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的冲突成为世界热点,曾在二战时候大批屠杀犹太人的德国,表现出“坚定和以色列站在一起”的态度。

其实,德国和以色列站在一起,这符合当年我们的固有印象。在80年代末期到世纪之交这十余年里面,在很多国人眼中,对各国印象大致是这样的:

美国和日本是很发达,很先进的国家,他们的发达和先进是放在明里的,经济数字,生活水平加上各种小作文,一目了然。

而以色列和德国,则是“魅力”最高的国家。

德国的魅力,与德意志在启蒙时代的文化瑰宝无关,甚至也和“油纸包的下水道工程师”无关,更多来自二战中德军以一敌多横扫大半个欧洲的赫赫战绩,以及附带的铁血风采,懂的都懂。

而以色列的魅力,既有犹太人精英辈出、硕果累累,有累次中东战争的以少胜多,也有关于以色列“野小子特种部队”“摩萨德情报机构”的各种传奇故事。梅厄、达扬、沙龙等人,尽管在国内官方媒体中常被作为反派渲染,却是军迷们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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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个例子:20世纪末,老巴看过高校学生出的一本院刊,有篇文章中作者表示,他认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有三个民族:犹太,德意志和中华。然后把日本贬了一通。

总之,二战中结下血仇的德国和以色列,确实在当时中国人心中的地位,是一种奇妙的搭档关系。

本文中,老巴就此话题,聊聊90年代中期的一本奇葩小说——《黑火》三部曲。作者是李凯军、任志斌两位老师。三部曲分别是《大洋魔星》《恐怖幽灵》《无敌纵队》,出版于1992-1996年。老巴在1995年左右在学校外的书摊上买了前两本,应该是盗版。而《科幻世界》后来连载了第三本《无敌纵队》。

这部书,我们当时认为属于科幻小说,出版方则称为“预言体小说”,用现在的分类看,其实是“架空历史小说”,描写的是公元23世纪晚期,中、美为代表的世界各大强国爆发全面战争,同时人造超人“紫云东”趁机在非洲建立自己的黑火帝国,企图消灭人类。

小说架构确实非常恢弘。作品中充斥了战争、科幻、黑帮、武侠、气功、特异功能、色情等元素,最终一战是200多岁的中国老将军林肃用太极八卦掌打死了人类公敌紫云东(这一段我是从《科幻世界》上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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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作者老师想象力丰富,下笔很有韧性,情节构建也非常曲折,足够拍成大片。不过对于科技、工程乃至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知识毕竟欠缺(第一作者李凯军老师是电影学院的教授)。比如说,第一本的开头,讲到香港经过200多年的争夺,终于被上海夺走了亚太地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这个倒也正常。问题是,最终认输的是 “第54任港督”,似乎作者对于1997年香港将要回归的事情都不太清楚,或者认为回归后还是要保留港督这个职位?

关于这部书,回头老巴再单独开文仔细聊聊里面的各种精(狗)彩(血)之处。今天这篇,主要讲讲书中构建的23世纪国际格局。这其实也可以反映出当时知识界普遍对于各国的认识。

按照书中描写,当时全球各国中,最强大的是中、美两个超级大国,基本势均力敌,中国刚刚达到和美国完全平起平坐的实力。在书中,美国的“鹰派”对此非常不满,认为本国政府之前面对中国的不断追赶,犯下了严重的失误,应该在五十年前(对应书中的23世纪上半叶)就与中国决战。那时候决战虽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还可以确保必胜。而到书中的时间点时,美国已经无法确保胜算了。事实上,直到第三本紫云东的帝国崛起之前,中美矛盾一直是全书的主要矛盾。双方战争过程中互有胜败,整体说中国取得了少许局部胜利。

这倒是与当今世界的局势有些相似。当然,当今中国整体实力比起美国还差很远,只能说勉强自保有余,并在一些领域取得突破甚至领先。

中美之下,有四个一流强国。包括德国、俄罗斯、以色列。还有一个老巴忘记到底是日本还是印度了。这四个国家的实力明显是比中美弱的,但他们并不愿意乖乖让中美抢执牛耳。书中曾写这四国首脑联合开会,会上有人激烈地表示,现在世界已经进入中美德俄等“六极”的时代,不能让中美凌驾于其他四国之上。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有些疑惑。这六大强国是怎么凑出来的呢?

