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在这里抢我们的工作,还抢我们的老婆!”

“他们要把我们墨西哥人的钱全部骗走,带回家发财,让我们饿死在这里!”

“杀死他们!”

这些听起来像是发癫的言论,在1911年的5月5日,真实地回荡在墨西哥的街头。

在邻近托雷翁的城市戈麦斯帕拉西奥的街边,一位名叫赫苏斯·C·弗洛雷斯的墨西哥“革命领袖”正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发表街头演讲。他演讲的内容十分离奇,那就是在“控诉”华人对墨西哥的“残酷剥削”。

按照他的说法,或者说,离奇的脑回路,在墨西哥的大批华人,是“早有预谋地前来墨西哥”,为的是要垄断当地的工业农业,要把墨西哥人的钱全骗走,然后运回中国发财,把墨西哥人全饿死。

更有甚者,赫苏斯·C·弗洛雷斯越说越起劲,添油加醋的说:再这样下去,墨西哥男人不光没有钱,还会没有老婆——在这里的中国人还要抢走他们的妇女感情。所以为了保卫伟大的墨西哥,墨西哥人必须团结起来,把华人统统杀死或赶走。

对于这个看上去跟精神病患者差不多的人的发癫,现在人看也许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在当年的墨西哥,却有着深厚的社会背景——

早在1635年的时候,就有华人出现在墨西哥。当时这些华人主要是一些随船的理发匠之类的人。后来在19世纪后期,为了发展国内经济,墨西哥总统波尔菲里奥·迪亚斯实行了鼓励外国投资和移民垦殖政策,并于1899年与当时的清政府签署了友好通商条约。于是当时很多华人得以借此机会来到了墨西哥,并且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获得报酬。

在1876年时墨西哥铁路只有691公里,到1911年已有24717公里。这期间,墨西哥大兴土木修筑铁路,靠的是谁?是那些从广东、福建来到墨西哥的华人,除了修筑铁路以外,他们还扎根在此,种植农作物,不光为当地经济发展立下大功,而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通过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而位于墨西哥中央铁路与墨西哥国际铁路的交叉点托雷翁市,则出现华人聚集的社区。据统计在1900年,托雷翁市的14,000名居民中有华人约600余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是当时中国保皇党的重要海外据点。在康有为流亡海外之后,他在海外建立了“中国维新会”,即“保皇会”,意图恢复光绪帝的权力。而康有为于1906年抵达托雷翁市后在当地购置了不少地产,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不少华人在他的房产下居住。除此之外,他还在这里成立了著名的“华墨商业银行”,这家银行还建造了这个城市的第一条有轨车辆路线,同时还开始卖股份与房地产给华人商人。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墨西哥的唐人街应该就会在不久之后出现了。

但是这里的华人同胞们,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悄然四起。

在当地的墨西哥人眼里,越来越富有的华人已经让他们感到了不爽,一向信奉勤劳致富的华人,跟当地随意的民风相比,简直格格不入,本地人普遍过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态度,而那些不停工作的华人让他们感觉与自己格格不入。由于华人并不太在乎血统,同时富裕的生活让本地妇女也有不少愿意与华人通婚,这更让当地人感到不痛快。

所以在很多当地人眼里,这些华人的到来就是跟他们抢生意抢工作机会抢老婆的外来户,这让当地的反华情绪与日俱增。而且华人们温顺的脾气,也让很多当地人视华人为“肥羊”,觊觎华人的财富。在这种情况下,墨西哥华人努力跟当地政府搞好关系,在忍受本地人欺负的同时还要接受当地政府的敲诈勒索,总体上保持了自己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但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另一场危机也接踵而至,那就是墨西哥内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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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的华工

1873年,弗朗西斯科·伊·马德罗出生在墨西哥一个富裕的地主家庭之中。他早年曾经曾留学法国和美国,深受资产阶级自由思想的影响,同时地主家庭出身的他对一切外来移民都持排斥态度。

当时的墨西哥,在波尔菲里奥·迪亚斯这位被称为墨西哥历史上任期最长的总统的统治下,很多人都对他的独裁统治不满。作为拉丁美洲有名的独裁者总统,1876年以后35年被称为墨西哥的“黑暗波菲利奥时代”。对于他的统治墨西哥的方式,就是服从他统治的给饭吃,抗拒者付以棒喝,严厉镇压。

而他说过最有名的一句话就是——“一个嘴里有骨头的狗,既不会乱叫,也不会乱咬”

越到后期,迪亚斯的统治越为残暴。大量的墨西哥本地农民破产,同时墨西哥工人的生存状态也在资本家剥削下十分困苦。

所以墨西哥产生了大量反对迪亚斯的势力,而反对最为激烈的,就是弗朗西斯科·伊·马德罗为首的反对派。

1910年5月,马德罗聚集30000多人在总统府外示威,要求迪亚斯下台,结果迪亚斯将马德罗逮捕。等马德罗出狱后,随即逃往美国组织反政府活动。在美国的支持下,马德罗的力量迅速壮大。同时墨西哥境内反抗迪亚斯的农民起义也此起彼伏,其中潘乔·比利亚领导的奇瓦瓦州农民军和埃米利阿诺·萨帕塔领导的莫雷洛斯州农民军声势最大,他们也都支持马德罗反对迪亚斯。

1911年,反抗迪亚斯的农民起义军与政府军大规模交火,而位于铁路交叉口的交通要地托雷翁市,自然成了双方争夺的战略要地。对于城中的华人来说,真正的灾难就这样开始了。

墨西哥反政府军

5月初,由弗朗西斯科·马德罗的弟弟埃米利奥·马德罗率领的4500多人的墨西哥革命军队已经开始向托雷翁市进发,这里是反政府派列为目标的最后一座大城。多年来墨西哥城头变换大王旗已经是常态,华人们早已经习惯谁来当草头王就给谁出捐纳税的日子。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事实上,在墨西哥革命军攻城之前,华墨商业银行经理在华人华侨领袖们之间就传阅一封中文书信,警示恐有暴力活动。信上说:

“兄弟们,注意!注意!事态严重。许多不义之举已经在革命期间发生了。已收到通知称,在今日10点前,革命党将会聚集其兵力并攻打这座城市。在这场战役中,极有可能会有一伙暴民涌现并洗劫店铺。出于这一原因,我们建议我们所有人民,当这伙人聚合时,关闭你们的门并藏起你们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做生意或外出看热闹。并且如果你们的店铺有任何一家被闯入了的话,你们不要进行抵抗,并让他们拿走他们想拿的,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你们也许会有性命危险。此事极为重要。在这场骚乱结束之后,我们将设法安排一场清算。”

然而尽管华人们做了一定准备,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是大大的出乎他们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