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防疫遇上地震，有些政策让人看不懂。
栏目 | 文旅商业评论
领域 | 景区
01
9月5日中午，四川甘孜州泸定县和雅安市石棉县发生6.8级地震。据统计，两个重灾区已造成74死、259伤、35失联；两地共临时转移安置5万余人避险。震后因唯一道路中断，著名风景区海螺沟有200多人被困。
然后，9月7日上午，我看到了一则甘孜州的官方公告，画风是这样的：
通过这则公告我们可以看到，救援人员到达震区了，但救援前必须先做核酸。救人是万分火急的事，岂能耽误时间？但救援人员就是在一字长龙中排队做核酸，任由黄金救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要说这些年许多重大问题的公共讨论，我常常容易想到一个英文俗语——elephant in the room，即“房间里的大象”。
意思是说，导致问题的原因就是“房间里的大象”，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但由于种种禁忌，人们无法直接、坦率地指出“房间里的大象”这个问题，而是要装模作样地找出一些较次要的原因，还要假装努力去解决它们。
但问题是，我们真能指出“房间里的大象”吗？恐怕也不能，原因似乎是不言自明的。
在上级还未明确指示灾区可以特事特办的情况下，他们不敢放松疫情防控工作，不仅救援第一、防控也还是第一。我们要相信，灾区政府和官员肯定愿意拼尽全力、争分夺秒地救援，毕竟在废墟中等待救援的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
但我们也要理解，灾区政府更担心的或许还是疫情防控不力，而不是地震救援不力。因为地震是不可抗力，不管死多少人，都是天灾，官员无须承担责任。
而防控不力导致疫情传播的，认定和处罚标准明确，即使未造成任何伤亡，也属失职渎职，分分钟都可能丢官。
回到上文中甘孜州发布的公告，遣词用句显然也是经过仔细斟酌，“统筹做好抗震救灾和疫情防控工作”，一方面确保受灾群众和参与救援人员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另一方面又提出了很多防疫要求。这就像“既要防疫情，又要保经济”一样，是非常艰难的平衡。
显然，救人，救灾，是现在的第一要务，但从甘孜州公告的“实行人员和车辆‘只出不进’，暂不接受社会救援力量参与抢险救灾。经州、县疫情防控指挥部批准进入的，须持24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健康码绿码且无风险城市旅居史，在管控区入口处接受‘落地检’。”“灾区群众和参与救援人员须做好自我防护，开展每日一次核酸检测”等冰冷的字里行间很难读出这方面意思。
02
四川是个多震的区域，此次地震的震中在当地知名5A景区——海螺沟冰川森林公园邻近。
据景区官方介绍，海螺沟地处贡嘎山的“怀抱”之中，是当地的避暑胜地，有原始森林、冰川、冰川河冰壁、冰洞景观，中国最长冰川瀑布位于其间。海螺沟入口处坐落的“磨西古镇”，同样是“网红”自驾景点。
不幸中的“万幸”是海螺沟景区受疫情影响并未正常接待游客。
9月5日，当地一名旅游从业者李潇烈告诉媒体，目前他们与在磨西镇、海螺沟的同事全都暂时无法取得联系，“我们正在往回赶。”
她说，民宿目前住着一些因封控回不去成都的旅客；山上饮食问题不大，但面临水电问题，“只能白天用一下发电机，晚上尽可能休息节约资源。水的话，只有喝的水。”景区山下则有一些房子倒塌。
地震也导致七座水电站受损，4万3000个用户用电受影响，部分道路中断，海螺沟和泸定县共243间房屋垮塌。
震中海螺沟景区及周边的磨西镇、得妥镇、燕子沟镇等受灾较为严重；由于道路受损，物资无法输入，不少村民一口水也喝不上，伤员转运也遭遇困难。
目前，灾区已经实行“只出不进”管控措施，且不接受社会救援力量参与抢险救灾。如果官方救援不及时，面临随时死亡的可能，受灾群众除了怪自己命不好，还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早在2015年10月8日，民政部印发《关于支持引导社会力量参与救灾工作的指导意见》即强调支持引导社会力量参与救灾工作的重要意义，而甘孜州地处偏远地区，“一刀切”对于从速救灾并不利。
此前，2017年九寨沟地震、去年疫情下的山西洪灾社会救援力量也均发挥了重要作用。
疫情防疫是一次社会总动员，也是秩序大重构。这样的时代特别能体现社会底色，照出人性温暖，防疫是为了拯救人民生命，从速抢救灾区、景区的群众、员工也是这个目的。
从情理上讲，人命关天、事分急缓，在紧急情况下，当命都快没时，还能怎么防疫？从法理上讲，自然灾害下，紧急避险不用承担民事责任。更何况，官方也发布了做好避险工作的通知，又多了一层政治的正确。
所以，基于良心，不妨官方作出一些细微的调整，巧妙地改变事态的性质，这与防疫的目标是完全吻合的。
03
疫情、地震双重打击下，对海螺沟的影响不亚于2017年九寨沟地震。
多家OTA平台紧急响应发布了退改政策。例如，同程旅行表示，9月5日前，平台上预订9月5日至12日甘孜州当地酒店的用户，可免费取消未入住订单。
事实上，对海螺沟景区们的商家来说，真正的“灾”并不仅仅是地震带来的生命威胁，还有肉眼可见的财产损失与失之交臂的黄金周乃至未来一段时间的旅游收入。
李潇烈评估此次地震对当地旅游业者冲击较大，短期内不仅不能营业，山上山下也都需要重建，“我们（的民宿酒吧）预计至少损失100万吧。”
在磨西镇开餐馆的朱海波受访时也说，目前还在评估损失。他指出，磨西镇不少房子都已成危楼，“肯定担心（营业前景），但这是天灾人祸没办法。”
磨西镇一栋房屋受损严重
截至周二早上10时，此次地震共记录到10次三级及以上余震，其中一次更高达4.2级。
成都理工大学地灾防治与地质环境保护国家重点实验室通过人工智能算法和模型，预测泸定地震诱发大范围地质灾害概率高，可能主要以高位崩塌滑坡为主，局部可能出现少量大规模深层滑坡，后续景区恢复运营时间很难确定。
我们参考此前九寨沟地震会发现，九寨沟景区经过四年震后修复重建,才全域恢复开放，而海螺沟受到的影响尚未可知。
毕竟海螺沟冰川等景点举世闻名，不少网友纷纷担心是否受到此次地震影响。一名海螺沟景区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尚在排查，还没有最新确认消息。
当下，四川大部分地区仍处于静默管理阶段，想想老外也真是不解风情，无论静默管理、原则居家、网格化管理，这些汉语博大精深的词汇就像孔乙己茴香豆的“四种吃法”，最后的翻译统统是lock down。
所以，何日能解除lock down，让民众抽点时间和精力去关注海螺沟、救援海螺沟，善莫大焉，这也是震后的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救灾”。
据9月7日晚间的最新消息：历经数日，因泸定地震受困在景区内50余小时的217名游客和工作人员，截至当日15时30分，已安全转运。
你如何看待海螺沟景区的救援行动？欢迎在下方留言框与旅界君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