及武汉市委、广州市委,任命林彪为第一书记,罗荣桓为第二书记,邓子恢为第三书记。中原军区领导机关与四野领导机关合并,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兼华中军区(1950年1月改称四野兼中南军区)。

从管辖的人口和军队的兵力和战斗力来说,中南大区在全国各大区中都是第一。成立大会在开封的河南大学大礼堂举行。

会前,秦忠和原新四军五师的几位干部在走廊上遇到了林彪、罗荣恒、李先念等领导。李先念在向林彪介绍秦忠时特别强调:“秦忠,这也是我们湖北黄安人。从红军干起,作战勇敢,指挥灵活。中原突围两次掩护主力部队脱离危险,特别能打。”

林彪握着秦忠的手,回头对随行秘书说:“把他的名字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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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时任华中军区军政大学(后改名为中南军政大学)二大队大队长的秦忠接到了四野政治部的任命,担任新组建的中南军区公安纵队副政委兼师政治委员。这一任命,是否与之前与林彪的那次见面有关,不得而知,不过,又要带兵打仗了,秦忠很是兴奋

秦忠,1917年11月出生于湖北省黄安县(现红安县),1928年初参加革命工作,1930年1月参加红军,1933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中原突围前担任中原军区干部教导团政委。

日本投降后,躲在西南大后方的蒋介石开始下山摘桃子。中原军区战略地位重要,深入国统区的腹心,被蒋视为眼中钉。国民党调集30多万兵力,从日本投降开始即加紧包围和蚕食中原解放区,企图消灭中原军区的部队,打通国民党军向华东、华北和东北进军的通道。

国民党方面认为中原军区与其他解放区隔断,是嘴边的肥肉,因而对我方提出的将中原军区主力部队撤出中原地区,转移到皖东或华北解放区之事横加阻挠,无理拒绝。

到1946年6月,中原解放区面积被压缩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国民党军已将中原军区部队包围在以宣化店为中心、方圆不足百里的罗山、光山、商城、经扶、礼山之间的狭长地带。

面对严重的情势,我方一方面在政治上积极努力,尽力争取和平转移,但也准备和平转移不行就实行突围。

中原军区在突围前做了多种准备,一是实行整编精简,让部队更具战斗力;二是复员、隐蔽一批老弱人员,这一部分有万人左右;三是分散转移一批干部和非战斗人员到其他解放区,计有一千余人;另有根据军调小组达成的《汉口协议》,以火车北运伤病员、眷属及随车医护人员,计有740余人。到中原突围时,中原军区兵力为五万余人。

中原军区干部教导团编有三个大队,其中两个战斗队一个学员队,学员是新四军五师各部队营、连级干部,还有地方区、乡级和少数副县级干部。全团三千余人。

1946年5月,为了充实部队,教导团奉命解散,分编到其他战斗部队,团级干部到中原军区干部大队等待分配新的工作。

教导团团长刘孝德(开国少将)根据组织决定随伤员北撤。秦忠的妻子谢建华此时已怀有身孕,组织上安排她担任重伤员二队党支部书记(对外称护士),随伤病员一道转移北上,但是在广水车站登车时遭国民党军阻挠,谢建华和一部分人员被阻撤回,后化装转移到晋冀鲁豫解放区。

组织上本来准备安排秦忠化装转移,但是秦忠认为,自己在部队十几年,无论从口音、姿态和气质都是一副军人的模样,化装转移并不适合。他认为,当年四方面军第四次反围剿失利后,两万人的红军硬是凭着枪杆子打了出去,西进四川开辟了川陕根据地。如今,中原军区有五万多部队,一定能够冲出重围。于是,他向组织表示不离开部队,要随队突围。

6月26日,中原突围开始。秦忠被安排随一纵三旅9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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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突围主要分南北两路:

