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十大开国元帅中,陈毅元帅是最独特的一位,他留下了很多诗词,与毛主席交往很深,堪称是诗坛挚友。李银桥在回忆毛主席的人际交往场景时,有这样的感觉:主席与民主人士多系私交,与党内同志皆属公务,惟一的例外就是陈毅了,他和毛主席有诗词交往,这属于私交,在党内能和毛主席建立起深厚的私交情谊的,大概也只有陈老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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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身上有诗人那种特有的冲动与热烈的气质,讲到高兴处更是手舞足蹈,还伴着热情洋溢的哈哈大笑,特别有感染力,他和毛主席有着四十多年的情谊,同时也有着同样长时期的诗交。除了共同的革命信念外,诗也是这两位伟人之间产生心灵交互的一个重要媒介,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他人可以比拟的。

毛泽东虽然年长陈毅8岁,但他们开始写作诗词的时间却是同一年,据陈毅的亲属回忆,陈毅曾告诉他们,他是毛主席的《西江月·井冈山》、《如梦令·元旦》等作品的最早读者之一,毛主席还曾给了他很多手稿,他珍藏多年,却在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期间散失了,这也成了他的一大遗憾。

对于毛泽东的诗词,陈毅极为推崇,陈毅的大儿子陈昊苏回忆说,自己刚懂事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指着墙上的一幅挂轴,从头到尾给他讲了毛主席手书的《沁园春·雪》,由衷地赞美这首词是“一座雄伟的高峰”。

对于陈毅的诗词创作,毛泽东也十分关注,曾多次称赞他的诗,有一次,毛泽东对别人说:“陈毅的诗豪放奔腾,有的地方像我,陈毅有侠气,爽直!”

毛泽东与陈毅两人亦师亦友,在多年的革命生涯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陈毅最早听说毛泽东的名字还是1920年他在法国勤工俭学时,当时,蔡和森对陈毅详细说过毛泽东在湖南创办“新民学会”和《湘江评论》的情况,陈毅属于是对毛泽东神交已久,但并没有见过面。

1927年,陈毅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担任中国共产党委员会书记,毛泽东曾经讲过学的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也在武昌,陈毅有幸读了毛泽东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这是陈毅对毛泽东言论最早接触的时候,因此,陈毅在同毛泽东第一次相见前,就已经对毛泽东农民问题的思想以及其他一些情况有所了解。

相比于陈毅,毛泽东对陈毅知之甚少,他只是从毛泽覃汇报陈毅、朱德率领南昌起义部队转战赣粤边境的情况时,才知道了陈毅这个人。

1928年4月28日,毛泽东终于和陈毅见面了,在何长工的介绍下,毛泽东来到陈毅面前说:“陈毅同志,你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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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紧紧握住毛泽东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我们早就盼望上井冈山来,今天终于如愿了。”毛泽东和陈毅历经千辛万险,终于第一次相见了。

这第一次见面,不论是对于毛泽东还是陈毅来说,都是他们一生中最具有重要意义的一件事,并对他们的一生产生了重大影响,从此,陈毅对毛泽东的认识和了解不断加深,毛泽东也开始了对陈毅的不断影响和教育,这是历史的偶然,也是历史的必然。

几天后,朱德、陈毅率领部队在黄坳地区歼灭了江西军阀杨如轩的两个营,粉碎了敌人对井冈山的围剿,第二天,毛泽东在永新见到了陈毅,他给陈毅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中有这样几句话:“相见恨晚,相慰平生,希遇事相商。”陈毅收到信后,极为感动。

此时距离他们见面才一个星期的时间,为何毛泽东对陈毅就一见如故,产生了“相见恨晚,相慰平生,希遇事相商”之感呢?从这三个“相”字就能看出毛泽东对陈毅的充分信赖。

虽然毛泽东和陈毅在第一次相见之前几乎对陈毅一无所知,但是当朱德、陈毅派毛泽覃去井冈山与毛泽东取得联系后,从毛泽覃的口中,毛泽东对陈毅的情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陈毅从进入军队之后,就一直担任军队的政治领导,这和毛泽东有相同之处,在他看来,自己和陈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引起了毛泽东对陈毅的重视和充分信赖。

陈丹淮在《红军时期:陈毅与毛泽东的友谊》的文章中谈到这件事时曾说:“也许是陈毅的才华,也许是陈毅的原朱德党代表的身份,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也许是毛泽东在农村运动中,既感思想上、文化上的寂寞,忽然遇到陈毅这样的相似之友,大有他乡逢知己的感觉。”

反观陈毅,他虽然对毛泽东敬重,但让他第一次认识到毛泽东的重要性还要数“八月失败”,从这以后,他由衷地感觉到毛泽东真正是一位少见的领袖人才,是干大事成大业的,而他显然不具备这样的素质,但他甘愿团结在毛泽东身边。

