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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20年中,HK416绝对是最为成功的步枪之一;从2005年推出到现在,它在全球各地的实战中表现出了良好的性能和可靠性,已经装备了三十多个国家,尤其受特种部队的欢迎——而它的价格绝对不算便宜,是典型的高端型号产品。

一、AR家族的原始设计中,没有考虑特种部队作战的需求

HK416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德国HK公司的原创产品,它是在美国M4步枪的基础上改进的产物,依然是AR-15家族的一员。HK416的成功,首先建立在以M4为代表的AR家族的成功上——它就是很多国家所想要的,克服了一些显著缺点的“近乎完美版”M4。

图: M4

M4的缺点,实际上和AR家族的优点紧密相连。斯通纳在设计AR家族的时候,整个核心设计都是围绕着提升射击精度而展开的。

AR步枪从枪管到枪托都是一条线。回转式的枪机在闭锁的时候,直接钩住枪管末端,机匣处于不受力的状态。在枪机旋转、解锁以后,容纳在枪托中的复进簧和缓冲筒,又能提供足够长的后坐行程和额外的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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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两张动图结合起来看,AR-15的自动原理一目了然

这种设计使得整个AR步枪在发射的时候,枪械内部的主要部件运动及其受力,都是沿着“枪管-枪托-肩膀”这一条直线往返,或是绕着这条线旋转。为了尽可能保障这一点,斯通纳在AR10/15家族中,采用了气吹管安装高度很低的气吹式自动原理。

图:AR15的剖面模型,可以清晰的看到气吹管是如何深入到枪机内部的

气吹式原理中,枪弹发射时的高压爆燃气体,直接从气吹管中喷出来,推动枪机向后运动。相较于活塞结构的直接机械撞击,气吹结构不仅更轻,而且气吹管和枪管的高度差可以做的更小,枪机的重心更接近枪管轴线,特别是形成的冲击/振动要小得多。

从枪械力学的角度说,AR家族的设计是自动步枪中为射击精度优化到极致的典型案例。但是AR家族的早期设计,尤其是斯通纳的原始设计,是完全基于常规部队作战所开发的。它对于特种作战的很多特殊要求,最初完全没有考虑过,因此在设计中也就欠缺针对性的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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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M16家族早期的特战改型中,出现过这样的状况:由于设计时的“正常工作状态”,就是加装消声器、枪口排气阻力巨大的状态;因此取下消声器后,反而由于燃气大量从枪口流失,导致推动枪机的力量不足,无法完成正常的连发射击。


图: X光下的消声器慢镜头

这其中最为致命的问题,就是与消声器的配合。枪械的消声器和汽车摩托车排气管的消声器,设计取向完全相反——它要求排气的阻力损失越大越好。在AR家族的气吹式原理中,燃气只能直奔前、后两个出口;枪口的排气阻力急剧增大以后,自然就有更多的燃气要沿着气吹管向后喷出。

图: AR家族的拉机柄

这种被称为“over gassed(气吹过量)”的现象,轻则导致过量的燃气从AR家族机匣末端的T字型拉机柄缝隙处喷出,吹袭射手的眼睛和面部;重则由于推动枪机的燃气流量/压力严重超出原设计范围,会导致枪械频繁卡壳,这一点在M4这类短枪管的气吹AR进行全自动射击时尤为严重。

而HK416项目最初的兴起,就是在与美军特种部队的交流中,HK公司意识到了M4在特种作战中存在的此类不足,形成了针对改进型号的巨大潜在市场需求。而消声器的适配灵活性、可靠性问题,又是所有需求中最为核心的关键。

二、HK416最核心的设计改动,在于短行程活塞+重型枪管

HK416步枪针对M4的设计改进中,最核心的措施有两条:采用短行程导气活塞结构去推动枪机,取代原有的气吹式原理;标配特别加厚的重型枪管,弥补自动原理改变对精度带来的负面影响,并强化它的持续射击能力和寿命。

