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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就是一个向前走的过程,没有任何任何事情是能够回避的,生老病死都是,一步一步逼着你往前走,直到你走不动为止,直到你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是在弟弟住院几天后搬进弟弟的病房,他得的是肝癌,已晚期。我仔细打量一下他:六十多岁,中等身材,脸色发黑,穿戴一般,整个人看上去还算结实。

“怎么搬到这个病房来了” 我脱口问了一句,很冒昧。“我的病房来个女患者”他回答,语气略带歉意。“是什么时候查出肝癌的”我温和了些。“两年前查出的,在省肿瘤医院做的切除手术,一个月前复发了,都长满了没有几天活头了” 他说得很轻松,一点恐惧感没有,说实话,对他的病情我有些疑惑。

这种患者我以前见过,他们一般躺在床上,表情痛苦,说话无力,这些他全无。 之后,弟弟与他成了同病房的病友,他是76届知青,回城后在一家国企当工人,干过装卸,当过车工,烧过锅炉,年年被评为先进,后来下岗了,成了自谋职业者。

住院期间,基本上没有人照顾他,他的妻子每天送完饭后走人,很少与他交谈,他的家人和朋友也很少来看望他。

我问他怎么没人照顾你,他说自己没那么娇贵,动不了再说吧,我的病就这样了,该走了,这就是我的命。我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极普通又患重病的知青, 我相信一个来日不多了的人说话的真实性。

他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也没有担当过什么重要的工作,而且我相信一个来日不多面对死亡如此淡定的他,随意谈论自己的病情,说日子快到了,说这是他的命。

我问他有什么心愿,他说现在最大的愿望是自己的媳妇能办理特困退休手续,以后他不在了能养活自己。更让人揪心的是,后来我知道他唯一的女儿是先天性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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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的知青,是个极平凡的人,在这大千世界里没留下什么痕迹,他的一些平凡的往事也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和传播,知道的人也不一定理解他。

很快他将离开这个世界,带着平凡的人生和未能实现的愿望,无奈地离开这个世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我忽然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句话在耳旁一阵响起,像飘浮在空中的一首悲歌,悲悯苦难的生命,感叹苍天的无情。此时我真想安慰他几句,却无话可说,说什么呢,说好人一生平安,显然不对路,说人固有一死,又多么残忍,只有沉默。但我会深深地记住他,记住他的朴实、记住他的真诚、记住他的淡定、记住他的善良。我在想,是什么样的底蕴和土壤培育了他朴实而善良的品格,又是怎样的抗力和坚守使他在复杂的环境下不改变“性本善”的由衷。

在现实社会中,像这位知青这样的人是极其渺小又极端弱势的,没有多少人理睬,也没有多少人顾忌。

目前社会发展机制很少触及到他们,他们似乎被遗忘了,而且遗忘得那么匆促与彻底。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越来越富足,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幸福指数不断加大。而这位知情却越来越贫穷,越来越无助,该怎样理解这个看似简单实质深刻的现象呢?

我想大言不惭地告诉所有的人,无论我们多么富有,多么强势,都没有任何理由,甚至没有一点资格鄙视他们,因为他们身上所具备的人性和道义是当下社会正在流失的,极其宝贵的。他们一些连自己都忘却了的做法,其实是最有教育和启迪意义的。

不管怎样,我觉得他算得上是个好人,尽管有人说,在这个社会里能算得上是个好人的人不多了,但起码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