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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众职业传奇：你不知道的边缘人生》：发掘社会最具传奇色彩的另一面，揭露各行业和小众人生的秘辛。

职业：心理治疗师

一

前几年，我刚从国外读完本硕心理学专业，就回国开了一家心理治疗诊所。

一方面由于国内心理服务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甚至连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还没有被很好地区分开，而城市中人们的工作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却普遍没有一个良好合理的引导，因此这块具有一个巨大广阔的前景；另一方面自己是个生性随遇而安，无拘无束的人，自己开个诊所倒也落得个闲散轻松。

也许很多不了解心理学的人会觉得所谓心理治疗无非就是简单耐心地倾听和安慰，其实不然。不过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心理学真正发展起来是19世纪末20世纪以来弗洛伊德的学说。

进大学第一堂心理学导论的专业课上，我的导师Paul博士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弗洛伊德刚获诺贝尔医学奖和文学奖提名时，组委会会对每一个入围者征求意见，当时爱因斯坦就专程去信：“请不要给弗洛伊德任何奖项，他只不过是一名心理医生而已”。

随着后来弗洛伊德的学说越来越受到支持，这位伟大的科学巨匠最终也只是评论：“出于对弗洛伊德的杰出成就的敬慕，我决定不介入目前的状态”。

时至今日，心理治疗不仅仅只是一门学科了，更是一种将精神病理学、神经病学，甚至药理学综合起来的科学，只有这样，才能全方位的考察并治疗患者的心理障碍。

我择了一个日子就静悄悄地开业了，前面数日都是空无一人，直到有一天快关门下班了才终于有了第一名顾客的到来。

二

这是一名身材高挑，时尚靓丽的年轻女性，估摸年纪和我一般大，当然她不会知道这一点。

前台引她进来时，她还在门外踌躇了好一会。虽然大大的墨镜让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仍然能感觉到她满满的不信任感，很可能这是她第一次来做心理相关的咨询和治疗。

不同于一般电视电影里面的画面——心理治疗师和患者面对面，像朋友一样交流——其实真正的临床心理治疗过程患者是看不到心理治疗师的：两人会由一块屏风隔开，由心理治疗师坐在这边的桌前，一边对话和静静观察一边做笔记记下要点，患者在另一边的治疗床和沙发上或坐或躺，喜随他意。

这样避免直接见面会让患者免去陌生感，真正投入放松。

“请坐吧。”我尽量用很轻柔平静的语气。

她闻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怀抱在胸前，摘下墨镜，挎包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我认出那是香奈儿的限量版皮包，至于她身上其余首饰和服装倒是不太认得了，不过看来都精致美观，花费不菲。

一个物质富裕而又对外充满防御心理的人，我暗暗写下，继续开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为什么你要坐在屏风后面？”

“这只是一种交流形式，你来这里需要的是被听见并且被回应，而这并不需要见面。”

“可是我看都看不到你，怎么放心跟你交谈？”

“正规的心理治疗是有严格的隐私保密条款，我和你的联系只存在这个诊所内，当你出了门，和我就只是路人，再无交集。”我耐心解释。

她微蹙着眉头，似乎还在思考和犹豫。

这个时候，我知道，我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如果患者连开始谈话的环境和条件都不能接受，无疑沟通治疗起来也是异常困难，这也可以理解为治疗师和患者的第一次互动。

过了片刻，我看到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来了，我还是想好好讲讲。”

“我是一名从山区里走出来的女孩，家乡山清水秀，我也可以算得上美貌水嫩吧，呵，至少我听过许多男人这么讲。从山区走到省会并不容易，我没有高学历，也没有高智商，唯一有的可能是一股子不服输和拼命想挣钱的欲望。那个时候年轻，真的，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满脑子就想挣钱。”

“这是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每个人都在金钱这条路上不断奔跑追逐着。”我轻轻附和她，想让她先获得认同感，方便拉近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嗯，你应该听过‘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在单车后座上笑’这句话吧？”

“我听过，这句话在国内的网络上火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如实回应。

“国内？听口气难道你之前在国外？”

她能第一时间点迅速反映出对方话语里不经意间暴露出的信息，这说明是一个心理戒备非常高的人，也处处显示出她的不安全感。跟这样的人对话，必须非常注意自己的措辞，我把这些一一写下，并同时跟她简单说了我留学回来的情况。

她点点头，倒没有深入这一点，继续刚才的话：“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在宝马车上哭的人。那时年纪轻轻刚参加工作，什么也不会，就是想学也没有条件。后来有机会从老板手里接过一笔上百万的单子，赚了人生第一个几十万，然后一口气去高级商场给自己买了所有之前可望不可及的名牌包包和首饰。”

她顿了顿，苦笑地摇了摇头，精致的面庞上泛起愁容。

“给谁做工程不是做，老板手指缝里漏一点儿，就足够我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可就这一点儿我还得付出自己的全部才能得到。”

我当即知道，这一句“付出自己的全部”意味着什么，不过我不会带任何有色眼光去评价和交流，这是对心理治疗师基本的要求，我只是默默的把自己需要的信息点写下来。

“请继续说下去。”

“刚开始也确实风光，只要舍得下青春和自尊，钱随便花。口腹之欲，物质之欲，想满足就满足，想不工作就不工作。可时间久了，人会麻木，我有时候也会想，日子怎么就过得没个盼头呢？我从山里好不容易走出来，就是为了出卖自己的灵魂来让自己衣食不愁吗？我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它深深折磨我，可我始终无力改变。人啊，过惯了奢侈生活，又怎么脚踏实地下来自己去工作。直到，直到……”

“直到什么？”

“他想要我给他生个孩子。”

三

“那他是想和你长期在一起了？”生下孩子不就意味着双方要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了，我自然而然地问。

她矢口否认：“不，他仅仅只是想要孩子，而他原配又不能生育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后来没跟原配谈妥，就来逼我亲手扼杀一个小生命，哪怕那时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我心里一咯噔，毫无疑问这在她生命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对心理和性格会有多方面的暗示及影响，我也在自己的记录纸上着重圈出了这一点。

说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茶几上有饮用水，如果需要，还请自取。”

意料之中她没给我任何回应，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空气安静下来，陷入长长的沉默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同样在流逝的还有金钱。

心理治疗一般以50分钟到一个小时为一节，按节收费。

这样做的好处是既能保证双方都能有效投入，不会过度疲劳；也因为心理治疗必须要有时间限制，通过时间限制来强调专业性。

这不同于普通朋友聊天，而是一种严肃的探讨工作关系，是对患者生活问题和个人性格在一个安全的专业环境下的探索过程。

我的治疗室内不管是墙面，地板还是沙发主要采用明黄色的布置，旨在给每一个来的患者一种温暖的力量。她不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静静打量她，我的第一个患者，一个漂亮却难以捉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