北路由李先念、王震指挥,主要有中原局、二纵13旅、15旅45团、359旅、干部旅,河南军区独三旅第7团(该旅只一个团)和陕南游击队负责接应。

南路由王树声指挥,主要有一纵二、三旅,先期行动的江汉军区部队独一旅等。

原计划二纵15旅43团、44团掩护南路军突围后再北上跟随北路军突围,由于敌情严重,被迫跟随南路军一起突围。

一纵一旅和鄂东军区独二旅伪装主力,负责牵制敌人,掩护两路主力突围。

突围计划很复杂,也许这是各个山头主义最终妥协的结果。如果一切如预计,我军主力当可按照计划顺利突围,然而,由于国民党军反应太过迟钝,在我军突围三天到达平汉线附近后方才反应过来,但也正因为国民党军指挥系统的迟钝,无巧不巧的打乱了我军的计划。

按照命令,一旅伪装主力就地坚守三天后可自行选择方向突围。由于国民党军的迟钝,这三天并未发起凶狠的进攻。

三天后,一旅完成了任务,迅速向苏皖解放区突围,一路跑得飞快,而南北两路主力则陷入苦战,大批敌军向我主力蜂拥而去。本是用牺牲掩护主力突围,结果却成了主力掩护自己突围。

关于中原突围的具体情况,可参看我之前的文章,在此不多叙述。

秦忠跟随的是南路军,主力一纵编制如下:

一旅:(原皮徐支队,旅长皮定钧)

1团:原皮徐支队35团(由太行769团抽调建制班,部分县大队抽调建制连组成)、太岳59团一部组成。

2团:原皮徐支队3团(前身为太行新一旅组建的3团)、太岳59团一部组成。

3团:原新四军5师14旅40团(原5师特务团)

二旅:(旅长张才千)

4团:原水东8团(沿革为115师晋西支队2团、115师教3旅8团)

5团原嵩岳军区4支队,延安385旅770团主力(1、2营)

6团:原新四军5师14旅41团

三旅:(旅长闽学胜)

7团:原嵩岳军区6支队,太行13团

8团:原嵩岳军区2支队18团,太岳18团

9团:原新四军5师14旅42团

可以看出,一纵部队主要由老八路组成,战斗力强,完全可以媲美刘邓大军最早组建的太行、太岳和冀南三个主力纵队

与几个老八路的主力团相比,3、6、9团由新四军5师14旅的部队编成,虽然很多基层指挥员是老红军,但是部队多是由地方武装升级,打的大仗少,战力稍弱(新四军五师主力是13旅,其次15旅)。

6月29日,天降暴雨,部队来到平汉线附近,遭遇国民党整编六十六师宋瑞珂部的阻截,该师战力很强,47年刘邓大军消灭该师时打得很苦。

在一条小河边,秦忠巧遇老首长一纵司令员王树声和副司令员刘昌毅。

“秦懋书(秦忠原名),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在哪个部队?”王树声问。

“我现在没有分配职务,在九团,跟着走。”

刘昌毅:“伙计,几年没见了,你一直在哪里?”

“两位司令员,我长话短说,我随三五九旅南下后在五师干部教导团当政委。”

王树声对刘昌毅说:“我看不能让小秦闲着,你给他找点事做。九团还有没有位置?”

“九团的团长政委都有了。”刘昌毅答道。

“那就让他先干副政委吧!”王树声正说着,九团政委周凯跑了过来,他向王树声和刘昌毅敬礼。

刘昌毅对周凯说:“周政委,你来得正好。秦懋书现到你团任副政委。你告诉郑团长,说这是纵队任命的。”

“是!知道了。我先随队走。”周凯向两位司令员敬礼,同秦忠我握了握手说了声:“我在前面等你。”说完拔腿就去追队伍了。

王树声说:“秦懋书,部队马上要过平汉路了,正是要看你用劲的时候。”

“是!司令员,我马上归队。”

军情紧急,战争年代的干部任命就是这么简单,远不是现在这样又是党委讨论又是干部测评这么复杂。而秦忠也根本不计较个人得失,只要能有仗打,能为革命做工作,不在乎从一个正团一下子就变成了副职。老一辈的革命家值得我们后人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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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九团团长郑焰辉分配的任务,秦忠与参谋长负责带二营行动。一天后,秦忠带部队投入了激烈的战斗——突破平汉线

