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同事吃饭，她竟带来了8个人，还自作主张点了428的套餐，一顿饭花了8000多元，我本想自认倒霉，可她的一番话，让我改变了主意。我去年大学毕业，考到一所中学当物理老师，税后月工资4100元，虽然少点儿，但胜在工作稳定。我刚报到没几天，学校后勤那位50多岁的蒋老师就很关心我，见面就夸我：“小杨老师蛮帅气的，你老家是哪里的，爸妈做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啊？”当时，我的异地恋刚结束，心情不太好，就笑着说：“有”。她听了还挺遗憾的，说她手头正好有个小姑娘，很适合我。
蒋老师热心给我介绍对象。
不长时间，蒋老师知道了我异地恋分手的事儿，乐颠颠地跑到我办公室，说要给我介绍 女朋友。她详细地问了我的情况，也介绍了女方的情况，连对方穿多大鞋她都知道，还给我推送了那女孩的微信，嘱咐我赶紧加上。她走后，同办公室的一个长我几岁的年轻男老师对我说：“这个蒋老师啊，有着50多岁女人的鲜明特点，就是愿意当红娘，虽然成功的很少，但一直却乐此不疲，我也被她介绍过，可没成。”我刚想点她挺热心之类的话，谁料这老哥儿冲我挤挤眼睛，戏谑地说：“没事儿，反正你人生地不熟的，介绍你就看，大不了一顿饭钱呗。”
说着拍拍我的肩膀，我不明所以地笑笑。我加了女孩微信，跟蒋老师介绍的凤凤开始了交往，当然都是在微信上聊。她说她是一所三本院校毕业的，学文秘专业，现在区里一个单位当文员，工资不高，但是工作性质挺适合女孩的。从她微信头像和给我发的照片上看，她长得挺秀气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从我们在线上聊了一个多月，蒋老师见到我除了问进展情况，还总跟我说，要抓紧见面，早点把事儿定下来。我几次跟凤凤提了见面的事儿，但都阴差阳错地没成，蒋老师这么一问，我突然有了主意。
我说：“蒋老师，现在我跟凤凤也联系上了，谈得也挺好，很感谢您的热心帮忙，我想请您和她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您也帮我约一下凤凤，我俩约了几次，都没约上。”蒋老师立马就答应了，说一定帮我约到凤凤，我们把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蒋老师做主订了饭店和餐食
我头两天就订好了饭店，周五上午联系蒋老师，再一次确定时间，又告诉了她饭店的具体位置。蒋老师一听连连摇头，说那家饭店不好，她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我等她微信就行，我当然说好。下午她给我打电话，说时间改一下，改在周六晚上，说凤凤有同学周五晚上要来，咱们推后一天。接着，她又给我发了饭店的具体位置。我偷偷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是一家海鲜火锅店，按位收费，菜真的挺贵的。我查了查手机里的钱，还好这个月还有2000元，心想再贵，2000元三个人吃饭，也够了。
周六，我特意出去理了发，找了件我认为最好的衣服穿上，在镜子前找了好几遍，然后带着兴奋和期待，早早打车去了饭店。下了车，我发现这家饭店的装修非常典雅，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常来的地方。我刚上了台阶，穿着高开叉旗袍的迎宾小姐立即袅袅婷婷地迎上来，殷勤地问我是否有预定，我说蒋女士订的，她认真核对了信息后，引领我到了202包房。一进包房，我吓了一跳。这包房好大，很大一张餐桌，足足能坐十个人。我特别纳闷，蒋老师、凤凤和我，一共就三个人，蒋老师怎么订了这么大的包房啊？
刚想问服务员是不是领错了包房，蒋老师就来电话了。她先是问我到没到，然后告诉我，她跟凤凤马上就到了，让服务员先把红酒醒上。我一听有点意外，还喝红酒啊，我都没想到。可转念一想，第一次请媒人和女友吃饭，隆重点儿也好，还是蒋老师想得周到。服务员醒酒的时候，我顺口问她，是不是因为饭店客满，没有合适的包房了，才给我们安排了十人台的包房，服务员说，客人当时预订的就是十人台的。我更觉得奇怪了，哪有这么多人啊？正想着，蒋老师的声音从走廊传了进来，她们到了。我整理整理头发，又拂了拂肩上若有若无的灰尘，迎了出去。
蒋老师她们来了七个人
