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与老婆,那真是打出来的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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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六十年代,长在七十年代,拥有八十年代的青春。

说我们是农村,其实也算是镇上,只不过没有城镇户口,却有自己的耕地。

所以从小我就是个混迹街头的二流子性格,瞎玩都会一些,种地一窍不通。

八十年代初,那会儿十八九岁,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成天就是街上瞎晃悠。

打架是最多的,你一群我一群,每天一句话就能引发一场战争,不能说打得头破血流,却也是次次都酣畅淋漓,街上的人看到我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跟我们扯上关系。

关键是“狗不理”一样的我们毫不自知,觉得那样很潇洒、很气派,如今想起来当初的样子,还真是脸红的不行,年少无知啊!

跟老婆咋认识的呢?这还得说到82年的时候,那年我正好二十。

有些伙伴已经开始谈对象,见人家双宿双飞的咱也有些看着眼馋。

但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出色的能力,就连异性好友都少得可怜,也只能对别人羡慕嫉妒恨。

至于上门给说对象的也很少,就屁大一点的地方,谁都知道谁是个什么货色,听说是说给我这样的,没人愿意答应,还怕哪天我被人打死在街上呢。

也是在那年,我们镇上有集市,我跟两个伙伴就坐在街头看美女。

遇到谁长得好看些,就给人吹口哨,然后说些垃圾话,占点嘴上的便宜。

不久看到个穿着白色的确良上衣、黑裤子、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孩推着车子走过来。

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不得不说是长得真好看,放到现在明星都很难有那种气质。

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心动了,就好像见到了女神一样,只能膜拜却升不起亵渎心理。

这可能就是人家所说的一见钟情吧,可惜这玩意大多存在于单方面,人家都没带看我。

我那傻样子被同伴二路给看到了,他问我是不是对那女孩有意思?我没想就点头说是。

他说你等着,我给你叫来认识一下!还没等我阻止他就跟小流氓似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挡在了那女孩的自行车前面,还臭屁的挑着下巴,当时我都感觉有些丢人。

那女孩愣了下,问他要干什么? 二路咧着嘴说我哥看上你了,想跟你认识一下。

我傻眼了,这二路是傻子还是咋的?跟人这么说话,能对我有好印象那才怪了。

果然,一道目光投向我,我一接触就赶紧躲开,没办法,在她面前脸皮不够使。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将视线收回去了,对二路说没兴趣,别在这耍流氓。

二路也是跟着我们嚣张惯了,被个女人骂自然恼羞成怒,出言就是带着污秽。

然后我就看到那辆被她推着的自行车,前轮忽然抬起,冲着二路的脸就拍下。

等到我反应过来,二路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吱哇乱叫,喊我过去帮忙。

兄弟被打我也不能当缩头乌龟,赶紧冲过去问她为什么要打人?

她看我的眼神,如今想起来就俩大字,那就是——鄙夷。

说耍流氓还有理了是吧?赶紧给我滚一边去,我没工夫搭理你们。

年轻人都爱脸面,我也是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当然更多是有些羞恼。

我说打人你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你就别想离开这铁家集。

她没想到我会威胁,眼神好像有些犯怵,二路这时候也起来又乱骂起来,反正说的有些话很难听,大概意思就是让我给他出气,不能让个女人给欺负了。

她将车子放下,此时已经开始有人围观了,认识我们的都说这几个二流子又要找事,怎么他们家人就不管管呢?说实话我很心虚,只不过为了面子强撑着。

那女孩走到我跟前,说你确定要帮他出头是吧?看你们还想打我?

她眼神里藏着的担忧我能看出来,或许女孩子都是害怕遇到这样的事吧?

只是她却没有怵,当时我还奇怪,不知道她有什么依仗,敢在大街上跟我们两个大男人对峙,只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人家是真有跟我们对峙的本钱。

她问我,我自然不能输人,立马大声说不是想找事,是你打了人必须要给说法,不给我兄弟道歉就别想走!我话刚一说完,就觉得裤裆遭受了重击,还没等我捂住,脸上又挨了一拳头,然后就是一片无影脚踢在我的脸上,隐约听到打死你臭流氓、打死你臭流氓。

当时啥都顾不上了,只能用手抱住头,省得被她那无影脚给毁了容。

而我那好兄弟二路,此时起码退到了我三米之外,隐约听到他喊了一句斌哥你等我去喊人,今天这事咱不能跟这臭**(发挥想象)算完,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我记不得我挨了多少脚,反正是被打得有点懵,甚至有点搞不清咋回事。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正站在那里喘粗气,我对这顿打有些哭笑不得。

要说恨她倒真没有,就是觉得丢面子,大街上被个女人打了一顿。

她看到我的眼神,不知道是理会错了还是咋样,对着我又是一脚。

而且还是裤裆部位,我疼的立马当起了大虾,心里狂叫着凭啥踢我?

