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暑假大热的《孤注一掷》取景海南大学儋州校区的教学楼。过去的几年，很多 大牌 明星都把工作室放在海南。
海南好戏连台。对于海南本土导演来说，最大改变是什么？
她们说，海南导演的脾气变好了，能听劝了，发火之前尽量能忍一忍。以前剧组的导演可凶了，轻则破口大骂，重则动手打、用脚踹。关键这一通操作下来，没有人敢顶一句嘴。
简单分析下导演习惯打骂的原因，他们有绝对话语权，当剧组成员没法领悟导演的意图，导演太容易上头。直到他们被外来户冲击，嚣张的气焰才被打压，这才冷静了许多。
踩点某楼盘的草地，据说这是三亚最好的球场
十一月中下旬。作为某大品牌的供应商，大客户给我一个飞盘宣传片拍摄任务，原因是中国沙滩飞盘公开赛十二月中旬在三亚举行，他们需要一个宣传片。
甲方说，经费不够，你们保质保量的前提下不亏本。
我拿着这个底价询问了一圈，很多人反馈一堆问题：主办方会提供食宿安排么，场地和演员会提供相应协调工作么，底价是多少……我这才知道，有关拍摄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落实。
90秒短视频还不容易？拿着最新款苹果手机也能拍出电影效果。直到有家拍摄单位看到了同类片回复，这个我们做不了。
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工程，没有设备和技术含量，还揽不了这个瓷器活。
所有问题都指向一个现实，经费很紧张，协调一片空白。
幸亏，我有一个首富朋友，他介绍一个相处十多年的朋友刘总。他说，这个拍摄团队有丰富的经验和良好的口碑。
此刻，我作为甲方联系上刘总，报出底价作为试探。没想到，他欣然接受，并且给出解释，这样的片子在海南没有十万没有人愿意接。但是他们有机器，成本可控。此外还有一个理由，他们拍过微电影，大部分类型的片子都尝试了，这种运动题材的片子还没做过，他们要动用电影设备，拍出最好的样片，丰富下公司产品类型。
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迅速签约。只有签约了，乙方才能组建团队。一大帮人吃喝拉撒，车马一动，钱就会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往外流，不签约谁敢动？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大厂离职之后拿到几百万现金。大厂有竞业协议，他不能从事互联网技术、金融等领域相关工作。他手握着真金白银彷徨四顾，最后选择了一个陌生赛道——装修行业。
三年之后，他有了稳定的市场份额。这算是一个成功的创业案例吧？他总结“财富密码”：很多人做老板习惯当甩手掌柜，而我实实在在搬砖。装修是个很复杂的环节，你整天泡在工地，你就知道哪个项目某些环节可控可改进。一个项目口碑做出来，自然就能赚到钱。
世界上赚钱的法门都是相通的，正如天上不会掉馅饼。受他启发，我决定降低姿态，放下“伪甲方”身份，老老实实去剧组打杂。
制片方刘总提交了拍摄脚本的方案，主办方稍作修改，确定了拍摄方案。我大致看了下，他们想用飞盘作为道具，串联不同年龄、阶层的人群，表达的主题就是平等、宽容、活泼、时尚、激情等，同时背景是三亚特色场景，三亚元素一定要清晰。
这个活不轻松。
拍摄边防球场，这里也是居民区
01
第一天、奔赴
开拍四天倒计时。
下午两点，制片人刘总突然给我电话，今天就走，连夜就走。
刘总解释火急火燎的原因：堪景大概需要两天，转场这么多地方，每一个地方都要看，还需要有备选方案。具体点位如何拍摄，还得综合考虑天气、光线等因素。只有堪景才能心里有点底。此外拍摄需要三天，剪片子也需要三天，正好可以赶上月底交样片。