此后数十年间,他始终跟随毛主席,不曾动摇信念,新中国成立后,他调到中央工作,直接工作和生活在毛主席身边,他身心舒畅、精神焕发,在共建国家大业的日子里,陈毅对毛主席的感情愈发炽热而深厚,对毛主席的各项指示总是不遗余力地执行,而毛主席也对陈毅更加信任和关心。

然而命运总是坎坷曲折的,就在陈毅兴致勃勃地为党工作,政绩显著、誉满全球的时候,他却被有心人盯上了,虽然有毛主席极力为他撑腰,但还是力有未逮,由于长期遭受精神折磨,陈毅染上了重病。

陈毅病重的消息传开后,老战友们纷纷来到病房探望,毛主席虽然没有来,但却十分关心他的病情。

1972年1月2日深夜,医生突然向周恩来汇报:陈毅同志现在神志非常清醒,似乎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周恩来听后立即从人民大会堂乘车赶往医院,在陈毅病房之中,他和陈毅谈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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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离开后,陈毅又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他两眼一直看着床边的昊苏和姗姗,嘴里不停地说着含糊不清的四川话,兄妹俩凑到跟前才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话:“红军……毛主席……路线斗争,坚持原则……中共中央,三次要求……”

两天后,陈毅体温略微下降,神志也恢复清醒,他认出守在床边的妻子和几个孩子,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一个孩子上前凑到陈毅嘴唇边,才听到他在说什么:“……一直向前,战胜敌人……”

5号上午,陈毅问出了他一生中最后一句话:“叶帅来了没有?”不巧的是,叶剑英刚刚离开,很快,陈毅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6号下午四点左右,经过医生抢救,陈毅再次恢复了自动呼吸,神志略微清醒,生命微不可闻,4点20分,叶剑英急匆匆赶到医院,望着生命垂危的老战友,他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哽咽着说:“毛主席,党中央要我来看你,你要安心养病,会好的。”

6日深夜11点55分,陈毅带着对党和毛主席的无限热爱之情永远停止了心跳和呼吸。他生前曾经说过:“一个人一生基本有三个会议,在三个会议上要有正确的态度,一个会议是经常参加庆功会,第二个是经常开组织生活会,最后一个就是追悼会了,当然是别人开,你自己不能参加了。”

1月8日,毛主席含泪圈发了有关召开陈毅追悼会的文件。按照原文件上定额规格,陈毅已不再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他的追悼会由中央军委组织出面,总政治部主任李德生主持召开,军委副主席叶剑英致悼词,政治局委员不一定出席,追悼会的参加人数也定在500人,地点在八宝山。

当毛主席看到悼词时,发现悼词连头带尾也就600余字,而且简历占去了一大半,他想了想提笔圈去了悼词中“有功有过”4个字。

陈毅去世的消息传开后,接连几天,宋庆龄都打来电话,她坚持要出席陈毅的追悼会,西哈努克亲王也亲自打印了吊唁函,还提出想去参加陈毅的追悼会,更有很多人主动请求参加陈毅的追悼会,这让周恩来十分为难。

陈毅追悼会定在1月10日下午3点在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举行,这天中午,毛主席穿着淡黄色的睡衣,躺在堆满线装书的卧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他面色略显憔悴,胡须也有些长了。

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动静很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工作人员劝他休息一会,他摆摆手拒绝了,说要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坐下以后他随便抓了一本书看,看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显得很是烦躁。

毛主席的卧室中没有日历,床头也没有放闹钟,自从看了陈毅追悼会的文件以后,他心中记着这事,但没有任何人提醒他,他想起今天是陈毅追悼会要开的日子,马上就三点了……

突然,他向工作人员询问现在是什么时间,当告诉他是一点半时,毛主席马上说:“调车,我要去参加陈毅同志的追悼会!”说完就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毛主席这一决定很突然,工作人员立即通知调车,还通知了其他领导同志们。

这时,毛主席还穿着睡衣,下身是一条薄毛裤,工作人员从卧房中拿来了他平时出门见客时常穿的那件衣服要给他换上,他拒绝了:“不要换了,我就在睡袍外面套上就好了。”大家替毛主席穿好上衣,要给他穿制服裤子时,他便不让穿了,要穿着那条薄毛裤出门。

工作人员感觉不妥,可是毛主席的脾气大家都是熟悉的,有时候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没法阻拦,工作人员中有两人拿着大衣搀扶毛主席上车,另外一人则快速拨通了周恩来的电话。

周恩来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感到很突然,他立即拨通了中央办公厅的电话,说道:“我是周恩来,请马上通知在京的政治局委员、候补委员,务必出席陈毅同志追悼会,通知宋庆龄副主席的秘书,通知人大、政协、国防委员会,凡是提出参加陈毅同志追悼会要求的,都能去参加。”

接着,他又拨通了外交部的电话:“康矛召同志吗?我是周恩来,请转告西哈努克亲王,如果他愿意,请他出席陈毅外长的追悼会,我们将有国家领导人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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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他乘车赶在毛主席到达之前来到了八宝山休息室,将这儿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陈毅的夫人张茜,张茜听后泪流满面,周恩来安慰她:“张茜,你要镇静些啊!”

