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的小城市里有一条贯穿南北的河流,把城市分成了两个明显的区域,一座大石桥连接起来河东跟河西。奇怪的是这个城市只有叫做“河西”的区,而没有“河东”区。后来想想,可能是河东繁华一些,大多数的人都住在河东,他们自然不会太多的叫到自己的区域,而是习惯性的把河对岸叫做“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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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大多数的童年,都是在这个被河对岸看作郊区的“河西”度过的,一个有着三间屋子的平房,带着一小片院子,屋子里出来弯曲的石块铺成的小路通向旱厕,想想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冬天蹲下去也是一种勇气。

院子边上有一排笔直的大杨树,夏天到了的时候,跟着父亲拿猎枪打麻雀,然后扔进尚有余温的火堆里面烤一下,热乎乎的带着烧焦的毛发与蛋白质的味道,确实也是一种童年的美味。

一晃离开那个小城市也有几十年,常常在梦里再回到那个院子,那个童年、故乡、故居的混合体,但却一次也没有再跨过那座石桥,真实的站在院子当中,因为心中知道,那个梦中的乐园,早已不在,即便看到,也不过是失望。

后来在家里人的口中,陆陆续续听说那里的一些进展,在某一年已经被改造为一片楼房,就彻底断了再回去看看的念想,实际上,再也回不去了,不是那个物理的坐标,而是被称作故乡的那种情愫,一旦出发离开,就成为心中的一个无法回去的世界。

与其说是我离开或抛弃了那个世界,不如说,是它抛弃了我,它保护了我的童年,却又将我推向另一个世界,就这样,我被“这个”世界遗弃了。“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童年和故乡,还带着种种复杂的意向——起点、生命、此岸、未知、无意识或者是静态的时光。

但是,我并没有被“那个”世界所收留,出发之后最大的发现,就是自己被夹在了两个世界的中间,在被“这个”世界遗弃之后,在以为能奔赴另一个世界的梦想破裂之后,也就意味着同时被“那个”世界所遗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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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两个世界的弃儿,就像被夹在生与死之间的那段无法命名和描述的历程,被人笼统的称为生活,我也在起点与终点之间,无法被概括和彻底的描述,于是被简单的用一个姓名符号替代。

这两个世界,并不像河东与河西,有一座石桥稳定的连接在一起,我并不是那座桥,我也不是那条河,也许我是漂浮在河上的一叶舟。游曳在无意识与意识、未知与知识、理念与行动、信仰与理性之间,每每以为可以彻底抓住一边靠岸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坚固的转眼就烟消云散。

最终,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并不属于故乡,也无法定居他乡,离开了此岸,却也无法到达彼岸,作为两个世界的弃儿,融入任何一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渐渐的在世界的夹缝中,写下一个模糊但却可以认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