刚出包房门，迎头看见走过来好几个人，为首的就是矮矮胖胖的蒋老师，她身边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后面还有几个人，好像还有一个男人。蒋老师见到我，高声地说：“你看你小杨，心多诚，挑了个高档饭店不说，还早早就来了。”我一边笑着，一边把来人都往里面请，心里直打鼓：“这都是什么人啊，都来吃饭的？我也没请这么多人啊！”蒋老师一边往里走，一边摆摆手说：“小杨，先坐下，坐下再一一介绍，咱们都先坐下。”她自己坐到了主宾位上，然后再安排来人一一坐下。这时，我才看清，有一个像凤凤头像的女孩，应该就是凤凤。可是如果这个就是凤凤，也太令我失望了啊
——这个女孩实在有点儿太胖了，微信里照片看不出来，这一见面才发觉，好家伙，她能有130斤，而且，她还挺矮，看上去顶多1米6吧，可能是人胖也显矮吧。还有个跟蒋老师年岁相当的男人，头上秃顶了，眼泡肿肿的，又红又大的酒糟鼻子占了半张脸，一看就是个能吃能喝的。蒋老师跟我介绍说，这是她丈夫老夏，在电器厂工作，正好今天周六休息，跟她一起上了街，然后就一起来了，她让我叫他夏老师。至于另外6个人，都是凤凤的大学同学，昨天从外地来了两人，今天本市的4位同学聚了一下，晚上这顿饭就一起来了。我心中叫苦，完了，这顿饭下来，手机里的2000块可能不够吧。
这时服务员进来斟茶，我对她说：“小姐，我们点菜！”蒋老师拦着我说：“不用了，我订的时候都订好菜式了，他家是按份上的，现在走菜就行了。”服务员再一次确认说：“好的，就是您订的438一份的套餐，对吧？”蒋老师点头说是。438的套餐？？我的天啊，算上我一共10个人，那就得4300多元啊，太离谱了吧！见我呆呆地看着她，蒋老师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杨啊，我考虑你才工作不久，家还是农村的，应该手头不宽裕，所以，我呢，只点了他家一个中档的套餐，他家啊，简直不要太高档，最贵的套餐要688一位呢。”敢情我还要感谢她的体谅？我脸都白了，实在挤不出笑脸来回应她的体谅。凤凤和她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说笑，吵得很。而我如坐针毡，心乱如麻。这可怎么办？我当场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蒋老师的丈夫要烟又要酒
这时，蒋老师的丈夫，她让我叫夏老师的，又说自己没带烟，问服务员有没有烟，服务员拿来了香烟的单子，他点了一盒华子烟。蒋老师对此没有表态，跟她身边凤凤的同学照常聊天，看来习以为常了。我不吸烟，但也知道华子的烟很贵，当然也知道，饭店不会免费提供烟的。人们都用小鹿乱撞来形容自己心思不定，当时我心里要有小鹿的话，肯定都要撞死了。尽管我已经给我爸发了微信，让他给我转2000元过来，但刚刚夏老师的做法提醒了我：这帮人很可能会增加其他消费。菜陆续上来后，蒋老师热情地招呼服务员倒红酒。桌上八个人，每人倒上半杯红酒，醒酒器里的酒就见底了。
这时，蒋老师的丈夫夏老师说，一瓶酒不够，让服务员再开一瓶。服务员说，我们点的这种套餐，每桌只赠送一瓶红酒，想再开一瓶的话，要另外加钱。夏老师看着蒋老师，小心翼翼地说：“这么多人，这一瓶红酒哪够啊，要不再上一瓶白酒吧。”蒋老师这回狠狠瞪了夏老师一眼，恨恨地说：“得了吧你，喝点红酒得了，见了白酒就没命，喝多了就撒酒疯，谁不知道你啊。”夏老师有点儿下不来台，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死心，扭头看着我说：“小伙子，我喝不惯红酒，这样，我这杯省下，给你们分了，给我上一瓶白酒，不用太好，三沟就行。”三沟是我们当地的酒，这个我知道。
没等我说话，老夏就让服务员把酒单拿来，他自己点。这夏老师跟服务员嘀咕了一会儿，点了酒，正在跟凤凤同学唠嗑的蒋老师，又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家的酒都倒上后，蒋老师举起了酒杯，热络地说：“小杨，这第一杯我替你起杯，谁让我是长辈又是红娘呢。”我咧咧嘴，表示同意她的话。她端着杯子，跟大家介绍了她给我介绍凤凤的事儿，其实就是那么点事儿，让她一说，好像她为我呕心沥血了似的。接着，她就狠狠地夸凤凤，说她漂亮、懂事，家庭条件好，爸妈都是事业单位的领导，素质好，虽然大学没考好，但是现在的工作是一般人家女孩想都不敢想的。