这日子一天都不能耽误了。
从海口出发前往三亚，四个小时车程到达三亚鹿回头半山半岛一个别墅。这是剧组租用的一个别墅。推门进去，凉飕飕的冷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是呛人烟味。
大厅长条餐桌上支起六部电脑，每个工作人员电脑桌前摆放两个饮料瓶，一个瓶子叠码密密麻麻的烟头；另外一瓶是功能性饮料。桌上还散乱一些槟榔等杂物。
有人进来了，他们连头都没有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机械性抽烟嚼槟榔。很多人眼角布满血丝和眼屎。
别墅最大的优势就是房间多，上下三层有七、八张床，睡十多个人没有问题，这也是最省钱的方式。如果入住酒店，他们分散在不同房间，工作真不好协调，而剧组大概是最懂别墅出租性价比的一群人。
五一期间，我在陵水租了一间别墅，价格差不多2000元。而他们的价格还不到这个价格的一半。
剧组人员到齐之后，有个胖子带头开了会，询问制片组明天哪些点位是确定的，哪些工作是落实的。
制片人刘总看着我，我顿时压力倍增。
胖子说，明天先把确定的场地跑一跑，散会吧。
别墅整体偏旧，有点年久失修的味道。空调冷气很足，但是冷气机就很有港片当年的韵味。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人住，总会觉得压抑。别墅更是如此，三亚半山半岛黄金地段都如此凄凉，真不知道三亚还有多少房屋在海风侵蚀当中疯狂折旧。有些别墅配备了游泳池，每次放一池水没人游泳，不久之后游泳池就会长满杂草，成为最大的鸡肋。盖了别墅的土地最不容易扭转升值，最怕的事情就是新的没来，旧的还在坚挺。
我选择负一楼的一个房间，房间外面就是露台，顺着楼梯通往一楼的游泳池。
洗漱完毕，躺下没有多久，全身搔痒。这是螨虫作祟，这样的房间，常年没有光照，黑乎乎的被褥，没有螨虫才怪。此刻才不到三点，起身洗澡冲洗干净，我走上一楼厨房打水，还有两个人员对着视频反复播放，屋里的烟味更重了。
胖子已经蜷缩在沙发睡着了，他身体过于肥胖，连沙发都包不住。
我看到一条洁白的浴巾还没有用过，赶紧铺在床单上，试图隔绝螨虫，不知道这种方式有没有用，权当心理安慰。勉强躺下，整个人清醒了，刷了下手机，又迷迷糊糊入睡。
天涯小镇，这里有故事，也不缺酒
02
第二日、堪景
胖子喜欢别人叫他老方，而不是方导。他是本剧的导演。导演最大的成就，思路都在他的脑海里，就像一个伟大的赛车手，盘山公路的弯路不断在他脑海预演，他知道如何把车开飞快，但是有些话，他从来不讲。
早上六点多钟，我就被局促的敲门声叫醒，剧组要出发堪景。
下山先去三亚市中心吃早餐，一碗抱罗粉的价格居然在18元。之前还抱怨海口的物价高，来到三亚之后，顿时心平气和。
18元一碗抱罗粉，这物价在三亚很平常
从市中心出发三亚湾天涯海角景区附近的一个五星酒店，这是主办方特意提出的一个点，他说能否把酒店场景植入到宣传片当中。此外，脚本中有一个厨师角色，大概的创意是厨师端盘子动作吻合分盘飞出去的创意。
第一个角色很快就确定了，出师大捷。
酒店方配合的愿意很简单，到时候会单独给他们剪一条宣传片。这叫利益对冲，没有利益对冲，剧组的成本真的没法控。后面我们想选择某五星级酒店的停机坪，人家开价就是五万，友情价格两万，他们也不需要对冲。
正好是饭点，厨房限制外人进入，方导就带着一位摄影师进去堪景，其他人在酒店咖啡厅等候。
看完酒店餐厅，方导带入去了沙滩，沙滩有一场群戏，他要捕捉落日之下的沙滩比赛画面。
中午赶往天涯小镇的途中，剧组人员吃了隆江猪脚饭。猪脚饭25元一份，也比海口贵了8块，方导一个人点了一份45元套餐，他说他一天只睡三小时，只吃一顿饭，一顿饭吃两个人份量，这不过分。方导忙起来，可以做到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