令秦忠深受感动并深感遗憾的是一位不知姓名的三班长。

7月1日,五团、六团撕开了敌防线的一个口子,部分部队冲过路西,但是缺口很快就被敌军援兵封闭。

前方几个碉堡形成交叉火力封锁着铁路,从俘虏口中得知,碉堡前是地雷阵。大批部队被阻在路东,后面整编七十五师的追兵越来越近。

“四连,炸掉那个碉堡!机枪掩护,给我封锁住碉堡的枪眼!”秦忠下了命令。连续两个战士抱着炸药包冲出去,都被打倒了。

我是共产党员,我去!”,这位三班长军事技术过硬,利用火力死角接近了碉堡。然而,轰的一声,地雷爆炸了。就在秦忠准备再派人时,只见三班长爬出土坎,向着敌人的碉堡滚去,随着一连串的爆炸,这位共产党员用生命为部队趟开了一条胜利之路。

趁着地雷爆炸的硝烟遮挡了敌人的视线,又有爆破手冲了出去,炸掉了碉堡。

缺口打开了,秦忠带着二营发起了冲锋,其他部队紧跟着也冲了过来。虽然沿途很多人被敌军侧射子弹击中倒下,但是大部队胜利突破了敌人苦心经营半年之久的所谓“钢铁封锁线”。

十天后,部队来到了襄河以东,整编第六十六师第十三旅、一八五旅、一九九旅,整编第七十五师第六旅,整编第三师及整编第四十一师,三路敌军合围过来。

连日的暴雨使得河水猛涨,河水湍急,河面宽达千余米。为了阻止我军前进,敌保安团控制了沿河大部分渡船,我军只得使用缴获的少量船只渡过滔滔大河,渡河速度非常缓慢。

敌发现我渡河后,整编七十五师十六旅从河西赶来堵截,与我前卫四团激战;后面的敌军加紧往前赶,与我后卫部队激战;天空则是飞机轰炸扫射。敌军妄图将我军歼灭在襄河以东。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最终,我军在付出重大牺牲后,主力7000余人渡过襄河。

由于敌军封锁了渡口,担任掩护任务的三旅八团、二旅六团两个营及纵队警卫团和机关人员一部约2500人被隔断。该部在三旅旅长闵学胜率领下北上伏牛山,最终与北路军汇合,参加豫鄂陕根据地建设。

担任闵学胜部后卫的六团二营后又与主力失散,转战至大洪山区与坚持就地斗争的江汉支队汇合,编为二大队。坚持了数月后,江汉支队被迫南下与主力汇合,二大队仅余60余人。

虽然渡过了襄河,但是敌情依然严峻,之后可以说无日不战。

7月21日,在刘昌毅的指挥下,七团在九团的配合下杀了个回马枪,一个反冲击打退了冒尖的追兵,将一个多团的敌人包围在石花街镇。晚9时许,前卫四团在十五旅四十四团配合下拿下了黑山口,打开了通往武当山区的道路。

纵队命令:停止攻击,继续西进。现在看来,这个命令值得商榷。

此时前进的通道已经打开,虽然后面追击的敌军主力正在逼近,但是如果能够下定决心,集中优势兵力吃掉被包围的这一个团的敌军,给敌以震慑,使敌不敢追我太近,对我之后鄂西北根据地的建设当有莫大帮助。

最正面的例子就是直罗镇战役,当然,大将跟伟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进入武当山区后,人烟稀少,部队给养困难,被迫杀掉骡马充饥。连续的行军战斗,战士们很多鞋都磨烂了,只能用块布包着红肿的脚继续行军打仗。敌军各部则轮换着继续尾追我军,作为后卫的七团和九团几乎天天与敌接触。

艰苦的情况让一些人动摇,九团团长郑焰辉带着老婆开了小差,最后竟当了叛徒。纵队命令九团周凯政委改任团长,秦忠任政委。

8月12日,刘昌毅告诉秦忠,中央电告,敌整编第七十五师第十六旅第四十七团的一个加强营,已远离其主力有近一天的行军距离,纵队命令七团和九团坚决消灭这股敌人。

这则消息让秦忠感觉神了——这么远的距离,中央竟然连敌军的部署详情都知道。查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情报是哪位“峨眉峰”传送的,或者还未解密?

