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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有一年,我去上海抓一个隐藏的特务,虽然他年龄比我大,身体比我弱,但他手里有一支一扎长的小手枪,我哪见过啊,就没注意,结果那特务对着我就开了一枪,幸亏特务离我远,加上当时他应该是胆怯了,子弹打偏,我才保住了命。”在晋南中条山下的一个村庄里,74岁的秦大爷坐在用胡砌圈的窑洞房里,表情丰富且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年轻时的经历,他的老伴党大娘坐在炕沿上,一直面露微笑地看着他,也不插话。

认识秦大爷很偶然。那一天,摄影师和朋友一起到村子里采风,路过一户人家时,透过挨着村路的院门,看到院内的房子竟是早已经被水泥板和瓷砖替代、在当地已经很难见到的老式四合院,于是就猜想主人是什么样子,怎么就拥有在当年该是有钱人家才盖得起的房子?这么想着,双手竟不知不觉地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双脚紧跟着就迈进了院子。那天,阳光很好,偏西的太阳照亮了东厢房,西厢房则藏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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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在家吗?”我们像熟人一样在院中喊了一声。“谁呀?来屋里坐吧。”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从正屋里传出。掀开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摄影师的眼镜顿时模糊一片,等适应环境抬头看,才发现正屋是一个圈的窑洞。在当地,窑洞曾经是最普遍的居住方式,因为窑洞具有冬暖夏凉的特点,所以人们安置新家,一般会选择沟边或者断崖处挖窑洞建院子,即便住在平地,也会用土坯或者方砖圈出窑洞。随着社会发展,窑洞越来越少,圈窑则更难以见到,能够存留下来的大多是40年以前的老院子。

窑洞里的家具不多,都是日常生活用具,被分开摆放在靠墙的位置,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张略显黢黑的老方桌,上面摆放着一台罩着布的电视机。紧靠方桌的是一个土炕,一位裹着头巾的大娘正翘着腿坐在炕沿上。窑内没有旁人,刚刚回话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虽然见到进来的是陌生人,大娘却不慌不忙。“你们是看老房子的吧?”或许已经有人来家里看过,大娘直接说出我们的来意,然后又指着房间里还剩有不少小米稀饭的锅说道:“对家里的老房子,我不是很清楚,我家掌柜的知道得多,但他喝完稀饭就到别人家串门去了。你们要是想了解啊,那就得等他回来了。”

在等待大娘的老伴时,我们和大娘聊了起来,得知她姓党,今年71岁,老伴姓秦,比她大3岁。党大娘和老伴结婚后,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我只知道这正房是在40年前圈的,老房子是啥时候盖的,是谁盖的,我平时也不问,所以就不知道。”

等了半个小时,秦大爷也没有回来,从党大娘那里也得不到确切的信息,我们正打算离开改天再来时,在院子里却遇到了刚进门的秦大爷。我们寒暄着说明来意,秦大爷直接伸出手指,说东、西厢房的历史应该有130多年了,而且房子不是自己祖上盖的,是原主人无偿赠送的。“说起来话可长了,就跟故事一样,你们要是想听,跟我进屋,咱们坐着说。”秦大爷热情邀请,我们只好又返回了刚刚出来的那孔正屋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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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以前是我们村财主家的,人家在清朝时就有钱,咸丰八年就在村里盖了一大片房子,我家的东西厢房大概也是那时候盖起来的。”秦大爷连说带比划,真的像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大概是到了民国时期吧,财主家主要由两个兄弟掌权,其中老大还在附近一个县谋有官职,老二则在村里管着家里的土地财产,可以说既有钱又有势。我们家是村里的贫农,没有钱,我爷爷和我父亲都给财主家当长工,可为啥后来把房子送给我家呢,你们再接着听啊。”

秦大爷告诉我们,时间大约到了1948年,那时候晋南地区已经全部解放,财主家害怕自己的地多房子多会受牵连,慌忙之中把秦大爷的父亲叫去,说把一座院子送给他。“我父亲是个实在人,不敢收,财主就求他,还说要是收了就是救他们,我父亲这才收了这座有院门、正屋和东西厢房的单独的院子。”

时间又过了三十多年,当时村里盖戏台,要用粗木头,找来找去发现秦大爷家的正屋房梁、和门房的木头可以用,和秦大爷商量后,村里给了家里520块钱,把门房和正屋拆了,留下来了东、西厢房。“我花了40块,重新在正屋的位置圈了两孔窑洞,那时候钱值钱,要是现在圈两孔窑,你看不得花好几万啊。”秦大爷笑着说。

“我年轻的时候觉悟很高,因为我是退伍军人呢,要不谁家能让拆正屋呀。”秦大爷露出自豪的表情。听说他当过兵,我们又和他细聊了一会。原来,秦大爷在18岁时报名参了军,因为人机灵,脑子好使,一直在部队军法处工作,8年后才退伍。

“那时候有很多敌特人员隐藏在民间,我们有个任务就是配合公安机关抓他们,我当兵期间就曾抓过3个特务。”秦大爷说,有一次他去上海抓一个特务,去之前还专门申请给配了一把手枪,到了地方后,发现特务的年龄比自己大很多,年轻力壮的他多少有点轻敌,就想抓活的直接制服,没想到老特务手里有一支特别小、只有烟盒一般长的手枪,“我也没见过呀,所以就在扑上去抓他的时候,他突然对着我就开了枪,可能他当时慌乱了害怕了,子弹就打偏了,我才没有中枪,要不就‘光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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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后,秦大爷回了村,然后结婚生子,一直在村里务农。岁月更迭,当年的机灵小伙,如今也变成了古稀老人。“我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女儿早已成了家,小儿子今年43岁,还没找到媳妇,是我目前最大的心病。”秦大爷说,老伴43年前得了脑梗,经过治疗恢复得很好,只是走路还需要拄拐。去年,他竟也得了同样的病,但不是很严重,对生活没啥影响。

“我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现在的生活可比以前好太多了,可是我们却老了。现在,我们也不想啥了,就希望把身体养好,好好地活着,把好日子多过几天。”就在准备离开秦大爷的家时,他笑着对我们说,同时还邀请我们闲的时候再来家里坐,我们也握着他的手,祝他和党大娘保重身体,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