大家叫他神人。但他骂人的时候，肯定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凡人。
天涯小镇有三条街道直达海边，黄龙街、黑龙街、白龙街……实在不知道为何如此取名。沿着街道走，大海即视感扑面而来，游客立马就有投入大海环抱的冲动。
方导说，这个地方他经常拍摄，来烂了。
我担心拍摄的后续问题，给这里网格员打电话，咨询拍摄手续。网格员回答拍摄需要给区宣传部发函，宣传部会给他们电话。
天啦！我们这种项目居然没有准备官方资料。现在就算补一个函文递交过去，都不知道流程有多长。我想，最坏的打算就是硬着头皮干。我们八点拍摄，等他们九点上班反应过来，有问题再交涉吧。
方导不说话。
接下来，我们去了一个房地产商的大草坪，起伏的草坪有一颗突兀的树，这大概是治愈系风格。方导对草坪很满意，草坪运营方在售楼处，剧组人员苦口婆心解释半天，售楼小姐说两个小时的拍摄费用是5000元，她能做到帮我们拖延到拍摄时长为三小时。
方导说，列为备选。
制片人刘总直咧嘴，超预算了。
有人搭讪售楼小姐，你的房子卖多少钱一平？
售楼小姐回答，大概8万一平方。
难怪这里的业主可以享用这么好的场地。
下午四点，三亚湾沙滩堪完景。方导好像并不满意，因为他依然只有简单一句话，“列为备选”。
下午五点，我们联系了某飞盘协会的主理人，她负责演员的协调工作。
方导说一定要见见这些演员，运动员并非能完成演出任务，专业演员又缺乏运动指导，这些都需要沟通。如果现场再安排，那就很被动。
晚上七点，飞盘协会运动员在市区某集市楼顶有场对抗赛，十二月中旬的比赛，他们也是参赛方之一。
方导要去看，一是熟悉飞盘比赛的运动规则，二是继续看看这场地是否“列为备选”。
运动员在赛场上奔跑，拦截，规则类似篮球比赛，接到飞盘还不能多走一步，队友需要灵巧跑位，他们敏捷地把飞盘巧妙投掷出去。他们认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媛”。
我问其中一个队员，本敏捷次冠军的奖金有多少？
他回答，2.5万。但是我们基本上很难获奖，省外的球队参加各种联赛，比赛水准不在一个级别上。
晚上十点回到酒店，我都忘记是否吃晚饭了。只记得这一晚螨虫还是很多，胳膊、背都抓破了皮。
起床继续冲凉，客厅茶几上剩下一堆生蚝、秋刀鱼等外卖，方导蜷缩在旁边的沙发上睡觉。
他不喝酒睡不着，睡床也睡不着。这么多年，基本上是落下病根了。
设备需要一辆车来不断转运
03
第三日、设备
堪景第二日。
方导一大早带着摄影组去了崖州科技城，因为有个场景是要拍摄办公室白领。崖州科技城正好能满足要求。
制片人刘总带我去了公园，公园的戏份是下棋的大爷，跳民族舞的小姐姐。
下午，剧组换了三亚湾的一间别墅，这里距离崖州区或者三亚市中心距离都是最短的，要跑到几个点位还算最优路线。相比半山半岛的别墅，这里没有地下室，房间被单乳白色，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床上，应该没有螨虫。
分工陆续展开。五六个人围着餐厅圆桌首先架起电脑剪片。剧组已经发出了通告，飞盘协会的演员明天六点就需要到达剧组化妆。
拍摄机器，后续的人员从海口出发了。
晚上十点，设备运到，剧组人员卸下设备。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放在客厅，他们一一进行设备清点和调试。
一堆人忙到十二点。
方导又点了一堆外卖喝酒。
一场大戏即将在第二天拉开。
拍摄电影的机器，机械手臂加起来大概30公斤
04
第四天、拍摄日
