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

被人冒犯或伤害了,心里感到很愤怒,想反击甚至报复对方,但又觉得这样做不好。于是你试着不去想,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慢慢地,你以为自己放下了,可当对方再次招惹你时,那股极度愤怒的念头再度袭来。

这一次,你做不到无视,很想爆发出来。你的心里或许感到害怕,责备自己不该有如此黑暗的言行,可愤怒并没因为责备而消退。

于是,你内心开始拉扯,陷入内耗,不知该何去何从。

失控的愤怒

艾艾经常被一个同事气到不行。

工作中,当艾艾请教一件事时,对方总会在旁边阴阳怪气道:“你不是研究生吗,怎么连这都要问人呢?”

并且,对方还会常常在背后说艾艾的坏话:“你们说,她的文凭是不是伪造的呀,怎么看都不像聪明的样子。”“她性格这么古怪,她老公怎么看上她的呀?”

一两次的话,艾艾勉强还能忍耐。

时间长了,艾艾心里便升起一股无名火,经常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同事“丑恶”的嘴脸,甚至恨得咬牙切齿。

她越想越气,想到很多种反击方式:把对方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或是扇他个耳光、把他桌上的电脑砸了。

当艾艾和朋友说起这些想法时,大家都劝她冷静——

“你别老想这事了,生气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这人没有素质,你这么做,不就和他一样了吗?狗咬你,难道你要咬回去吗?”
“这样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别管他,好好生活吧!”

艾艾虽觉得有道理,可她始终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

最终,一次同事又阴阳怪气的时候,艾艾直接拿一杯水泼他脸上,然后破口大骂起来。

两人正有扭打之意,随即很快被其他人拦下。

过后,两人都受到了处分,这事也被大家议论了一段时间,从那之后,同事确实收敛了不少。

但艾艾回想起来,心情依然复杂:“我居然做出那么野蛮的事,难道我是一个内心阴暗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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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愤怒压不住?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和艾艾相似的情况。

当被人冒犯和伤害时,感到怒不可遏,先是否认压抑,然后在脑海里想象(或真实做出)极端行为,过后又产生自我怀疑。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拧巴的情况,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常常被教育:愤怒和反击,是低级和野蛮的,不仅会导致冲突扩大,还伤身体;而真正厉害的人,能够从容淡定地面对外界的各种冒犯。

于是,很多人在愤怒来临时,会感到羞耻与自责,从而选择压抑它。

然而,愤怒看似“消失”了,其实只是短暂压抑下去,过不了多久又会再度袭来,想要真正处理好,我们需要更加深度了解愤怒的原因。

心理学中有一个特别的分支:进化心理学

顾名思义,它结合生物进化的角度,去理解人的心理活动——

在漫长的生命演化中,所有能够保留下来的心理机制,必然都是有利于人类生存的。

愤怒亦是如此,当面临威胁和伤害时,人会开始愤怒。这时候,心跳加快、肾上腺激素上升、气力增强,获得了能够反击的力量。

通常,我们会觉得反击对方是粗鲁且可耻的。

但在进化心理学看来,愤怒的目的,是为了自我保护

这源于自然界中一个朴素的法则:当人被别的生物伤害,就用力回击,让Ta痛,不再敢伤害我们。

当然,在文明社会里,我们不必照搬原始的生存法则。

但进化心理学提供了另一种理解愤怒的视角——巨大的愤怒之所以降临,说明你正需要更大的力量保护自己。

就比如艾艾。她之所以愤怒,一方面是她受到了伤害,另一方面,则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而暴怒和粗暴反击,是她能做到的唯一方式。

如果你观察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也会发现,它们比家中宠物的性情要更加暴戾。

这是因为只有时刻保持攻击性,它们才能在不安全的环境里保护好自己。

因此,当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够安全,或是自身缺少自我保护的能力时,想要「放下愤怒」,其实属于空谈。

我们真正需要做的,是学习如何有效驾驭愤怒,保护好自己。

驾驭愤怒所需的3种能力

通常,一个人学会驾驭愤怒,要分别习得3种能力:

反击能力、觉察能力、与人联结的能力。

电影《新蝙蝠侠》,讲述的就是一个驾驭愤怒的历程。

布鲁斯生活在犯罪率极高的哥谭市,小时候一次和父母外出遭遇劫匪,布鲁斯目睹双亲被枪杀,警方没能抓捕到犯人,只找到作案的手枪。

布鲁斯既害怕又愤怒,他发誓要找到真正的凶手,且与一切罪犯不共戴天。

这时,愤怒给了他巨大的力量,让他变得强大,也获得了第一种能力:反击

他研发各种战斗装备,学习格斗技巧,把凶手的手枪熔铸成蝙蝠的标志,放置在胸口,化身蝙蝠侠惩治坏人。

在抓捕罪犯时,即使对方已经倒地无法反抗,他依然会再痛殴对方数拳。

甚至他会在手套上安装电击装置,对着罪犯脑门释放猛烈的电流。

这样做的目的既是泄愤,也是因为他心底充满不安全感,认为要彻底打垮坏人,才能保证自己和城市的安全。

这时的布鲁斯虽然变强了,但他是「被愤怒驾驭」的,因为除了暴力,他没有其它应对危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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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遭遇了高智商罪犯「谜语人」,对方总是躲在幕后,擅长制造虚假线索,混淆视听。