俄罗斯在苏联时代是两个超级大国之一,直到今天也还是“上三常”之一,能够成为美国的对手。它幅员辽阔,人口也不少,在小说中成为“下四强”其实还退了半步;德国现在接近欧洲盟主,又曾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一挑众,提升为六强之一也不奇怪。印度有众多人口和迅猛发展态势,日本有当初世界第二的经济,无论哪一个成为“下四强”也都说得过去。

但是,小小以色列,凭什么也能跻身六强之一,还企图参与宰割世界?

书中的以色列,比现在的以色列是要强了不少。按书中写法,以色列在22世纪发动了又一次中东战争,最终把伊拉克分为两部分,彰显对中东的强大控场能力,大约趁机也吞并了不少领土。但是即使在书中,以色列依然是小国寡民,他的军队规模大约只有德国、俄国的几分之一。

凭借这样的国家规模,以色列位列六强,这大约也反映了作者的“崇犹”情结吧。这没什么好诧异的,当时这种情结在我国应该是普遍现象,老巴自己也可以归入其中。因此看到这段,老巴也完全不觉得违和。当然,现在再看,姑且不论犹太复国主义本身的局限,单说书中以色列凭借如此少的国土和军力想要达到这么大的地位,是有些夸张了。

接着说国际格局。在第二本《恐怖幽灵》的后半部,超人紫云东在非洲暗戳戳搞他的神棍帝国,中美两个超级大国因为竞争,加上各种势力暗中拱火,终于全面开战,陆军、海军、空军、宇宙军、特异功能军纷纷捉对厮杀。那么,这时候其他四个强国在干啥呢?是不是抱团准备坐收渔利呢?

不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具体说,有一个国家暂时中立(所以我才忘了它是日本还是印度,存在感太弱)。而德国和以色列联合起来打俄罗斯。

德军100多个师,加上以色列10多个师,和100多万俄军在西线对峙。

仔细看看地图,很难理解他们三家,这三个几乎完全没有接壤的强国,展开这种大战,到底是要争夺什么?是德意志和犹太人联合起来,再次实现《我的奋斗》中“向东方夺取土地”的计划吗?

双方主力在东欧对峙时,德国出动3个师的机器人部队“铁人军”,采用类似单兵火箭的系统,轻易穿过俄军防线,夺取了俄军后方的一个核电站,从而获得能源,开始在俄军后方横扫,使得俄军陷入困境。这场战斗描写还是相当精彩的,尤其37000名沉默的德国机器人脚上喷着火焰,在夜幕中从天而降,读着文字眼前都有大片的感觉。

在这段核电站内的战斗,作者专门强调铁人军的人工智能中具备自我牺牲夺取胜利的“纳粹精神”。

在《恐怖幽灵》最后,紫云东从他的非洲帝国派出了一支“飞蛙”部队歼灭德军舰队。飞蛙这种生物,是一种能飞,能游泳,能站着打的人形有翼怪物。按书中描写,是“用雅利安人、海鸥、鳟鱼和热带雨林蚊子的细胞相互杂交而成”。

问题是,你直接说人类、海鸥、鳟鱼和蚊子杂交就可以了,干嘛非要强调“雅利安人”呢?显然,作者心中还是认为“雅利安人”是骁勇善战的人种,这和《我的奋斗》是一致的。

他心目中的德国,依然是笼罩着纳粹的余光吧。

对德国(尤其是纳粹德国)和以色列的这种倾向性,当时确实具有一定普遍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