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5月21日,阴风怒号,黑云压城,湖南省城长沙沉浸在反革命的血腥恐怖中。

回折激荡的历史长河,竟把一个跳梁小丑掀到了逆流倒卷的风口——一夜之间,以贩毒吞饷而不耻于乡里的反动军官许克祥,由于发动“马日事变”,突然成了闻名全国的人物。

正当许克祥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疯狂叫嚣“工会你莫凶,农会你莫恶”时,湖南的工农民众也发出了“梭标亮堂堂,活捉许克祥”的怒吼。

5月26日,“十万农军战长沙”的风声从株洲传来,浏阳农军已打到小吴门,占领了韭菜园至陆军医院一带。

与此同时,岳阳也传来了武汉国民政府特派谭平山、邓介松等偕同苏联顾问鲍罗廷前来长沙查究事变真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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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凶许克祥慌了手脚,“主席”位子也不要干了,急忙率领三十三团开往湘潭、湘乡一带,迎头遇上从各地赶来攻打长沙的工农武装,即遭痛击。

惊魂未定之际,又传来了唐生智也要查办自己的消息,只好再把队伍拖着往郴州跑。

这个惯能倒戈的混世魔头早有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还要那个狗屁武汉国民政府于什么?“要劫劫皇纲,要睡睡娘娘!”许克祥叫来亲信,派其火速去南京,直接向蒋介石接洽投靠。

这一注押中了。

正在同武汉方面开骂的蒋介石本来就为对方治下杀出这么个“反共先锋”拍手叫好,现在见到许克祥前来示好,正中下怀,当即派宋鹤庚以湖南宣慰使名义携款入湘,委任许克祥为独立第二师师长,要他给唐生智来个窝里反。

许克祥欣然应命,随即移师祁阳,发出讨唐通电。

唐生智哪能咽得下这口气,速发精兵来袭,仅一役之战,便打得许克祥丢盔弃甲,一溜烟逃到广东。他沿途还干些勒剥绅商以充“军费”的勾当,把“清党先锋”实为绑匪流氓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不过蒋介石正要派这号人的用处,非但不予责怪,马上又提升他为“讨逆军第二路军司令”。所谓“讨逆”,还是要他和唐生智对着干。

惊魂甫定的许克祥哪有这个胆,倒是用这个“司令”名头,在南岭设了个野鸡关卡,规定凡是湖南输米广东、广东运盐湖南,都得向他交“税”。

在南京当财政部长的宋子文没见其上交一文“税”款,一打听,原来这些钱不是在上海租界置办了房地产业,就是在香港银行开办了外汇户头,气得“国舅爷”直怨“小妹夫”,怎么尽用些烂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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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烂仔虽然在作狡兔三窟之计,倒也未尝不思向蒋介石报效“知遇之恩”。

1928年初,朱德、陈毅率领南昌起义的余部攻占了宜章,湘南、湘东到处燃起革命火焰。

许克祥只当向老蒋邀功的机会来了,立即派出两团人马前往“清剿”,可是竟没有一人能回去向许司令汇报作战经过。

接着,许克祥亲自率领五个团来玫,当地农民听说这刽子手来了,都拿起土枪梭标,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红军。

在一个星期的围歼大战中,消灭许部两千人马,许克祥本人靠在混乱中藏身于一条顺着乐昌河流急下的小船内才捡回性命。

后来朱德告诉采访他的美国记者史沫特莱说,当时许多农民都为没能抓到这个屠夫而掉下眼泪,足见三湘父老对其怀恨之深。

1929年,“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许克祥又成为蒋介石用来与异己拚杀的打手,在贺县打张发奎,在郓城打孙殿英,仗着一股蛮劲所向拼命,很得蒋介石欢心,没过多久就在中原大战的火线上晋升为第二十四师师长。

此后,许部再被老蒋调赴江西攻打红军。最让他百思不解的是,自打“马日事变”中靠偷袭得手之后,他再也不曾在与工农武装的交手中占过便宜。

然而许克祥的官运却好得出奇,败仗打了一堆,却被晋升为第三十七军副军长,仍兼第二十四师师长。

红军迈上长征路途后,他也奉老蒋命令,编在毛炳文任指挥官的第三路军守备队内,一路跟踪到陕北,并被授予中将军衔。

可是兼任第三路军总指挥的陈诚并不把这个行伍出身的中将放在眼里。许克祥作为杂牌中的杂牌,分配装备军饷时名落孙山,冲锋陷阵却被排在前头,让他忿忿不平。

在权势和享受之间作了一番徘徊后,47岁的许克祥终于横下心来,正式向蒋介石递交辞呈,理由是近年来劳累过度,体力不支。

此举正合老蒋兼并杂牌的心意,马上批准,安排了一个国民政府军事参议院参议的空头衔。年不过半百的悍将自动辞职请求退休,这在军阀跋扈的当时倒算是异数,很多人都斥之为他罪孽太深,自己的心里发毛了。

滚刀肉哪来做“参议”的本钱和兴趣?脱离军队后的许克祥一头扎进了安乐窝,在上海租界内声色犬马,在太湖别墅里寻欢作乐。

要说还有啥缺憾的话,就是老担心有人在背后放黑枪,所以出门总带着保镖,还忘不了压低帽沿,把那额上的疤子遮住。

全面抗战爆发了,许多曾在内战中为蒋介石充当炮灰的湖湘子弟,都在团结抗日的大义感召下掉转枪口杀敌报国,许克祥却窝在租界里,依旧过着挥霍横财、醉生梦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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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后,许克祥又如沉渣一般,随着反共内战的逆流重新泛起,可惜无兵在握,连蒋介石也懒得理会他了。

1947年,随着国民党军队在反共内战中迭遭惨败,已经退休的许克祥也有了如坐针毡之感,倒比蒋介石提前看见了覆灭前景。

突然有一天,这个洗不尽血手的屠伯带着一群保镖,窜回他曾于二十年前血洗过的故乡湖南湘乡,大摆流水宴席,遍请乡邻佃户,放下满脸横肉来说了不少笼络人心的话。

他这么做是想借此安稳惶惶无寄的罪灵,还是企图用忏悔求得乡党的宽恕?这个问题只能留待心理学家慢慢分析了。

一年后,许克祥赶在解放战争的洪流席卷江南之前,举家迁往澳门。

由于大片的房屋田产没法带走,只好在澳门坐吃山空。几年下来,眼看后劲无继,正愁闷间,忽然收到一份来自台湾的电报。

原来1953年美国总统换人了,新上台的艾森豪威尔声言“不再限制中华民国武装部队对大陆的行动”。

蒋介石见机会来了,叫嚣要“反攻大陆”,忽而想到要借许克祥这个“反共先锋”来振振精神。

于是许克祥应召入台,受任“总统府”国策顾问,竟与猬集在海岛上的那班“元老”们同榜了。

只是昙花一现即逝,随着一江山岛和大陈岛的解放,“反攻大陆”便成了连蒋介石自己也不相信的神话,无“问”可“顾”的许克祥只得离开台北去新竹定居。

1964年3月13日,许克祥病逝于新竹,终年75岁,这样的结局或许并不能让切齿痛恨他的三湘父老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