布鲁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常常抓错了人,这让他陷入沮丧。

这时,他开始形成第二种能力:觉察

剧中,戈登警长和猫女同样想要解决罪犯,本可成为同伴。

可布鲁斯由于曾经的伤痛,他内心依然敏感脆弱,觉得外界都是不安全的,所以始终难以信任别人,总是在做孤胆英雄。

随着自己被谜语人玩得团团转,他开始意识到,光靠愤怒反击是不够的。

在管家的点醒下,他觉察到,自已不再是父母离世时那个弱小无助的男孩,已变得强大,警方也并非他印象中的不可靠。

于是,他开始学习如何和与他目标一致的人合作,也习得了第三个能力:与人联结

有了同伴之后,人的安全感就会增加,就不必再单纯依赖愤怒来面对危险了,自此,愤怒便会减退到可以控制的程度。

最后,他与同伴相互协作,识破迷局,抓住真正的罪犯,交给警方处理。

自此,布鲁斯既能打击犯罪,也能保持冷静与理性。

之前,愤怒反击是他应对危险的唯一方式,所以他会被愤怒驾驭。

如今,他学会了在危险面前保持觉察,提升安全感,通过联结他人来获得支持与力量。

当愤怒是一个人应对危险手段之一,而不是唯一。

那么,他便成功驾驭了愤怒。

愤怒来临,可以做的4件事

诚然,现实生活里不会遇到布鲁斯那样特殊的情况,但是我们穿越愤怒的过程是很相似的。

但透过以上分析,可以总结出4个方法,帮助你习得驾驭愤怒的能力。

1. 理解愤怒

当愤怒来袭,如果一昧去谴责、贬低,它并不会消失,只会压抑下去,下一次会在人猝不及防时,以更加猛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我们需要学会读懂愤怒背后的信号,告诉自己:

愤怒会出现,是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提醒我要保护自己。

同时提醒自己:

如果想缓解愤怒,我真正需要做的,是学习更有效地保护自己、应对危险。

2. 探索适合自己的应对方式

对于讲道理的人,我们可以通过沟通的方式,让对方调整Ta的言行。

对于无法沟通的人,适度的反击是有必要的,需要让对方难受,Ta才会懂得尊重你。

开头艾艾以泼水和破口大骂的方式来反击同事,起到了保护自己的效果,但也会引起相应的后果(比如被同事舆论,或者遭到对方报复)。

我提醒艾艾,不必为此过于自责,因为这是每个人学习驾驭愤怒时,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开始表达愤怒,就能很得体、很精准,会用力过猛、或误伤他人或自己,这都是正常的。

重要的是,在反击过后去思考,自己能否接受相应的后果。

艾艾事后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太在乎别人的舆论,也不怕和对方冲突,重点是希望有效震慑对方。

那么,她的反击方式便没有问题。

同时,我们也可以观察身边的人,看别人是如何应对危险的。

艾艾发现,另一位同事小秋也遭到冒犯,她选择在公开场合,大声义正词严地指出对方不尊重自己,利用群体的目光给对方施压,也能让对方收敛。

当一种反击方式能够保护自己,我们也能接受相应后果,那便是适合的。

反击也是一个学习和探索的过程,每个人都是在经历各种事件的历程中,找到最适合的反击方式。

3. 觉察自身与环境的变化

无论是艾艾或是电影中的布鲁斯,Ta们之所以会在一开始表现出剧烈的愤怒,其实都基于一个认知:我是弱小无力的、对方是强大难以击退的。

因此,Ta们需要通过巨大的愤怒,来获得与之对抗的力量。

然而,事实未必如此,我们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脆弱,对方也未必那么强大。

在冲突结束后,我提醒艾艾去观察,其实她只要表现强硬些,别人便不敢冒犯她。

当觉察到这一层变化后,她内心的安全感便会增强,愤怒也会减少。

4. 联结同伴

你或许有过这样的体验——被人伤害后的你很愤怒,然后随着你讲出这段经历,获得了别人的理解,有人站在你这一边,这时,那股愤怒便会减少。

因为你变得不再孤身一人,力量变强,愤怒便减少了。

在我的建议下,艾艾观察身边的同事,发现被冒犯的人不只她一个,她找到了能理解自己的同伴,一起探讨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这个过程,让她感受到了支持,安全感进一步增加,怒火也得到缓解,同时也能更好地驾驭愤怒。

学会驾驭愤怒,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临的议题,愤怒如同火焰,它本无好坏之分,关键在于我们能否使用它。

如果失控,它会伤及自己和他人,如果善加运用,它是保护我们安全的火把。

愤怒又像一头凶猛且忠诚于我们的巨兽,当我们遭遇危险,它会义无反顾站出来战斗,目的只是为了来保护主人。

直到我们懂得如何面对危险,保护自己,它才肯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