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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寒冷的美,才叫作美。如梅花,如荸荠。到处都有卖荸荠的,只有那些在土里熬到小寒的,才是真正的上品。

万物萧瑟的冬天,不知不觉大街小巷里多出一些卖荸荠的农人来,荸荠扁圆状,大小不一,粒粒饱满,像老红木家具似的绛红色,有的洗得干干净净堆放在竹筐里,有的还沾着泥土,装在蛇皮袋子里。

荸荠是江南水八仙之一,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生浅水田中,其苗三四月出土,一茎直上,无枝叶,状如龙须……其根白蒻,秋后结颗,大如山楂、栗子,而脐有聚毛,累累下生入泥底。”

荸荠是学名,荸荠另有许多别称,比方马蹄、水栗、芍、凫茈、乌芋、菩荠、地栗、土栗等。

我觉得荸荠最好听的名字是“地下雪莲”。伊与荷花一样,也有出污泥而不染的风骨。

荸荠长在烂泥地里,削皮后荸荠之肉白嫩如脂,爽隽无比,生吃,清润甜美,有一种质朴与清新味道。生吃一枚芳名叫“地下雪莲”的荸荠,如读一首少年时代写的诗,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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荸荠收获季节,农人赤了脚,在滑溜溜的烂泥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如若踩到硬疙瘩,伸手下去便是一个紫红的荸荠。

“晚菘细切肥牛肚,新笋初尝嫩马蹄”。菜单上很少写荸荠,也不会写地下雪莲,大都会写成马蹄。

苏州的荸荠似乎更好吃,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关系。我到苏州东山或西山去,饭间总喜欢点一盘荷塘小炒,鸡头米或炒荸荠或炒红菱,都是清爽又清甜,十分好吃。

顺便也会买几斤回家,吃不掉就装在竹篮里,挂于树下,让风吹啊吹,风干荸荠也別有风味。

据说苏州人过年有吃“元宝饭”的旧俗,就是在年夜饭里埋入荸荠,吃到荸荠者就会代表来年团团圆圆,福旺财旺。可见朴素无华的小小荸荠是吴人一种美好愿望的承载。

红烧狮子头是一道有名的淮扬菜。

记忆中太外婆做的红烧狮子头又香又嫩,肥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秘诀就是在肉中加了生嫩的荸荠粒。

狮子头要柔软好吃,肉最好自己剁,七分瘦肉,三分肥肉,细切粗斩,大小要如米粒,不能剁太细,让肉质间保持缝隙,才能含汁。加入荸荠后,荸荠的清爽与肉的肥美相融合,口感远胜于纯肉的狮子头。

红烧狮子头里为啥放荸荠更好吃?

大概是互补,荸荠的清甜中和了五花肉末的肥腻,荤素搭配,不仅口感鲜美,营养也更好。年夜饭吃荸荠狮子头,一碗浓香圆润的家常菜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荸荠”暗喻“必齐”,一家人团团圆圆——齐齐全全。

这美好生活的向往,南北相同。

这个冬天,我爱上了围炉煮茶。

火炉、茶壶、各种茶叶、栗子、红枣……更多的是烤荸荠。

我喜欢一个人安静地感受那份温暖。

荸荠烤熟后,剥开暗紫色的荸荠皮,荸荠肉呈玉色,口感也不这么脆了,咬一口,有些软糯的口感,甜糯,也有滋阴润肺的功效。

天寒地冻北风吹。常常煮一壶陈皮老白茶,烤网上放几粒绛红的荸荠,慢慢地翻一本旧书。

读杜耒的《寒夜》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荸荠慢慢烤熟了,透着一股清香,案头几枝腊梅花也散发着一股幽香,果香与花香弥漫,竟令人有一种静好的安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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