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余晖照耀在电脑桌前,他伸出手,让手暴露在阳光下。不正常的白皙的手,瘦骨如柴只剩下骨架连带着一层透明的皮,血管、青筋凸显。没有温度的阳光给双手染上了一层金黄,像极了“暴力美学”的场景,残酷,冰冷,唯美,又性感。此刻,他仿若化身为一位女性,爱美的女性,带着欣赏的目光冷眼旁观着,也欣赏着“造物主”的“杰作”。

多神奇啊!爱恨情仇,都由这双手搭建起舞台,安排着各自的命运,纠缠,苦果或美满。连带着自己的生活也靠这双手,自己的命运呢?据说都写在掌心里。他翻过手,痴痴地望着那纠缠不清的纹路,喃喃自语:“命运吗?我不相信掌纹的‘宿命论’,我信我手的力量。”

握紧拳头,命运被覆盖,“加油!”

提起酒瓶,又呷了一口,放下酒瓶,双手交叉着抱着昏沉的头,好像是怕它随时会掉落似的,他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是如此的矛盾呢!一方面想要获得更多的认可,而这也意味着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真实地袒露自己;另一方面,他又想彻底做回自己,做那个真诚的自己。当然,对于读者而言,这些事儿从来不是他们需要知道的。而作为创作者却不得不面对这些啊。各有所得,却又都无法满意。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清浅,转瞬即逝。点燃一颗烟,继续思忖着。苦闷的心情随着苦涩的烟一起往肚子里下咽。太苦了。撮一口酒。辣和苦自古是有缘的,据说,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是“喜欢”吃辣,而越是贫穷的地方“吃苦”同样是必需的品质。而他,当仁不让,既能吃苦也爱吃辣。

不够,还不够,不够醉,不够清醒,完全没有头绪。

“要不算了吧?”心底的声音恰逢其时地冒出来,他似乎早已习惯,且麻木。眼神呆滞,香烟自燃,酒还剩瓶底的一点。“要不算了吧?”这次他代替心底把话说出来。话说出口,既没有释然,更没有想象中的“自由”。此时,头脑里新的念头,新的盘问,新的质疑又出现。

“这就算了?那你之前的付出算什么呢?”

“如果不写,你还能怎么生活呢?你还有生活吗?”

“生活算什么,你连爱都丢了,你还知道爱吗?还能爱吗?”

“活着才是第一位啊……”

他无动于衷,机械地抽着烟,把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什么是真实呢?大概什么都不真实吧。喝了一瓶酒却没有醉,抽了很多颗烟却没有感觉,苦和辣出现过却又不再刺激自己,爱,爱过,却没有结果,不,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已经是结果了。可为什么自己偏偏忘不掉呢!那一年,那个人,她来过吗?

多傻啊,她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两个小孩;多傻啊,你又不能给她什么,除了祝福你还有什么是自己给得起的呢?多傻啊,还想她呢?还想着“如果”,真实的世界哪有什么“如果”呢?即使有,那也不过是怯懦的借口罢了。难道不是吗?

你不是没爱过,不是没深情过,不是没心动过,不是没有争取过,可最后你还是退缩了。这都不算“怯懦”怎样才算呢?写作吗?写作你又何曾勇敢过呢?——连自己想表达的都不敢真实表达,只能借助一句有一句的“欲言又止”,还奢望着别人能够懂你的“言外之意”,还看不清形势吗?——当下的人压根不动脑子的,你给什么就当什么去看,看什么也都只根据自己喜好,看见什么更是狭隘——你最害怕的再一次成为现实。

你是矛盾的,谁又管你是不是矛盾的呢?连你自己不也没法“控制”吗?一方面讨厌当下的“算法”,另一方面又害怕沉溺于“喜欢”。可这就是现实啊,你总不能把一切都怪罪于“手机”吧。只是,你要怎样才满意呢?

“是啊,我怎么才能满意啊!”他手撑着额头,醉意席卷而来,他闭上眼睛,头脑一片昏沉。终于不用知道了,马上就要睡了。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