六点半，剧组有工作人员把我叫醒，说准备出发了。
客厅挤满了人，搬运设备的工作人员，试服装的演员，来来回回，一片繁忙。两位化妆师正在给女演员化妆。她们指着两个行李箱的服装道具，不断让演员试服装。接下来的日子，化妆师基本上拖着两个行李箱和拧着化妆包跑，妥妥一个女汉子。
化妆师的造型早已设定好了，服装准备两箱子
屋里一片嘈杂，方导大清早就呵斥了昨天的主理人，叫她“闭嘴”，下面的演员看到自己的头头大清早被欺负，有点晦气，表示如果导演再这样放肆，就会有演员离场。
方导不以为意，他稍稍缓和气氛告诉大家，因为一整天的拍摄，需要大家保持情绪，现在兴奋了，等下拍摄就情绪调动不起来了。
他的好意有几个人能懂？
早上七点到达天涯小镇，卸装备，组装机械手臂花掉了半小时。方导生气了，大声催促，大骂昨天都干了什么？
剧组人人自危。
上午要拍摄四、五组镜头，其中最重要的镜头是演员拿着飞盘掷向大海。
方导强调张力，说演员动作软绵绵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演员加大力度，嗖的一声，短距离之下，一人掷出去，一人稳稳接住。
摄影师说，太快了，捕捉不到。
方导不放弃，继续捕捉。
演员说，太快了，等下扔向海边，冲击力太大，打到人就不好了。
飞盘从台阶扔出去，往前就是大海，风吹的飞盘摇摇晃晃，落点根本没法判断。我们真怕这飞盘砸坏道路两侧的玻璃，或者一侧咖啡馆，或者路过的行人。
天涯小镇拍摄现场
路边坐着两个东北大妈，一个妆容粗鄙的大妈找一块泡沫板垫在台阶上，面朝大海磕瓜子，一地的碎壳。旁边的清洁人员来回扫地。她死活不肯挪步，说台阶下面就是太阳，太晒了，反驳剧组拍摄不能影响到她的生活。剧组人员讲了半天好话，她的同伴胖大姐妥协了，准备起身挪位，挣扎半天起不了身，工作人员急得拉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就哎呀哎呀的叫，说肩周炎犯了。
这是遇到碰瓷，剧组人员瑟瑟发抖。
嗑瓜子的大姐更有理由不起身了。剧组人员没有办法。
十点多钟，游客多了起来，风也大了起来，飞盘有时候哐的一声掉游客面前，路过的游客吓了一跳，大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方导妥协了，说镜头够了，转场拍街道。
街道一侧都是餐饮店，其中有家店的二楼阳台种植三角梅，多种颜色花朵伸向空中，是一个取景好地方。
老板估计看到我们拍摄架势，欣然答应可以使用。
我当时感激涕零，下次没有工作在身，一定要来这个地方逛逛，吃一吃他们家的椰子鸡。
天涯小镇的街道吃盒饭
天涯小镇很多工作人员，有警察、安保人员、街道办人员等等来来回回，他们把台阶一侧的三辆共享电车抬上货车拖走了，他们在乎餐饮店卫生和整洁，门口的垃圾桶有没有盖，门口是否有烟头，胡乱摆放着电动车等等，对于拍摄，他们没有过问。
我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方导说，他经常来拍摄，人家不管的。
他为什么不早说呢？
下午二点，转场到酒店，厨房还没有收拾干净，方导决定先拍摄外景，一位时尚丽人坐着咖啡馆前，三位飞盘演员走秀。
方导不停试镜，不停喊cut。
某酒店咖啡厅拍摄户外场景
四位摄影师扛着30多公斤的摄影器材走了一上午，现在高温之下，有个摄影师帅哥顶不住了，等到方导cut一出口，旁边的两个工作人员就帮助他扶着摄像机。帅哥跪在地上不停喘气，他说上午的机械手臂压迫了神经，现在头昏脑胀。
方导不断回看监视器，对着镜头摇头，指导机器走位，对摄影师的捕捉很不满意。又试了两次，他从导演席位上站起来，冲到阳光下大喊大叫，死了没有，没死起来继续拍摄。每次都让我这么指挥，你们是不是要累死我？
摄影师又从地上爬起来，一个镜头拍完，摄影师蹲在地上吐黄水。
