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程朝晖(湖北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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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伏的傍晚,热浪逐渐退去,人们成群结队地走进了汉口江滩。

一弯新月悄然爬上了碧蓝如洗的天空。银色的飞机临月而过,几只风筝摇动着斑斓的翅膀,追着飞机而去。转眼之间,飞机消失在天边如山如絮如骆驼的云朵里,风筝绝望地跌落在江滩的怀抱里。

武汉拥有汉口、武昌、汉阳、青山、洪山、硚口等多个江滩。汉口江滩是其中设施最为齐全,名气最大的江滩,被喻为到武汉旅游最值得打卡的地方之一。

城市建设者为了方便城市管理,用高高的围墙将沿江大道与江滩隔开。围墙外,红绿灯上不停跳跃的数字时刻提醒着人们时间如何珍贵,每一分钟的消耗都让人倍感惋惜与煎熬,汽车在沿江大道上纷纷鸣叫着喇叭紧张穿梭。围墙内,林木葱葱,曲径通幽,长江浩渺,气势磅礴,这里没有时间,只有空间,这里看不到匆忙的脚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舒展的笑容。

忙碌的白天,市民们需要处理社会上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家庭的事情,需要面对来自领导、同事、老人、配偶和孩子的各种情绪和压力,需要咬着牙、鼓起勇气、担起责任,去面对各种不期而遇的困难和挑战,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这是中国儒家文化的入世哲学。傍晚时分,大家纷纷走进江滩,走出尘世,享受江风的清凉,感受江水的浩瀚,嘈杂的内心得以清净。心静则清,心清则明,心明则灵,心灵则聪慧清醒,这是道家的出世哲学。老百姓就是在这样入世和出世中调节心情,消化情绪,陶冶情操,陶冶心智,找到奋斗的方向,树立生活的目标,坚定生活的信心。

旋律响起,老人们翩翩起舞,收放自如,举手投足完全不输年轻人,旁边的垂柳也不甘寂寞,开始摆动它们曼妙修长的腰身,婆娑弄姿,羞答答而不语,仿佛落凡的精灵。

孩子们在露天泳池里尽情地嬉戏,恋人们手挽着手在林间曲径上窃窃私语,鹤发童颜横起手杖,相依在长椅上仰望着夜空,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在长长的亲水平台上漫不经心,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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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父亲)

婉转悠扬的歌声从树缝里荡漾过来,在夜色中泛起阵阵涟漪。循声张望,长廊尽头飞檐黛瓦的亭子下面,一支民间乐队在尽情演绎,笛子姑娘双目低垂,朱唇轻启,二胡老人眯着眼睛,前俯后仰,萨克斯小哥眼神迷离,摇摆着双臂。一曲如泉水叮咚,一曲如惊涛骇浪,仿佛在诉说生活的酸甜苦辣,又好似在感悟人生的悲欢离合。每一个音符随风落在树叶上,浸润在夜色里,这大约是“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的最高境界吧?

说起汉口江滩,就不得不说武汉关,这是一位有着160岁高龄的世纪老人,他亲眼目睹了武汉的历史沧桑和风云变幻。每次钟楼的钟声响起,都是这位老人在用力告诉国人:勿忘国耻,铭记历史,强我中华。过往武汉的人怀揣无限震撼和万千敬仰,纷纷前来瞻仰和缅怀,之余,成就坚如磐石的品格,成为强国复兴路上的开拓者奋斗者。

作者与家人合影

在武汉关的旁边,是著名的的粤汉码头,市民和游客带着对两江四岸的美好向往和无限憧憬,从这里走过栈桥,登上游轮,迫不及待地与江风,江月,江水以及四岸灯火亲密互动问候,或把酒言欢,或吟诗作对。

巨大的螺桨卷起层层白浪,也卷起了笔者在上世纪90年代初青涩的时光。彼时,江汉5号大轮,从粤汉码头顺江而下,笔者最大的愿望就是卸下背上沉重的行李箱,和同学们无拘无束地谈理想,谈人生,甚至对着长江高歌一曲。只是,轮船第1层到第5层,所有能够立脚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人,时而还能闻到浓烈的汗味。疲惫、无奈和烦躁写满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张脸庞。

银铃般的笑声飘过来,总是那么悦耳,姑娘们轻抚着柔顺的长发,凭栏指指点点。江风吹动了小朋友轻盈的脚步,吹亮了他们闪亮的眸子,也吹开了身旁老人额头上那深深的皱纹,老人弓着瘦弱的腰,蹒跚地走向栏杆,古铜色的脸上漏出了久违的笑容,是的,老人还没有过这样的人生经历,她的人生从来都在荆棘与土地上度过。

小伙子们围着圆桌,撬开啤酒,慢慢倒入嘴里,刚要举起筷子,只听有人急喊:“哇,快拍照”,小伙子慌忙举起手机,凝神对焦。

前方,两江四岸,光彩夺目,色彩斑斓,璀璨夺目,感觉游轮进入了一个巨大无穷的水晶宫,林立拔地的高楼比肩相聚,楼房的影子在水中起起伏伏,折折叠叠,扑朔迷离,晶莹剔透,分不清是鬼斧神工,还是天造地设,船上的人如痴如醉。

一个声音尖叫着:“长江大桥!”

夜色把长江大桥雄伟壮观的英姿轻轻地铺在水面上,稳稳地沉在江底里,醉了游人们的双眼,怒放了情人们的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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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楼和龟山,是长江母亲培育的金童玉女,他们隔江相望,朝暮相思,日复一日守卫着武汉这个英雄的城市,诉说着这个城市的沧桑、艰辛、伟大与担当。有感于此,月和夜常常联手差遣历代文人墨客,把长江母亲连同龟山、黄鹤的美妙故事,填到诗词里,揉到江风里,缀到历史里,沉到文化里,融到长江的疼爱里。

长江像一位伟大的母亲,世世代代滋养着华夏的土地,哺育着炎黄子孙,繁衍着中华文明,让这个民族屹立东方,生生不息,自强不辍。长江又像一个慈祥的母亲,总能以她特有的胸怀和母爱,给壮志不酬的儿女以最大的慰藉,包容和理解。千百年来,多少仁人志士,胸怀国事,却官不得志,壮志不酬,忧愤成疾者有之,被贬谪乡野者有之,然而,当他们把酒临江,月夜泛舟,感清风徐来,闻鱼歌唱晚,睹水波不兴,叹浩渺万顷,顿然开悟,所有惆怅、痛苦、失意都被长江母亲一一化解,一一消融。

“嘟———嘟——”游轮低沉浑厚天籁般的鸣笛音,刺破了夜的宁静,也把如梦如幻中的人们拉回到了现实。

游轮正在靠岸,夜色已经深浓,人们依依不舍地走出江滩。

江滩逐渐睡去,她将集聚一夜的力量,迎接城市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