而HK416的所有其它技术上必须的设计改动,实际上都是完全围绕着这两点展开的——比如活塞撞击枪机要比气吹式猛烈的多,因此要强化复进簧——这又使得枪机在复进时的撞击力度显著加大;而为了避免由此带来的走火隐患,HK416就需要给枪机增加一个气吹AR上并不需要的击针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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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HK416采用了短行程活塞原理,注意燃气在推动活塞之后就会在护木前方喷出,不进入机匣内部

在自动原理的改进上,活塞改AR有长、短两种方案,技术上都可行。HK公司选择了活动部件数量较多、因此可靠性稍差一些的短行程活塞方案;但它的质量更轻,对精度的影响也要更小一些。

图: HK416A5的导气调节装置,S代表“消声器”,另一档是N“常规”

早期的HK416为了简化结构、减轻重量,并没有设计气体调节器。不过在后来的HK416A5等型号中,还是加入了气体调节功能。实际上新型步枪的自动原理设计中,为了兼顾精度与可靠性,最主流的基本方案就是可调式导气装置+短行程活塞。

可调式导气装置,可以通过选择不同直径的气孔,从枪管中按需要引入适量的燃气去推动活塞——比如枪械内有很多泥水,枪机运动受到阻碍了,就适宜选择更大的气孔,引入更猛烈的燃气去推动活塞。但是在HK416上,调节装置的作用,主要是平衡消声器/非消声器状态下的射速问题,避免安装消声器之后引发的射速增高。

HK416和气吹式AR相比,一直被挑刺枪械的重心前倾,头重脚轻。这实际上是活塞化改进过程中,多种因素联合作用的结果:

图: M4的气吹管,直径小,高度非常低,重量也比活塞杆要轻得多

图: HK416的X光图,由于活塞直径问题,护木和上机匣的高度都加大了,这都导致重量增加

活塞本身的增重其实比较有限,枪械前部的主要增重来自于枪管和护木。由于活塞系统不可避免要比气吹管粗壮很多,因此护木也必须加大整体高度,提供足够的容纳空间——自然就变得重了些。但最大的增重来源,是枪管的重型化。

图: HK416的活塞与重型枪管

HK416全系都使用了壁厚非常大的重型枪管,这样做可以获得多个方面的收益:

大壁厚枪管的刚度和强度更高,重量也更大,因此能够更有效的抑制射击时的枪管振动幅度。在总的振动幅度缩小以后,活塞往复撞击形成振动带来的精度干扰也被同步抑制了。

重型枪管的热容量要更大,因此在连续射击的过程中,它的温度上升要更慢,可以容许更大的连续发射数量,寿命表现也好得多。特种部队在使用步枪的过程中,由于近距离交战多、而且经常缺乏火力支援;因此对步枪的全自动火力,确实有着比常规部队更高的要求。

三、HK416解决了特种部队最大的几个痛点问题,因此备受青睐

在短行程活塞+重型枪管所奠定的基础上,HK公司通过不断的设计/制造优化之后,HK416的射击精度依然保持了很出色的水平,虽然比不过同时代的新款高端气吹式AR,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也足以让特种部队的苛刻用户感到满意。

HK416在保持了AR家族精度优势的同时,把几个原来M4在特种作战中最大的痛点都克服掉了:

最首要的当然是消声器的适配问题。由于枪管引出的燃气在推动活塞后就会喷出枪外,燃气从拉机柄缝隙中吹袭射手眼睛和面部的现象被彻底杜绝;而且消声器带来的排气阻力变化,对于HK416枪机后坐/复进循环的干扰要小得多,不会引发卡弹的故障。

这意味着HK416的用户,想把什么品牌、什么型号的消声器往枪上装都没问题了。既不会被燃气吹脸,也不会遭遇莫名其妙的卡弹频发。

图: AR枪机上沉积的火药残渣

其次是对于劣质弹药的容忍能力有了巨大的提升。在小口径步枪上,由于气吹管的内径本来就小,因此特别容易被劣质弹药的火药燃烧残渣所堵塞,导致枪械故障。而特种部队经常要在缺乏后方支援的场合活动、作战,遭遇只有劣质弹药可用的情况其实颇为常见。

