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今年才五十二岁,
仿佛就已经被社会淘汰了。
他没什么朋友,
平时不聚会也不串门,
年轻时候玩得好的那几个老友,
都在挣了点钱后都搬到市里去了,
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
大家都是有大事的时候才互相联络。
他没什么稳定的工作,
干的都是些苦力活。
庄稼地忙的时候就收庄稼,
闲的时候就去工地上打混凝土,
虽然挣得不多,
但够一家人吃饱喝足。
他没什么社交活动,
不打麻将、不K歌、不跳广场舞,
不走街窜巷也不走亲访友,
只是偶尔会找个地方钓钓鱼,
一个人。
我时常觉得他是个孤独的小老头,
可他偏偏享受这种孤独。
在他的世界里,
河边的鱼、路边的草、天边的晚霞都比人更亲密。
他只活在自己的时区当中。
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那么地不了解。
他不会在线买火车票、机票,
他分不清地铁和高铁,
他看不懂手机定位和导航。
所以这辈子他没去过几个城市旅游,
没见过多少名胜古迹山川湖泊,
他只喜欢待着自己熟悉的地方——老家。
这些年他有太多太多搞不懂的事情。
他搞不懂年轻人为什么喜欢喝奶茶,
明明泡的茶叶更香;
他搞不懂年轻人为什么喜欢网购,
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能放心;
他搞不懂年轻人为什么把宠物养的比人都娇贵,
明明农村的猫猫狗狗都是散养的。
他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大人小孩儿都喜欢刷短视频,
没什么人像他一样爱看新闻联播了。
很多人和事都在随着时间改变,
除了他。
他这一生,
没上过几年学,
没什么家庭背景,
也没遇到过什么贵人,
全凭自己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撑到现在。
他没有过上自己年少时想过的生活,
也没有成为自己想成为的大人。
他总说,
他是个失败的人。
可我从来不这样觉得。
因为他否定过自己的一切,
但从未否定过我。
考试考58分,
他说只要尽力了就好;
刚毕业时工资不到三千块,
他说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
恋爱分手后,
他说,没事儿,人生还长。
他的话很少,表情也不多,
不会表达爱,也不会倾诉自己的内心,
但每一个被需要的时刻他都尽心尽力了。
这大概就是很多父亲真实的样子吧:
在沉默中奋斗,也在沉默中去爱。
之前看过一句话:
" 被命运碾压过,才懂时间的慈悲。"
这大概也是我父亲内心的写照吧,
经历了五十多年的人生起伏,
慢慢懂得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慈悲。
于是不再急着去了解什么新科技,
也不再耗费时间去维系所谓的"人际关系",
他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安逸自在就好。
把家庭支撑好,
把妻女安顿好,
把自己照顾好,
就是人生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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