冠木河战斗过程和结果很简单:秦忠率九团二营佯败,将敌军诱入山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上是七团的二、三营,尾部九团三营用火力封锁退路,听到枪响后秦忠率二营返身杀回。

被挤压在山谷的800余敌军,战无法战,逃无法逃,除尾部少量未入包围圈外,悉数被歼灭。我军的损失微乎其微,仅轻伤一人。

此战后,敌人追兵基本只敢尾随,不敢跟得太紧。

8月27日,一纵与先期到达鄂西北的江汉军区部队汇合,接中央命令成立鄂西北军区,共14500余人。

部队有一纵二旅四团、五团,三旅七团、九团,二纵十五旅四十三、四十四团,江汉军区独一旅,及原地坚持不下转移而来的江汉支队800人(含二旅六团2营60人)。

中原突围战斗中,十五旅43团、44团损失很大,九月中旬,其主力1300余人奉命北上归建,参加豫鄂陕根据地建设。

江汉军区先期展开突围行动,损失不大,但是独一旅属于地方部队,战斗力与野战军有差距。

一纵部队虽然在战斗中有较大损失,但是四团、五团、七团这三支老八路队伍并未伤元气,比北路军苦战脱困后十三旅、十五旅45团、三五九旅等几乎无力再战的情况要好。

然而,军区领导机械地执行分散部队建立根据地的指示,将部队以营、连(甚至班、排)为单位分散开,握不成拳头。

鄂西北军区以七团和江汉二团组建了野战旅,但江汉二团不久后即改为第五军分区,机动打击部队实际上仅一个七团。

由于进入鄂西北后未能多打几个像冠木河那样的歼灭战,敌军气焰依然嚣张,敢于大胆地向根据地进攻。部队的分散,使得我军不能集中优势兵力,遇到稍大股的敌人啃不动、打不赢,只能不停地撤退与敌人绕圈子,部队损失大,相当疲惫。

敌军也知道我七团为主力团,集中兵力一直追着七团打。七团由于没有兵力优势,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是也吃不掉大股的敌军,往往打成了消耗战。

如果,集中四、五、七中的两个团,再辅之以九团或江汉军区部队组成有三个团兵力的野战兵团,军区再掌握一个机动团,至少一半的部队作为打击兵力,一半的部队用于建设根据地,情况当不至于像后来那样不可收拾。也许,经过河西之后,王大将突然没那么猛了。

鄂西北很是有猛将的,比如刘昌毅,素有猛张飞之名,因在战斗中满嘴牙都被打掉,嘴被打歪,也被人叫”刘歪嘴”,人们的评价是比“少晋中”的那位猛得多。

更有改编八路时十三个主力团团长之一的老770团团长张才千,独立行动后带着四团1200人和部分江汉部队汇合,越打越大,最后组建中原独立旅、江汉军区,不依靠野战军,独立攻取了蒋军一个军防守的荆门,活捉79军军长方靖。

四野南下时,一支部队被击败(不说哪个军了),还被敌军抓了俘虏,第二天,湖北军区独一师(中原独立旅改编)出战,直接打垮敌军,可见战力之强。

伟人是了解张中将的,委以重任,张才千后任副总参谋长、武汉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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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军区分兵的策略,秦忠很有些看法,为此在会议上与军区领导顶了起来。王大将气得拍了桌子,刘昌毅看情形不对,赶忙将秦忠拉出了会场。

刘副司令也是不同意分散兵力,但是,王大将发起脾气来喜欢掏枪,这很多人都知道。长征过草地时秦忠就硬顶过一次,差点被王军长给毙了。

解放后,王大将主动给秦忠道歉,李先念在旁说和:“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活着就不错哟,好好建设我们的湖北吧!”

