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Yoshi J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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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女权主义学者、东京大学的人文社会学系教授上野千鹤子,于2021年3月接受了NHK日本广播协会的邀请,录制了一期名为《最后的一课》的纪录片。

在时长约50分钟的纪录片中,上野千鹤子分享了自己对女权主义、家庭主妇、无偿劳动等性别议题的看法。

其中,最让我感触深刻的,是在纪录片的第42分钟左右,上野千鹤子对“女权主义”所做的定义——

“女权主义,就是追求一个能够让弱者得到尊重的社会”。

追求女权主义,也可以先承认自己的弱小

首先,上野千鹤子很客观、很坦诚地提出,在当下社会,女性正处于一个弱势地位。

的确,无论是从力气大小等生理层面来说,还是从年龄歧视、职场歧视等社会层面来说,相较于男性群体,大部分女性仍然属于弱者。

也正是因为这个社会存在着“男性处于强势地位,女性处于弱势地位”这一客观现象,“如何实现性别平等”才成为了一个重大的社会议题,并于近百年间一直被如火如荼地讨论着。

所以,“不要逞强、承认自己的弱小,相互理解支持着走下去吧”。毕竟,只有先承认女性所处的种种劣势地位,才能进一步对症下药地推动性别的平等。

追求女权主义,并不意味着让所有女性都必须成为强者

可能有很多女权主义者都认为,女性只有在经历一番厮杀,在社会中获得和男性一样的强势地位之后,才能得到尊重和平等。

可是,这背后的隐藏逻辑似乎是,如果一位女性没能获得平等的对待,那是因为她还不够强。

这好像是一种“弱者有罪”的论调。

我们应该思考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社会是否平等地为女性提供了成为强者的机会?而这一点也恰好可以说明,并不应该在女性成为强者以后,才给她们平等的地位;而是只有在给了女性更多的平等权力以后,她们才更可能成为强者。

其次,即便提供了和男性完全对等的机会,女性在生理上的先天弱势(如力量大小)还依然存在,社会对此又该如何处理?

最后,在上野千鹤子看来,即使女性成为了强者,也未必能永远保持强势的地位。那么,当一个好不容易成为强者的女性,突遭变故再次变成了弱者,那么她就可以被理所当然地剥夺受到平等对待的权力吗?

所以,与其要求所有女性都必须在成为强者以后,才能获得平等和尊重。倒不如创造出一个,即使身为弱者,也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的社会。

我非常赞同这一观点。

以“女性是否应该成为家庭主妇”为例。

如今,“家庭主妇”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被污名化的标签。

女性在家里的无偿劳动被视作理所当然,所创造的经济价值也没有得到社会应有的认可。

因此,她们总被视为没有独立的生存能力,是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存在。

可悲的是,不仅男性群体这样认为,就连很多非家庭主妇的女性群体、甚至是身为家庭主妇的自己,也没有正确地看待和承认家庭主妇所创造的价值。

在本就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群体当中,家庭主妇可以说是处于一个更弱势的地位。

于是,一些女权主义者宣扬:“女性必须要强大起来!女性必须要出去工作!女性绝不可以成为家庭主妇!“

甚至还有一部分女权主义者开始批判那些成为“家庭主妇”的女性,认为她们甘愿做男性的附庸、是女性独立道路上的绊脚石。

这种论调,不仅没有为家庭主妇正名,反倒是一边高举女性主义的大旗,一边将矛头对准几乎身处弱势群体底层的家庭主妇,并指责她们:“为什么不能出去工作?为什么不能依靠自己生活?如果因此遭遇性别不公,那是你们自作自受!”

这...似乎与女权主义背道而驰。

我想,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帮助社会重构对家庭主妇的认知。尤其是,需要让社会更直观、清晰地认识到,家务劳动也在产生经济效益。

韩国统计厅于2018年首次公布了对家务劳动的经济估值,并认为这些劳动每年产生了约361万亿韩元的价值(人民币约1.9万亿元),约占韩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0%。韩国《东亚日报》也计算出,全职主妇的家务劳动价值每月约为190万韩元(人民币约1万元)。

除此之外,我们还应通过建立法律、制度等手段,来更好地保障家庭主妇应得的权益。

比如在日本,丈夫所在的公司,也会为身为家庭主妇的妻子缴纳相应数额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

所以,更包容的女权主义,并不是要求所有女性都必须在成为“和男性一样”的强者以后,才能获得平等和尊重。

而是即使身为弱者,也可以被社会认可其存在的价值,然后有尊严、有保障地生活下去。

追求女权主义,并不意味着男女对立

如今有这样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很多关于女权主义的争论,到最后都会掉入性别对立的陷阱中。

首先,追求性别平等并不是一个女性获得权益、男性损失权益的零和游戏。实际上,男女双方都可以从中获利。

以性别气质为例。

当女性突破了“温柔、顺从”等刻板印象,可以变得“坚强、刚毅、有主见”时,那么男性也无需再被“男儿有泪不轻弹”等社会规训约束自己的真情实感,可以展现出更脆弱的一面。

再以社会分工为例。

当女性能够在工作中获得更平等的升迁机会、劳动报酬时,那么男性就无需再以“家庭的顶梁柱”自居,不必再承担过重的家庭经济责任了。

其次,如果将视线全部聚焦于男女的性别对立,就容易忽视导致性别不平等的真正的社会根源,从而难以高效、准确地找到相应的改变措施。

日本作家小林美希,在经历了数十年的追踪调查后,写了一本名叫《有恨意但不离婚的妻子们》的纪实类书籍,又名《希望丈夫去死的妻子们》。

这本书很真实地反映了,本是由不完善的日本社会制度所引发的家庭问题(例如职业分工不平等,女性的职场玻璃天花板低等现象),最后却转换成了妻子对丈夫的怨恨这一性别对立问题。

例如,一些日本企业为了追求经济效益而拼命地压榨员工,使得很多男性员工不得不长时间地加班,他们陪伴家人的时间因此变得很少。

身为家庭主妇的妻子就认为,丈夫是一个只知道工作,而对家庭漠不关心的冷漠的人。这种不满,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对丈夫的怨恨。

这就好像外卖平台、外卖小哥和消费者之间的关系。

本应由外卖平台承担的责任,却不知不觉地被转换成了外卖小哥和消费者之间的矛盾。

外卖平台似乎在这些矛盾中隐身了。

所以,我很赞同上野千鹤子所定义的女权主义,“追求一个能够让弱者得到尊重的社会”。

首先,并不是要求女性必须要成为强者以后,才能得到平等和尊重。因为那样就可能会导致“弱者有罪”的错误归因。

其次,上野老师所说的女权主义,弱化了男女之间的性别对立。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是强者。并且,强与弱的权力关系是流动的,这就意味着并非所有的强者都可以永远保持强势的地位。

所以,如果即使身为弱者,也可以被社会认可其存在的价值,可以得到尊重,可以安心地生存下去...我想,男女双方都可以从这样的女权主义中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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