图: 气吹式AR在射击过程中,机匣内部特别是枪机升温非常快

最后是显著降低了对枪械维护的要求。气吹式原理的枪械,由于燃气会直接进入机匣、吹动枪机;因此会由于燃气携带的大量热量和残渣,导致枪机的润滑油迅速变质和蒸发,并沉积大量颗粒物。因此在M16A2和M4A1为代表的几个型号中,通常认为2000发就必须对枪支进行全面的清洁维护;否则继续使用下去,很快就会进入故障频发的状态。

而对于作战强度特别高的特种部队来说,HK416步枪由于燃气和残渣基本不进入机匣内部;因此枪械内部清洁和润滑的状态维持,要比原来的时间长的多,这能有效的减轻他们在作战时的负担。

四、HK公司在营销层面上,正奇相合,狠辣到位

技术层面的改进设计成功,为HK416项目成功奠定了基础;而营销层面上的成功,是HK416能够吸引到那么多客户的关键原因——特别是在早期的推广过程中。这两者相辅相成,没有技术只有营销,最后必然是沦为骗子;只有技术而没有营销,那么投入的资本就换不回收益,事业同样不可持续。

HK公司的营销,在基础层面上是非常站得稳的,就是它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高价格、高品质口碑。HK公司并非毫无劣迹,G36步枪项目就爆出过更换廉价材料、工艺导致性能不达标的丑闻;但到目前为止,HK公司整体上的产品信誉依然很好。以至于他们只要拿出一个新产品,大多数潜在客户都会相信这个产品的品质是有保障、值得期待的产品。

图: 中国仿制了HK416步枪,但在国际上的销售成绩和影响力非常有限

这是HK416项目的营销基础所在——没有这份口碑,中高端市场的潜在客户即使是对柯尔特、FN公司的原版M4并不满意,也不会花费精力去看一个不知名、或是口碑不好企业的改进型号。这些客户并非不看重价格,但是他们更看重的一点是:绝不会为了可见的价格优势,去承担不可见的潜在风险。

以正和,以奇胜。HK的营销中,产品品质就是奠定基础、营造大势的“正”;而针对M4的特性,把对手的缺陷——哪怕是并不重要的缺陷,用最刺激的方法爆出来给客户看,就是制胜的“奇”。这其中最为典型的案例,就是利用出水射击,直接把对手的枪给炸掉。

图: HK公司的营销非常狠辣、精准

气吹原理的AR-15,在出水之后不能立刻射击;需要1-2秒的时间,甩动枪械、把机匣中的水分排出大部分。因为液体是近乎不可压缩的,在机匣充满水的情况下射击时,高压燃气就会从气吹管形成“水锤”效应,把巨大的冲击和压力传递给正常情况下不受力的机匣,进而把整个机匣都撕裂、炸飞。

而对于活塞结构的HK416,自然不存在这种问题。不过从M4等气吹式AR在历年来的实战经验看,出水射击问题其实并没有对西方特种兵们形成过什么困扰——其中就有坚定的气吹派支持者讥讽HK公司,说他们成功的解决了一个实际作战中并不存在的问题。

HK公司类似的营销操作,还包括在步枪连续射击以后,邀请参观人员用手指去触摸枪机;以彰显活塞结构有效的降低了枪机工作时的升温,更有利于枪械状态的保持。

品质出色、营销到位的结果,就是HK416步枪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了巨大的正面知名度,迅速打开了多个国家的市场。这又为它拓展新的潜在客户,形成了极佳的基础。

结语

对于中国的轻武器产业来说,单纯的复制HK416步枪不难,要让复制产品的品质与HK416原品能媲美就很难。而HK公司研发推广HK416项目的技术和营销能力,那才是真正最难以复制的——但这才是真正最值得去努力复制的。

近些年的新气吹式AR,通过不断修正设计,应用新的材料工艺,已经解决了润滑 可靠性 和 消声器的适 配 问题。这 既是 技术进步 所致,也是HK416为代表的活塞 式A R 的竞争压力所致。

目前看美军特种部队其实内心还是更偏爱气吹式AR的轻巧和精准,这几年新的采购竞争中,气吹AR又开始扬眉吐气了。比如三角洲目前的新枪选型,就目测是气吹要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