一万多人的鄂西北军区,面对的是敌整编六十六师三个旅、整编七十五师两个旅、整编第十师两个旅、整编七十六师一个旅及各县敌保安团、乡公所近十万敌军,国民党军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

粟裕在老根据地苏中有三万野战军,面对的是十二万敌军,与之相比,鄂西北的情况严重得多。

秦忠所在的九团与十五旅组建鄂西北第三军分区,秦忠任分区政治部主任兼九团政委。十五旅主力北上后,军分区部队主要就是九团,分散行动后,秦忠负责带二营行动。分散行动一段时间后,秦忠奉令带二营与分区司令部靠拢。

汪乃贵司令员一见面就问:“你还有多少部队?”

“有些伤亡,但还是一个整营建制,三个连都在。”

汪司令员说:“你还真不错呀,这边打的太苦了。十五旅走了以后,敌人以武当山为重点清剿,一营作为军分区的警卫部队压力太大,分散作战伤亡厉害。你拨两个连过来吧!”

“司令员说了算!”于是秦忠将五连和六连交给了军分区指挥。

看过《刘伯承元帅》的应该对汪乃贵印象深刻,汪司令作战勇猛,很受刘帅喜爱。改编八路时是769团副团长,很早就独立带一支部队行动(汪乃贵支队)。由于文化不高,打起仗来死打硬拼,汪支队并未发展起来。结果高开低走,解放战争末期王乃贵只是个师长,而769团的团长此时已是兵团司令。

秦忠充分发挥了我军善打游击战的特长,带着四连采用敌进我进的战术,从敌人的缝隙中穿插到敌军力量薄弱的地方,沿途收拢了七团、江汉军区二团、还有九团一营掉队、打散的人员共八十多人,又组建了一个连。

秦忠带着这支200多人的小部队,两个月的游击战打得有声有色,还与当地的洪帮拉上了关系,被推为帮中的“红旗大爷”。在洪帮的情报支持下,打掉了几个敌人的乡公所,解决了经费和给养,特别是冬衣。

11月中旬,洪帮通报情报,国民党军一八五旅开过来了。秦忠他们也看到了敌军写在墙上的标语:“活捉刘昌毅,消灭第七团”。

东面传来隆隆的炮声,秦忠判断这一定是我们的部队在同敌人战斗,于是命令队伍火速东进,迎着炮声一路疾驰。

刘昌毅见到秦忠喜出望外:“伙计,你来得正好。手上有多少部队?”

“两个连。”

“好,马上进入阵地!敌人已三面把我们包围。阙子清打了一天。你去南面那个山头堵住敌人,我们今晚突围。来不及说了,快去!”

“是!”

太阳落山后,我军发起反冲击,随后开始了突围。秦忠受命带着这两个连的部队掩护主力杀出重围。二百人抗击着两千多敌军的进攻,仗打得异常激烈,突破平汉线时打开通道的四连连长在此战牺牲。

七团突围后,秦忠带部队撤出阵地,继续担负主力的掩护任务。

江汉二团组建第五军分区后,野战旅撤销。十五旅主力(三、六大队)北上后,第九大队(二个营)随七团一起行动。

由于敌军认准七团是我军的主力,调集一个旅的兵力,日夜围追堵截,并有其他的部队协同封锁,使得七团几乎是天天打仗,日日行军,减员很大。由于是新根据地,部队的补充、给养、伤病员的安置都成了问题,此时的七团,仅千余人。

初冬时节,七团的战士们很多还穿着单衣,连日的征战,衣衫褴褛。看到秦忠带着的这两个连穿着新棉衣,这让红军时就在一个部队的老战友兼老乡七团团长阙子清羡慕不已。

据秦忠回忆:

三个旅的敌军围了过来,我军被围困在郧县的茅坪、马蹄沟一带,形势十分危急。敌人又一轮的进攻开始了,炮弹呼啸而至,整个阵地一片火海。

此时,刘昌毅副司令员为难地对我说:“懋书,七团打得很苦,减员太大,现在干部多,战士不够。七团干部编制都在,我不好给你安排呀!”

我说:“司令员,只要有仗打,你不用给我安排什么职位。”

“那好,我和你商量个事,你把队伍交给我统一指挥,你先带一个班设法突出去,去军区找王司令员(王树声),我带队伍打出去后去武当山,再向南靠,同军区会合。”

我说:“你放心。我一定突出去!”