张茜强忍住抽泣询问周恩来:“毛主席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来啊?”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也许毛主席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但没有人了解他的心,只知道他拖着病躯来参加陈毅同志的追悼会了。

在八宝山的休息室里,落座在沙发上的毛泽东,看到了张茜走进来,脸上显出激动的神情,他两手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张茜看到毛主席亲自到来,一时间悲恸交加,失声痛哭,快步上前扶住毛主席,满脸泪水问道:“主席,您怎么也来了!”

毛主席也潸然泪下,他握住张茜的手,请她坐到自己身边,语气沉重地说:“我也是来悼念陈毅同志嘛,陈毅同志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同志。”

张茜尽力抑制住悲痛,对毛主席说道:“陈毅同志病危时,还想到主席的寿辰,12月26日那天,他进食已经很困难了,但还是努力吃了一点寿面,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

毛主席和陈毅相知多年,明白他的至情至性,转而关切地问张茜:“孩子们呢?叫他们进来嘛!”

四个孩子进来后,毛主席和他们一一握手,勉励他们要继续奋斗,还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世事,等再过20年,要翻几个筋斗,才能够懂得世事,随后他又一一问及四个孩子的情况,最后深情地对他们说:“你们要努力奋斗呦!陈毅同志是一个好人,是立了功劳的。”接着就让孩子们出去了。

张茜等孩子们走后才开口说道:“主席,陈毅同志26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您,从那时起,在您老人家的指引和教导下,他才走上了正确的革命道路,也正是这样,才有了我们这一家。”

毛主席似带回忆地说:“陈毅同志为了中国革命、世界革命作出了贡献,这已经作了结论了嘛!”

不一会儿,西哈努克亲王以及几位中央领导同志也赶来了,毛主席在交谈中说道:“陈毅同志和我有过几次争论,那个不要紧嘛,我们在几十年的相处中,一直都合作得很好,当年新四军9000人被搞垮了,后来又发展到9万人,陈毅同志是执行中央路线的,陈毅同志是能团结人的!”

毛主席谈了一会儿,张茜真诚地请求说:“主席,您坐一会儿就请回去吧!”

毛主席微微摇头,说道:“不,我也要参加追悼会,给我一个黑纱。”

张茜强忍泪水摇头说:“那怎么敢当啊!”

工作人员拿来了一块宽宽的黑纱戴在了毛主席的大衣袖子上,张茜搀扶着毛主席,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会场走去。

会场里没有奏哀乐的军乐队,只有一架留声机,随着哀乐响起,周恩来站在陈毅遗像前致悼词,他读得沉重、缓慢,不足600字的悼词,他曾两次哽咽失语,几乎读不下去,毛主席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高大的身躯微微向前,在周恩来致悼词期间,他泪流满面,静静地听着……

致悼词结束后,在鲜红党旗覆盖下的陈毅骨灰盒前,毛主席深深三鞠躬,当他抬起头时,久久凝视着陈毅微笑着的遗像,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才慢慢地离开。

追悼会结束后,毛主席紧紧握着张茜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张茜搀扶着毛主席,一直将他送到汽车跟前,她看到毛主席在上车时腿明显的无力,迈了几次都没能登上汽车,最后还是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才坐上汽车。

望着毛主席乘坐的汽车渐渐远去,张洽压抑在心头的悲痛和激奋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跑过去紧紧搂着陈毅的骨灰盒,放声大哭,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哭声能够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陈毅啊!

她们多年夫妻,对丈夫最是理解,早在1961年,陈毅就曾对她说过:“我现在有一种恐慌,也许是一种无谓的恐慌,就是怕我一闭眼睛,人家把我的什么历史都抄出来,造我的谣,当然,把我说得那么好我也不赞成,我只求那时对我有一个公正的评判。”

陈毅逝世之后,毛主席也在重病中度过了4年,1976年9月9日,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中国人民的毛主席,带着他对陈毅等老战友的怀念与壮志未酬的激情,离开了我们,毛主席和陈毅这两位诗坛挚友,就这样在心灵的对话中结束了他们的交往,留给我们的是更多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