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祥论宋人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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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制婴香方帖》

宋之兴也,书皆宗唐。苏之法颜,墨过而力不逮,韵过而拙不殆,姿态过而神气不殆,然能得颜之衣钵者,东坡一人而已。且宋人之书,弊在专精尺牍而不工碑版,以米海岳所见名迹之多,临摹之深,使作真书碑版,乃如乡老登庙堂与嘉宾相周旋,手足不知所措。此可见宋人平日所尚矣。能书碑者,独一东坡,《表忠观》《醉翁亭》,字大几四寸,而春容闲雅,到底不懈。持以比颜之《八关斋》,有极相类者,(其中“于”字最神似)则可知此老用功之深,宋之诸书家实无能及也。

蔡君谟字在虞、颜之间,而气魄甚小,静穆端庄处,人不能及。米南宫虽名宗王,实不能望见北海。纵横跳荡,自适其适,其自评曰“臣书刷字”,真确论也。友仁狂不及父,力亦不及。

山谷以颜、柳为师,及其终也,无所谓颜并柳之貌,而亦变之;柳书曲而纵,山谷直而放也。结体肆而不险,运笔迟速不均。其迟也若不能运,(指画)其速也若不能驭。(指撇及竖)书至此,盖几于描画而成,此所谓旁门外道,非真正心源也。

蔡京父子直接王氏之脉,惜乎太媚。综宋诸家之书,悉皆取法于唐,而纤巧过之。此虽专工笔札不事碑版之故,要亦时代使然也。余尝以为宋之名家,无不肆力于笔札,而宋书流传,楷法绝精,非虞即颜,非颜即欧,则知无名之中,尚有作家,惜乎当时不重,而后世莫传其名也。

以上文字录自《书学源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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