秦忠一行11人从敌军的缝隙间穿了出去。武当山地广人稀,偶尔遇上人家就讨点苞米煮粥吃,大多数时间则是靠吃树皮、葛根、野菜充饥,数次遭遇敌军,都是打了就走,迅速摆脱。沿途多次遇到我军被打散或伤病掉队人员,因急于找到军区,担心非战斗人员多了拖累这支小部队,易暴露目标,因此未去收拢这些人员。他们在武当山区的深山老林里转悠了一个多月方才找到军区机关。

敌情日益严重,鄂西北军区及第一、二、三、五军分区部队和机关先后撤至荆门、当阳地区与第四军分区会合。

12月,七团作战失利,部队缩编为两个营。

1947年1月,七团部队在均县、房县和谷城交界的乌牛观一带被敌军包围,7团1营被打散,团长阙子清(后任湖北进出口公司经理)等不幸被俘。

刘昌毅收集了能收集到的部队,计有军区警卫团两个连和一个侦察队前去救援,不久与团政委何德庆率领的七团余部三个连会合,之后又与张力雄、张秀龙、汪乃贵所率的第一、第三、第五军分区余部会合,总兵力约1000人。

2月4日,鄂西北军区举行老馆观窝会议,决定除留少数部队坚持原地斗争,将撤至荆门、当阳的部队编入第四团和第五团,主力分路转移到外线,王树声、刘子久、文敏生、刘子厚等领导则化装转移。

刘昌毅率领七团余部及各支小部队因与军区主力隔断,独自向大别山突围,后在途中收容了部分被打散的五团人员。5月初到达皖西,与鄂东独二旅余部300余人会合,成立皖西人民自卫军(1000余人)。与刘邓大军会合时部队发展2000人,七团所部后来编入中野三纵37团,1949年改编为第10军30师90团。

与军区司令部会合后,秦忠被任命为五团副政委

改编为八路军时,红四军红十二师改编为129师385旅770团。刘伯承、张浩率129师出征后,385旅旅部带770团留守边区,担负起保卫党中央的重任。

1944年10月,770团一分为二,团部带一、二营(二营6连与三营7连互换建制和番号)与359旅一同南下,旅部带三营继续留守延安。

1945年6月,副旅长陈伯钧率385旅600余名干部和老战士开赴冀热辽,之后归属东北野战军。

1946年385旅与警三旅合并,385旅番号撤销。解放战争时警一旅和警三旅整编为西野四纵,即后来的四军。三营编入四纵11旅31团。经历年整编,三营现为陆军11师32团9连,追溯渊源当为与7连互换建制番号的原770团2营6连。

兰州战役时,32团(彼时番号为31团)血战沈家岭,为消灭马家军立下头功。

解放后,11师是我军作战地域最广,参战时间最长的部队,一直战斗到70年代初还在打仗。特别是1962年决定性的西山口之战,11师带两个团以7天8夜飞兵贝利小道,截断印军5个旅退路,兵临提斯普尔,打印立下奇功。

关于十一师的事迹,可以参看以前的相关文章。

770团的两个营南下后扩编为一个团,即为一纵五团。在鄂西北时,江贤玉团长带5连因分散开辟根据地未能参加突围,1947年5月张才千率江南游击纵队北上时与主力汇合,仅余30余人。沈甸之副团长带领的7连也是独立活动,后跟随刘昌毅向大别山突围。

2月9日,五团接军区副司令兼参谋长张才千的电令,命五团速向四团靠拢,准备兵分两路,南渡长江。

杨秀坤、刘健挺(二旅旅长、政委)率领五团(团长杨洪先、政委舒烈光、参谋长徐养德)约800人连续急行军三天赶来。这个时候,指挥人员犯下了一个大错据说,12日晚鄂西北军区领导因顾惜战士们的身体,决定让张才千率四团和军区警卫团先行过江,五团休息一天再渡江,并函告杨秀坤、刘健挺。

待五团一天后赶到江边,敌情突变,敌军先头一个旅封锁了江岸,五团陷入敌人三面包围之中。

杨秀坤、刘健挺当机立断决定改变计划,准备北上经大洪山、桐柏山、伏牛山,北渡黄河去太岳军区。敌军也闻风而动,从长江边追到襄河,从襄河追到大洪山,从大洪山追到桐柏山,一路的围追堵截。

这一段时间的战斗,按照杨秀坤司令员的说法:“......部队两个多月来,天天急行军,打恶仗,太疲劳了呀。这伤病彩号又多,部队都拖垮了......”