凤凤的几个大学同学，都附和蒋老师的说法，凤凤在她们嘴里被夸成了一朵花。说话间，我才知道，凤凤管蒋老师叫三姨，两家有点什么亲戚关系。凤凤被蒋老师安排坐在我身边，厚厚的妆容掩不住她粗糙的皮肤，嘴上的口红辣红辣红的，衬得牙齿又黄又暗，坐下后整个人也更显臃肿，样子实在不敢恭维，真让我大跌眼镜，看来都是滤镜惹的祸啊。我心想，怪不得她迟迟不愿意跟我见面呢，估计知道自己是那种“线上用滤镜，线下见光死”的类型吧。刚喝了一口酒，一个瘦瘦的女孩就说她喝不了酒，问有没有鲜榨的果汁，服务员推荐了几种果汁，她点了山竹汁。
蒋老师爽快地说：“这么地，我也没喝过山竹汁，服务员，你上一扎吧，大家都尝尝。”服务员提醒说，我们点的这种套餐里，包含的果汁是苹果汁，山竹汁不在其中，如果要喝，是需要另加钱的。蒋老师手一挥，说知道了，让服务员正常上就是了。我呢，这时候已经有点儿“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心理了，我也好奇：这么下去，这顿饭到底会花多少钱？凤凤并不很主动跟我聊天，她跟几个同学聊得都是大学里的事儿，蒋老师显然插不上嘴，她隔着好几个人，又问我家里的经济情况。我含糊地说爸妈在近郊，家里种蔬菜，收入还够用。
她同情地说：“知道你们农村出来的孩子不容易，一定得找个凤凤这样城里的孩子，家里条件好，你娶了她，是会少奋斗十年的，到时候你不要忘了感谢我啊。”我莫衷一是，笑笑没说话。因为隔着太远，蒋老师不方便一个劲儿地跟我说话，回头看见她丈夫夏老师一个人已经喝了大半瓶，就压低声音呵斥道：“来的时候，是谁答应不喝白酒的，为啥说话不算话？”夏老师谄媚地笑：“这么贵的菜，不喝点白酒哪能配得上呢，我不多喝，肯定不会喝多，你放心！”蒋老师显然没注意到我在听，她伸手搥了一下老夏：“你怎么就戒不了这个酒瘾，你说没吃过这家饭店，我才特意挑了他家，上次也是，你说海鲜自助好，我才让人家安排在奔海的。”
喝了几杯的老夏，那个酒糟鼻子更红了，他冲蒋老师点头的时候，一张脸上只见鼻子在动。蒋老师接着说：“你知道上次多贵不，比这家还贵呢，我每次都可着你，你说吃啥我就想办法安排啥，结果你可好，每次都答应不喝白酒，不喝白酒，可每次你都没脸，来了就要喝，来了就要喝，喝完了回家就吐，完了还得我收拾，你个老东西！”说着，又掐了老夏一把。老夏不服气，顶了一句嘴：“不是你说的，你也没吃过吗，咋说是为我一个人安排的呢！”蒋老师恼怒地又搥了老夏一下。我坐在那里，从头听到尾，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我还以为，这蒋老师顶多是不懂得社交礼仪，不懂得“客不带客”的规矩，同时也有点“有了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小心思，这还都可以理解。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为了这顿饭，她是煞费苦心，算计得贼精啊，她这是带着丈夫来吃大户的啊！听刚才的话，她这么做，应该不止一次了！如果说刚才我坐不住，是因为担心自己钱不够，怕出丑，现在听了这些，我心中的怒气已经要冲到嗓子眼儿了，这是什么人啊，简直太恶心了！要饭的都比她磊落！我气得都想动手打人！我假装要打电话，抓着手机出了包房，找到服务员问了，那老夏点的酒，是三沟酒里面最贵的一种，叫红狐狸，一瓶要2100元，堪比某台。下手真狠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不行，我今天不能让她得逞。我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转身回了包房，发现蒋老师跟凤凤的同学聊得正欢。
听话音，这个同学的爸爸是教育局的什么领导，蒋老师家的小孙子四岁了，还有两年就上小学了，蒋老师明显是想攀个关系，给孙子上学的事儿做个铺垫。因为喝了红酒，蒋老师的脸蛋红红的，像极了戏夏里的媒婆。因为有酒壮胆，她声音也大了起来，兴奋地对那女生说：“我听凤凤说了，说你们同学要来，当时我就说，一定要把你们请到这里来，必须的，必须一起过来，给凤凤把把关，看看我介绍的对象到底合不合适，你们这么好的朋友，哪能不来看看呢？”敢情！这老太太，一石三鸟都比不过她啊。蒋老师忙着跟人家攀关系，没注意她丈夫的酒已经喝完了。夏老师显然是没喝够，抬头看了看醒酒器，里面的红酒已经没有了，他转向我说：“小伙子，再来点儿--，哦，对了，你姓啥来着？”
我笑着说：“姓杨。”敢情这位想占我便宜，又要烟又要酒的夏老师，根本就不在乎我姓啥，叫啥，人家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来吃饭喝酒的。他说：“对，小杨，这么地，咱今天尽兴，来，再要点儿啤酒。”我明确表态：“我不喝，您随意！”蒋老师这时候反应过来，大声说：“不要，小杨，别要啤酒了，啥酒也别喝了，酒就这样吧。”然后回手就打了老夏胳膊一下：“不能再喝了，还喝，还喝！”老夏不想屈服，又说：“那再来盒华子烟。”蒋老师看都没看我，就冲着服务员说：“那行，再来一盒华子烟吧。”