大家都说他中暑了。
可是，有没有人准备中暑药。
导演生气的原因很多，他思维跳跃很快，很多东西没法形成语言，文字传递给摄影师，而靠摄影师不断捕捉，摄影师一旦跟不上节奏，导演就忍不住了发飙。
终于，外景拍摄完毕，他们进入厨房拍摄。厨房稍稍凉快一点。
下午四点半，方导转场酒店沙滩，今日的落日很美，一群运动演员在沙滩对抗，摄影师扛着20多斤的设备也在沙滩奔跑捕捉特写镜头。
晚上七点，剧组转场到某夜市球场。我原以为海口万绿园每年丝绸展一成不变，已经让人够烦的，没想到这里夜市丝绸展规模更大。你在夜市会花千元价格买一件丝绸服饰么，这像不像收割韭菜的标准姿势？
周星驰在自传电影《喜剧之王》围绕盒饭展开，盒饭出现几次剧情就反转几次。我期待的剧组盒饭是在运动场的天台吃的，一群人黑灯瞎火的吃。有几个人抬头看天，说月亮要变圆了。
导演强调晚餐要吃炸鸡腿，可是没有人去买。
这顿饭，他没有吃。
拍摄过程中，有个女运动员踩住了男运动员的脚背，她立马蹲下来咧嘴哭了，脚上喷了一堆云南白药，肿得更高了，几个人搀扶下场，她哭着离开了。
12月中旬的比赛她打不了了。
回到别墅，已经十点多钟。
某婚纱拍摄基地，这里收费也不低
05
第五日、阴天
早上六点钟，方导还在睡觉，桌上还是一堆吃剩的外卖。大家都在睡觉，可见大家都累坏了。
上午阴天，天气不好，没有安排拍摄任务。
方导醒来之后，召集大家开会，总结下昨天拍摄得失。
有个摄影师躺在榻榻米上听，老方首先拿他开刀，连同大家一起骂：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记下来，我不希望你们下次再犯。
方导开会就是骂人，骂摄影师扛不住机器。
摄影师辩解说没吃饭。
方导反驳，我吃饭了么？
方导骂化妆师不配合他工作，化妆没有先后顺序，让导演等演员化完妆，影响拍摄进度。
两个女孩不敢吱声。
等到骂完，方导谈了接下来下午的拍摄计划，最重要是打灯。
其他人诺诺点头。
开完会，剧组又进入了各种分工，联系下午拍摄的演员，发布拍摄通告，其他人剪片，检查设备机器等等。
下午拍摄就在边检站的体育球场，隔壁就是机场，一条跑道与飞机起飞跑道平行。各种喷涂的飞机几分钟一辆腾空而起，轰的一声远去。莫文蔚的一首歌《这世界那么多人》在这里听就感触很深了。边检站这里还有几栋居民楼，不知道他们如何入睡。
下午各种补光设备都用上了，摄影师用360与运动员一起在场上奔跑，他要捕捉各种有张力的大场面。基本上，我看清楚了摄影的程序，很多镜头他们都动用电影摄像机、小型摄影机，各种机器轮流来一次，镜头互补吧。
最后的一个镜头是演员比赛过程中，方导要把飞机起飞的瞬间融入进来。这需要多方配合。否则就要等待几分钟，留给演员和摄影师的时间不到十秒钟。
正常，方导又骂人了。
晚上七点半，今日的拍摄完毕。方导提出剧组聚餐，因为明天拍摄完毕就散伙。
酒桌上，方导挨个给大家敬酒，被骂的小伙子表示不跟他喝，现在休息时间，他有自由，也不想谈工作。
方导有些煽情了，他说我不骂你们不行，我骂过你们之后，你们都进步了，你们在行业里面都可以独当一面，都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两个化妆师，几位摄影师都点点头。
我立马肃然起敬，立马就觉得方导就是传统手艺人，他具备一种匠心精神。过去师傅传承手艺，打骂徒弟习以为常。《霸王别姬》里面，有个徒弟不堪打骂就悬梁自尽。
后面我听说，剧组经费紧张的前提下，方导坚持用大机器。他说拍摄是自己的兴趣爱好，挣得钱多钱少，他不在乎。有一次拍摄之前，他就喝了几箱酒，一顿饭花了几千。这钱都是自掏腰包。
第一天堪景的时候，他一度买了墨镜，我以为他就是王家卫。
王家卫拍摄《一代宗师》预算超支不少，王家卫导演也走访不少叶问相关的见证人，把武术相关的知识弄通透了。