前面堵截的敌人越聚越多,北上已不可能,部队只得再次转向东,计划经大别山向豫皖苏解放区前进。

3月16日,在信阳西南的白庙子一带,正在山中行军的五团突遭敌整编第八十五师一部堵击,遂奋起反击,但敌人不断增援,五团很快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中。

这是五团最后三连败的第一场失利,团政委舒烈光牺牲。秦忠率建制最完整的八连担负起阻击敌人,掩护主力突围的重任。

战至天黑,130多人的部队仅剩30多人,而且一半都有伤。见掩护任务完成,秦忠下令撤出阵地去追赶部队。

然而,国民党军也是敢打夜战的,再次发起了进攻。战斗中秦忠负了伤,昏死过去。

之后,战士们连续打退了敌人两次进攻。深夜,警卫员张益保背起秦忠就跑,剩余战士边打边撤,轻伤员背着重伤员,相互照应,一口气冲了出来,拂晓时分,终于追上了大部队。

然而,部队仍然未能摆脱险境,整整两天,部队都在同围追堵截的敌人战斗。

黄昏时分,眼见前面有村庄。杨司令员说:“秦忠,情况太严重,不能再抬你走了。等会就把你寄放在老百姓家隐蔽起来。”

秦忠回忆:

“一听这话,我痛苦万分,伤心地对杨秀坤说:“司令员,我伤得这样,是个累赘,不能因为我影响部队,牺牲更多的人。”

说着,我伸手拔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张益保眼尖手快一把夺过我的手枪,嚎啕大哭:“政委,要死也轮不到你死。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去!”

大家都流泪了。杨秀坤说:“现在只能这样,我马上安置你隐蔽在老乡家。如果你牺牲了,我们一定报告上级和谢建华同志,说你打得很英勇,指挥灵活,掩护大部队突了围。希望你能活着回到部队。””

秦忠留在了一位老乡家里,在老乡们的掩护和照顾下,秦忠的伤初步好转。这是秦忠第五次负伤,伤还没好利索,为了不连累乡亲,思念部队心切的秦忠就离开老乡家,打扮成一个叫花子拄着拐棍去寻找部队。

秦忠寻找部队的过程一点儿不顺利,四周并无部队的任何消息。他决定目标向北,过黄河到华北找八路军,但是伤口又化脓糜烂。秦忠寻思,此去华北一两千里,拖着一条伤腿也许还没到黄河边就死在路上,遂决定先就近去信阳柳林乡,争取找到妻子谢建华家,待养好伤再去找部队。

谢建华是359旅南下支队的七个女兵之一,中原突围前,谢建华曾抽空回过柳林,谢家虽没见过秦忠这位毛脚女婿,但一定知道。

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了柳林谢家,二老冒着极大风险热情地接纳了秦忠。

国民党在信阳一带对外来人口严格登记,秦忠改名“陈定国”,以躲壮丁投奔远房亲戚谢家的理由,留在谢家养伤治病。

秦忠的伤虽然养好了,但是如果要出远门,就必须去柳林镇上开路条,那等于把自己送上门。可是,如果私自离开,由于国民党实行“五家连坐”法,不仅会连累谢家,也会连累左邻右舍。而且,就算冒险开了路条离开,秦忠当了十几年兵,一看就是军人,很难通过一路上的严格盘查。就这样,秦忠只得继续留在柳林。

寒来暑往,1949年2月,大批国民党军队乘着火车路过柳林站往南撤去,国民党对柳林车站的控制也不似以前那样紧,对外来人口的清查也松懈了下来。

秦忠打听到我党游击队的活动地点,遂向岳父母辞行,一路向北,终于找到了信阳县委。

县委书记段远钟派人护送秦忠直抵驻马店,找到信阳军分区,军分区又派人将他护送到开封,见到了中原临时人民政府主席邓子恢。

邓子恢详细了解了秦忠的这段情况后,深情地对他说:“五师部队突围不易,你们用自己巨大的牺牲换取了现在我军的胜利。同志,你受苦了!”