街上的人开始纷纷出言,说我就是个小流氓,肯定一会儿来很多人,让她赶紧走。

她有些慌神,感谢了一下好言提醒的人,推着自行车就走,走到我跟前又踢了一脚。

好在是踢在屁股上,要不然我真怕会断子绝孙,这姑娘长得文文静静咋那么泼辣呢?

回到家,我爹不知道咋听说了,拿着鞋冲我摔了几下,说丢人玩意儿,敢大街上调戏人家姑娘,不怕被抓走打靶啊?是要把这家人都祸害了才行吗?

说实话我也觉得今天这事挺冤枉的,调戏姑娘不是好汉所为,要不是二路那混蛋,我也不至于挨了顿打,还把名声也毁掉了,真是亏本亏大了。

那几天我被关在家里不许出去,闲着没事我就想那个姑娘,真好看,也真泼辣。

是不是我的菜我不知道,但不能否认她在我心里确实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过了几天又开始跟那些人厮混,慢慢也就不想了,人家也瞧不上我。

我爹娘劝了好多次,说都这个岁数了,不能再混了,会娶不上媳妇。

我心里其实也有点烦了,每天不是打架就是瞎晃,真觉得没太大意思。

可除了跟他们瞎混还能干啥?让我种地我也不会,就算会我也不愿意干。

农民真的太累了,这真不是说说的,没体验过当初原始农业的人根本体会不到。

我就说不行给我开个店吧,在街上谁家租间房子,我卖点东西也算是能挣点钱。

我爹就问我你会啥?我想来想去,好像还真是啥也不会,我爹就哼了我一声。

又过了大概半个月,我娘偷摸跟我说,这几天到南柳庄去相个亲去。

南柳庄距离我们这里至少有十来里地,我肯定是不愿意跑那么远的。

我娘说倒想给你找近一点的,你自己啥名声你没数吗?近的谁愿意你?

这真是巴掌扇到脸上了,我知道在说啥也是自讨没趣,就不情愿的答应了。

骑着我娘擦干净的大二八凤凰,这是我们家最值钱的财产,当初搞张票可是没少费劲,就那么奔南柳庄去了,先去找媒人,然后媒人带着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我去女方家里。

媒人说女方家里条件不错,爹是南柳庄的会计,识文断字又是村干部。

最关键的是女方人长得好看,反正被夸得就像是仙女似的。

我有些不信,脑子里自然浮现出那个打了我一顿的女孩。

再好看还能有她好看?我觉得她如果不那么凶也是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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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女方家里,先是见人家家长,我又是递烟、又是点烟,回答着人家的问话,都是家庭咋样什么的,我可不敢说我是街溜子,那肯定是连女方的面都见不到。

问了一会儿,女方家人看起来还算满意,毕竟我这人长得还算可以。

下面就是男女见面环节,等到我看到女方,整个人都傻了,咋会是她?

没错!这个被媒人夸成仙女一样的女孩,就是当初街头暴打我的女孩!

她也认出来了我,看到我立马柳眉耸起涌上一股怒意,高声喊道你个臭流氓胆子不小,还追到家里来了,哥,上次去铁家集就是他耍流氓,你们帮我打他!

刚才还跟我谈笑风生的俩男人,听到这话就站起来把我围住。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但这场面想不挨揍必须得先认个怂啊!

赶紧跟她说,姐你别生气,我就是来相亲的,这都是误会啊!

被俩大舅子压迫下,我利索的认怂,解释了当初的那场误会。

我也只能定义成误会,当着她的面我还能咋说?说就是想耍流氓?

解释半天,她才气呼呼地说,就你这种小流氓谁给你相亲?别想美事了!

说完她就回屋了,我看着两个大舅子的眼神有些尴尬,再看老丈人......对我那点好印象全都荡然无存了,再待下去也是没脸,我只能向他们告辞。

老丈人别说人还不错,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句,都这么大人了,以后别混了,混不出来什么名堂,做点正经事也不至于让人看不起。

我赶紧点头保证,说我正在琢磨开个店,一定做正经事。

回去之后我觉得很受伤,下定决心真的不能再混下去了。

主动找到我爹商量,说我要干点正经事,我爹想了想同意了。

正经事要干什么,我琢磨了半个月时间,最后还是找了表哥参谋,表哥说如今都是从南方倒东西过来,衣服是最好卖的,你要是卖我帮你问问货源。

我一听大喜,赶紧让他帮忙,一个月后我的门市就开张了。

都是广州那边拿过来的货,牛仔裤、连衣裙、帽子、墨镜。

就这几种,却让我看到了新世界,原来钱竟然是这么好赚。

真的,那年代找准了是真赚钱,十天不到我的货就卖光了。

又去进货,继续卖,短短几个月我挣了好几百块钱。

在这期间,那些混的朋友也没少笑话我,还千方百计的要把我拉回去,都被我给拒绝了,甚至因此好几个人跟我关系都断了,只是我却没有后悔,我知道真的混不出好来。

一晃半年多过去,时间来到了83年,我正在店里招呼客人,就看到门口进来两个女孩,正想着招呼,没想到发现来的竟然是她,南柳庄那个打我的女孩,名字我也打听出来了,叫柳静静,很有仙气的名字,仅次于飘飘这种文艺范的。