服务员应声出去，蒋老师才想起来似的对我说：“小杨啊，我家夏老师这个人就是爱喝口小酒儿，我不让他喝了，不能让你太破费了，再给他一盒烟，把他嘴堵上啊，破费了。”我赶紧说：“我不破费，不破费。”这时，我爸的电话来了。我起身出了包房，电话里老爸担心我遇到了什么事儿，说钱转过来后，见我没回信儿，就打电话问问。我轻快地说，没啥事儿，钱我会退回去，因为用不上了。老爸还想说什么，听得出我是真的很放松，就嘱咐说，在外边别委屈自己，钱不够就跟家里说。我好说歹说他才相信我真的没什么事。
挂了电话，我问了一下服务员，知道截止我问的时候，这顿饭总共消费为8100元。我点点头，走出了饭店大门，打上了车，回宿舍了。在车上，我给蒋老师转了三个438元，共1314元。因为我说过要请她和凤凤吃饭的，所以她俩的钱我出。至于其他人的饭费，就与我无关了。到了宿舍不久，我就接到了蒋老师的电话，她口气非常不好：“小杨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请客的人把客人扔在这里不管了，单也没买，还给我发了那么点钱，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一字一句地说：“蒋老师，我真心请你和凤凤吃饭，所以，今天咱们三个人的份额我出，所以给你转了那部分钱。”我接着说：“蒋老师，我想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按理说，我请吃饭，那么吃饭的地点和餐食，都应该由我来定，你自作主张改变了我原来定好的饭店，换了一家这么贵的，也行，我当时没计较，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你擅自做主替我点餐，擅自做主，带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经过我同意了吗？”蒋老师在那边已经吼了起来：“什么是不相干的人，夏老师是我丈夫，小玲她们都是凤凤的同学，你说谁是不相干的人？你说！”我毫不退让：“夏老师是不是你丈夫，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什么凤凤同学小玲小丽的，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对我来说，对你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人！”
蒋老师恼羞成怒：“我就知道，你这种农村出来的人，最小家子气了，你给凤凤提鞋都不配，一顿饭都吃不起，干嘛还找对象啊，真不要脸！”
我气往上涌，回怼道：“我告诉你蒋老师，我是农村出来的不假，可你打听打听，我家是全省蔬菜大户，我爸妈一个月的收入，顶你一年工资还不止，但我家再有钱，我也不当冤大头，还有，就凤凤那样的，留着你下次给别人介绍吧，我真不稀罕！”说罢，我果断地挂了电话。真是的，我爸一直告诉我要低调，可是，没办法，实力不允许，必须高调一回。
周一上班后，同办公室的老师问我见面的情况，我还没说话，他就说：“是不是又带了她丈夫去吃了，还都点好菜，贵菜，还必须有烟有酒？”我奇怪：“你咋知道啊？”他笑：“我咋不知道，因为我也被她介绍过对象啊，那次还带着她儿子的小舅子去的呢，你这次也没少花吧。”我说：“一共花了8000多，我出了1000多，剩下的她自己结的。”接着我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竖起大拇指，说：“你真牛！我咋没想到这招，当初是吃了哑巴亏啊。”我八卦心起：“介绍给你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叫凤凤？”他想了想说：“不是，但介绍给体育组小江的那个，叫什么凤凤，咋了？”我看他一眼，他心领神会，我俩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地说：“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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