很快,李先念司令员来了。见到老首长,秦忠上前敬礼。李先念瞪大了眼睛,说道:“秦忠,是你呀?!都说你牺牲了,在晋城,追悼会都开过了。你还活着?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不久,秦忠与妻子谢建华重逢,儿子也第一次见到了父亲。

谢建华告诉秦忠,化装突围后就一直没有秦忠的消息。1947年7月5日,通知开大会,让她留守看电话。谢建华感觉不对,联想到平时隐约听到有人说“小谢的爱人牺牲了”的事,心想该不是开追悼会吧,遂抱着孩子去往会场。

一进村听到哀乐,心都快跳出来,刚进礼堂,进去向左一看,第九名就写着“秦忠烈士灵位”,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旁边人连忙把孩子抢接过去,怕把孩子摔坏了......

秦忠无疑是幸运的,然而,五团就没有这么好的结局

白庙子战斗受挫后,五团旋即转战越过平汉铁路,沿淮河向东挺进。

3月下旬,在安徽金家寨附近,又与敌遭遇。经过浴血奋战,五团终因敌众我寡而溃败,被迫顺原路返回。

4月上旬,当部队到达湖北黄安(今红安)七里坪以北郭家河附近一条狭长山谷时,遭到国民党光山县保安团伏击。

地形极端不利,部队被压在山谷里,出山谷的道路被封锁。随后,敌人发起了冲击。

最终,五团被打散,电台也丢失了。杨秀坤和刘健挺分别只收拢了二三十人,分散作战。

此后,二人带着的小部队又多次与敌遭遇发生战斗,人员越来越少。最后,杨秀坤和刘健挺分别化装转移到山东、苏北解放区,余部或化装转移或就地隐蔽。

红十二师源起于大别山,37年8月改编为770团,44年10月团部带一、二营南下,整编为一纵二旅五团,最终湮灭在大别山

770团长期留守陕甘宁,为保卫边区保卫党中央立下了莫大功勋。但是,由于长时间未能接受战争的磨砺,导致部队技战术水平停滞不前,一味的死打硬拼。有一种说法是种地种得不会打仗了,这种情况在359旅也有所体现。

改编前的运动会上,红十二师力压红十师。然而,投入敌后战场的769团,火烧阳明堡,仗越打越精彩,成为二野的头等主力团。抗美援朝时,91团(769团)陷入敌后一百多公里,却能全身而退,突围成功,顺带还抓了一百多俘虏。可以说,战争是锻炼部队提高部队战斗力的最好途径。

说回秦忠,在接到四野调令后很兴奋,然而,在向老首长李先念(时任湖北省政府主席,湖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告别时,却被截了胡。

李先念说:“秦忠,你小子也不告诉我一声,怎么说走就走啊!现在胜利了,全国都解放了,我们一起在湖北多好。你跛着个裸腿,去么事广州呀?!”

秦忠说:“司令员,我就想回部队去,带兵打仗。”

李先念说:“我说你呀,去那里人生地不熟,还是留在湖北,我们一起干几好!”

“可命令都下了,我得服从呀!”

李先念哈哈笑道:“哎呀,这好办,我给梁必业主任打个电话,就说你另有安排,不去广州了。”

说着话,李先念果真拨通了四野政治部的电话,就这样,秦忠被李先念留了下来。

老红军秦忠在回忆录中不无遗憾地写道:“作为军人,我一向服从命令,没想到,一个电话就这样决定了我后半生的命运。虽然我一直穿着军装,但从实际意义来说,留在了湖北,我将不再是个军人了。

秦忠后来担任了湖北省沙市制油、纺织公司经理,湖北省商业厅副厅长,湖北省工业厅党委副书记、副厅长,湖北省交通厅副厅长,湖北省交通局副局长、局长、局临时党委副书记、书记,湖北省经委副主任,2021年3月14日逝世,享年10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