她看到我也很惊讶,不过没搭理我,直接去看衣服了。

我苦笑一下,看来我那不成器的模样真的给人家留下太坏的印象了。

她们转的时候我也没敢凑过去,省得让她怀疑我别有用心,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主动跟我说话了,“没想到你真的做生意了,看起来做的还不错呀......”

惊喜,太惊喜了!我赶紧傻笑着说,“这不也不知道干啥,就凑合着干了这么个小店,有喜欢的吗?有的话告诉我,肯定给你们按照进货价!”

她没表示什么,身边那姑娘倒是一脸惊喜,“真的吗?看来还是我们静静面子大!这又是你的追求者吧?别说,长得还不算难看!”

柳静静脸都红了,跟她的同伴打闹了几下。

我站在那里保持微笑,当作啥都没听见,其实心里有些骚动。

最后她们一人买了一条裙子,我都是按照进货价给的,她好像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走的时候还跟我说了一句,“以后好好干吧,别去跟那些人厮混了,没什么好处的!”

我连忙点头,她离开后我还美滋滋的,想着如果追求她有没有可能。

几天后那些同伴找到我,说要拉我去跟他们打架,扬言要搞死人。

我思索了一番还是拒绝了,几个伙伴很生气,说跟我恩断义绝。

其实我还蛮愧疚的,毕竟当初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想到事情变化得那么快,我特别庆幸我没跟他们去。

那场打架重伤了人,参与的一个都没跑都给抓起来了。

领头的判了二十一年,这绝对算得上是超重的判决了。

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最少的也是三年,都进去了。

一时间铁家集街上都清静不少,我吓得都不敢出门。

生怕万一把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翻出来带走咋办?

好在我这属于小角色,当时的大案要案实在太多。

听说几十万人被拉走打靶,想起来也是真的够铁!

老实了,我安稳的就像变了个人,除了做买卖我哪都不去,我娘都怕我憋坏了,说没事就找朋友聊聊天 啥的,我苦笑,哪还有朋友?都在号子里面蹲着呢!

到了秋季的时候,又遇到了柳静静,我主动提出想请她吃顿饭。

她竟然没有拒绝,我在饭桌上诚挚的向她道歉,为当初那件事。

她被我的道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算起来还是你吃亏比较大。

可不,我确实吃亏比较大,命根子都结结实实挨了两脚。

我问她是不是练过武啊?她笑了笑说跟俩哥哥混过几天。

我才知道我那俩大舅子都是练武的,身手都相当的厉害。

而且她也很怕,但她始终记得她哥哥说的,动手就要狠才行。

也算是我该着了,她第一次出手就被我遇上,挨揍也是活该。

吃吃聊聊俩小时,我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她觉得不好意思,我说最近有点乱,担心你出事,还是送你回去比较放心,她竟然没发现我在说瞎话,反而很认真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刚扫清一波,剩下的都不知道缩在哪里,我这护花使者就是个摆设。

一路骑着车聊着天,我都恨着十来里地实在是太近了。

她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照实说出来我的想法来。

她听说我想做生意也很支持,说还是做生意挣钱快。

我说你也可以做啊,街上如今房子很多都空着,租一间用不了几个钱,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我问她你最擅长什么呢?她想了半天说擅长做衣服,还说当时从我这里买的衣服,回去后她拆开研究了一番,自己买布做了几件卖给了村里的姑娘。

我都傻了,还有这本事,要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不从南方进货了?

我们约好时间,她带着做好的裙子来找我,果然是跟那件的款式很像。

部分地方她自己改良了一下,貌似更加好看一些,布料虽然也不同,但却一点不显掉档次,反倒是挺时髦的,我挂到店里面,不到一个小时就卖了出去。

当时我就说,咱俩合伙吧,我觉得你太厉害了,不然太浪费了。

她说回家商量商量,第二天我就带着东西跑到他们家去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上各种保证,总算换来松了口。

我从南方搞来不少杂志和样品,她就照着样子仿和改良。

成本大大降低,我们都赚到了钱,添置了几台缝纫机。

然后她就带着几个工人专门做起了服装加工。

85年底,我俩结了婚,属于水到渠成的那种。

其中多少波折倒也说不上,就是自然而然的。

她说我这人太坏,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我说才不是,都是你当初打我该还债。

事实证明,她那一顿打我真没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