做艺术就需要这些偏执狂。
方导解释，他眼睛长时间看摄像机，已经坏了，需要佩戴墨镜。我不知道很少脱下墨镜的王家卫导演是否也骂人。
方导拍摄现场没有戴过一次墨镜。
崖州湾海滩，杀青地
06
第六日、杀青
最后一天的拍摄任务依然很重，我明显地感激大家轻松很多，或者昨晚酒桌煽情缓和紧张局势。
很多矛盾都是通过一顿饭一顿烧烤来解决。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估计需要多几顿，跟方导这样的导演在一起很费酒。
上午拍摄早餐店的大爷吃面。剧情很简单，大爷吃面的过程中，看到两个玩飞盘的白领“震慑”到抬头。
大爷是剧组年龄最大的工作人员，头发白的最多。
早餐店外面摆设一张桌子，服务员先给大爷上面，里面的群众演员要来回走动，营造热闹场面。导演一方面强调大爷猛吃，一方面不停抓拍表情，导演对表情抓拍很不满意。里面的群众演员刚刚坐下来吃面，导演又在外面大叫，你们真吃啊，我都没有吃，你们吃的下？
大家继续站起来走动，行尸走肉一样。这居然有点类似周星驰电影《喜剧之王》某一画面。
大爷的一碗面快吃完了，方导又骂开了，谁叫你吃完的？
估计真饿了，大家都饿了，但是里面的人不敢吃，外面的人借势吃。
大爷的面吃完了，大家赶紧加面。这有点陈佩斯的小品《吃面》，喜剧效果爆棚。
等到导演大喊一声“过了”，大家才开始放心吃面。早餐有蛋，这是导演进门安排的。一碗15元，这是三亚价格，相比海口贵50%，这是这些天我的个人对三亚物价的总结。
我吃了大爷剩下的半份面，方导浪费一碗面，他根本就没有动筷子，他说要调整下状态，没有食欲。
吃完面，转场到一个飞盘运动员的办公区域。这是一个集团公司，周末没有一个人上班，正好用来拍摄。
在接触飞盘这个群体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存在很多误解。从他们开的豪车，很多还是外地车牌，到提出离场的警告。我就知道这群人很团结，也不好惹，那是有财力支撑。来到办公场地拍摄，这个群体的画像更加清晰了。
中午十一点，转场到海棠湾某露营基地，这也是协会一个会员朋友开设的。露营基地面朝湖泊，露营基地实际上是高尔夫球会的一部分。关键是这里免费，他们要在湖边拍飞盘与生活惬意的一面。
下午一点，剧组转场崖州海滩，路程一个小时。这样算下来，三亚几个区都覆盖了。
方导临时从海口征调了一个舞蹈演员，他之前没有说，只让司机去动车站接人。舞蹈演员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有几个镜头海边散步，端详飞盘，大概是“传承”意思，或者扩大飞盘群体的受众。
拍摄之前，天空出现晚霞，方导对着太阳“作揖”，十分虔诚，参照之前的行为，多了几分滑稽。
沙滩动用了无人机进行穿越飞行，三亚大部分空域不能飞无人机，大概只有崖州这片海域可以飞行。
随后，导演分别在海滩对面的教堂，崖州古城进行拍摄。崖州古城是三亚一个有历史文化底蕴的打卡点。这样，三亚有特色的景点都融入进来了。
拍摄完毕，大家集体合影。方导恢复了酒桌的平静，一一向大家致谢，90度鞠躬。
他保证，该片的质量绝对不会差。飞盘协会、酒店等单位都等着样片，这些都是支持单位。
接下来的工作，制片组会进行剪片。在高清摄像头下，据说任何一帧都决定这部影片的成功与否。
飞盘赛事越来越频繁
一群人回到了海口。
我问过制片人刘总，方导以前是不是很牛啊？
刘总说，在海南算很牛，但是相比外省，我们都不算什么！他也仅仅敢在海南发火。
而方导以前在横店工作过，提起横店，这应该影视圈的黄埔军校。我依然相信方导很牛，他肩负着时代的使命。
崖州湾海滩偶遇钓鱼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