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贤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德馨!以“百尺高梧,撑得起一轮月色;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书声”而自强!我在小城,以“东观旭日升,西赏晚霞灿。”而知足。住之,乐融融。

登楼步步高升,入室盈盈瑞气。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品着清香四溢的佳茗,看着高端大气的家具和一应俱全的家用电器。我感慨着!政局安定,科技发达,现代人享受着无比幸福的生活。舒适的居住环境令我想起:父亲在世时,为我们成家添置新居的艰辛之事。存于心中的记忆亦如杯中的茶叶在开水的浸泡下慢慢地舒开……

那时, 我们兄弟妹五人入学求知就已耗尽了家财,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可光阴似箭,我们相继长大,到了收房入室的时候,再难,孩子们成家也要有个遮风挡雨的窝。添置房屋迫在眉睫,可在缺衣少食的家境,盖房子像大别山山脉一样横亘在父亲的心中。

古人说“有钱做屋如撑伞,无钱做屋光呐喊。”本来家境就已日不敷出了,父亲为把这“呐喊”变成现实,真是昼夜不眠呀!黎明即起,奔于乡野寻材备料。夜幕降临,串村走户求师请工。事事艰难啰!尤其,是木材稀缺,要到离家三四十里地的桐(城)潜(山)怀(宁)三县交界的尖刀嘴(地名)木材交易市场去买。

记得八十年代初期,有一年“双抢”结束后,父亲带我到尖刀嘴买檩条,空腹,披星戴月地跑去。市场上的木材大料少,细料多,却贵之“咬人”啰。父亲东走西瞧,左探右询。天将午,檩条还没有买到一根。好在,父亲耐得住性子,饥肠响如鼓还同商家磨嘴皮,讨价还价。父亲曾讲过,经商精商,只有错买的,没有错卖的。买东西不能急,要做到物超其值,就是最好的买家。听人说,市场上,也有为着生计,常有山区人自己驮树来卖的,要是我们能碰到就好了。父亲心里盘计着,树质虽未干透,价格便宜些,合算啦!良机终于赐给了性子慢的父亲,金晃晃的阳光中,来了几位山区卖树人。他们说,为孩子读书凑学费,做起这买卖。那树弯少型直,小头直径都有三寸以上,正合父亲之意,山里人性格直爽,父亲三下五除二地就同他们谈好了价格。机会难得,父亲倾其所有,多买了几根。超重,板车轮胎有气无力的慢慢地行进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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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热浪在河滩中恣意妄为,汹涌澎湃地袭击着我们,如火的夏天,走在尖刀嘴河滩的砂砾上,脚板像放在烙铁上,烫得人赤燎。拉着檩条,经过青草大沙河时又是一种煎熬。那时没有桥,河堤两岸行人段是石砌护坡中码着宽一米左右的人行踏步,河堤高二十余米。檩条要从两轮板车架上卸下,需要一根一根地驮过河。由于树质没干透,父亲一人驮着过大沙河很吃力,只得把板车架去掉,用轮子一次拉一根过河。

夏天的骄阳胜火,烤得人身上裸露在外的汗毛发直,断流的河滩置身在高高的两岸河堤中,酷似大烤箱,毫不留情地把人身上的每一点汗都烤了出来,豆大的汗珠雨线似的溅在砂上,像极了夏天有阳光里的一阵短暂雷阵雨打在砂砾上一点一点的,不,是一块一块的湿漉漉的印迹清晰可见,顷刻就不见了。父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父亲洒在沙滩上的汗迹消失了,我身上流出的汗水又洒在河滩上,汗印重现。转身向后看,只见两道深深的轮辙与两脚后蹭留下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宕窝。时间长了,身上的汗珠变小变少,嘴干得都吐不出口水,即使有一点,也是咸又苦的泡沫状,抿一下嘴唇,张嘴时,口水都成丝丝,上下黏住,人都有缺水虚脱的感觉,硬是强忍着,慢慢地挨过炽热的河滩,拉拽到河堤边。

父亲把驳漆的水壶里那一点苦涩的浓茶,先递给我。一路颠簸,茶水泛红,全成泡沫状,我也顾不得那些,心中只有且只有个大大的“渴”字。本想全喝干,可看着父亲脸上被时光刻下的痕迹皱在一起,汗珠从蛛网似的皱纹上滚下,滴滴连成线。我佯装着猛喝的样子,把茶水在口中倒嗽着,塞给了父亲,而他更是舍不得,只润了一下嘴唇。

稍休后,父亲挽起湿漉漉的洗得发白的衣角擦了下脸上的汗珠,把十多根檩条又绑在板车架上。父亲弯着腰,半躬着的身子与地面成了一个大大的纯角三角形,布满老茧的两手紧握着树端,消瘦额上的青筋突现,黑白相间的被汗水沁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目光坚毅,双脚使劲地蹭着石头坡面,向坡顶缓缓挪动着。断底脱邦的一双解放鞋,根本护不了一双脚。洒落在踏步上的河砂钻到断底的鞋里,脚掌上磨起的水泡被它刺破。由于用力,脚掌皮蹭掉了,砂扎到水泡内的嫩肉,只要一使劲,脚掌就冒出鲜血,从鞋底溢出,暑气腾腾的地上留下了血迹,一会儿变成紫色。

行至坡中,正当我们用力向上行进时,忽地“嘣”的一声响,丈棒绳子(自制拉板车的带子)断了,多亏父亲反应敏捷,迅速把车身横在坡道上,并大声叫我松手闪开,防止车身下滑把我撞倒。我惊呆的眼神见到:父亲把断开杖绳的一段缠在手臂上,手中紧紧地攥着绳子端部,将木料斜抵着踏步边缘。本想节省时间,一次性拉上岸,可事不如愿,出现这种险情。稳住后,只得解开绑着木料的绳索,又是一根一根的驮着,一步一步地上岸,再绑在板车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越过了大沙河,登上与河岸相连的回家的马路。

炽热的阳光履行着炎夏的职责,狠狠地烤着大地,路边的杨树被滚滚热浪包裹着,无精打采的。唯有蝉儿在树上竭力地嘶鸣着,一阵紧似一阵,宛若在为我们演唱着奋进的凯歌 !

此事已过四十年了,仍烙在我的心中。如今,自己当家,真正领会到离我们而去十九个春秋的父亲当年为什么铁着心儿要为我们添置房屋。原来,人立于世,不管是金窝银窝,还是穷窝,都得要有一个。只有安居,才能乐业。这是铁的定律!

我们得益于父亲的辛劳,有了土坏瓦房做为立锥之地,开枝散叶。现在都有了自己的金窝,安居乐业,和着祖国发展的步伐,奔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

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在父亲诞辰纪念日之际,拙写父亲在世时不畏艰难,不怕吃苦,勤劳俭朴的故事。把父亲的美德作为家风 ,我们永远地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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