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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30日,阿富汗喀布尔,居民聚集在一座遭受美军无人机空袭的民宅内

喀布尔国际机场遭到血腥的恐怖袭击后,美军发动了针对“伊斯兰国(ISIS)”阿富汗分支组织的报复性军事行动。在楠格哈尔省,美军无人机对“伊斯兰国呼罗珊省(简称ISIS-K)”的两名恐怖袭击“策划人”进行了报复性斩首行动。美中央司令部对外公布称,“初步迹象显示,我们已经击毙了目标,没有获知平民伤亡的消息。”据媒体报道,两名“策划人”乘一辆三轮摩托车行驶在路上时,被从天而降的导弹撕成了碎片。

据美国官员称,这两名 ISIS-K 成员直接参与策划了喀布尔机场袭击。喀布尔机场的爆炸造成了180余人丧生,其中包括13名美军士兵。美军的空中攻击除了斩首两名“策划人”之外,还在喀布尔机场附近摧毁了一辆行驶中的车辆,引发了一场大爆炸。美国军方表示那辆卡车是一辆自杀式炸弹车,当时正准备对机场发动袭击,无人机攻击成功阻止了恐怖分子的行动。

▲在喀布尔机场机场发生的炸弹袭击造成多达170多人死亡,包括13名美军。

美国近年来在反恐战争中越来越倚重无人机攻击这种技术手段,每年都会发动上百次无人机攻击。在中东、中亚和非洲等恐怖活动猖獗的地区,大量恐怖分子头目都死在了无人机的斩首行动之下。

尽管看起来战果斐然,但对于无人机攻击是否有效,实际上美国军政界和知识界一直存在很多争议。大部分军方和情报界人士认为,无人机打击精确且使用成本低,关键是使用中不会有己方人员伤亡风险,是理想的反恐作战武器。拜登在美军撤离阿富汗行动中出现巨大混乱时,也提到美国多年来发展了远距离遥控反恐武器(攻击无人机),因此没必要继续在阿富汗驻军。

然而,也有一些反对声音认为,攻击无人机的效果可能没有美国军方所宣称的那么大,由于无人机攻击时难免出现所谓的附带伤亡,长期且频密的无人机攻击可能引发一些地区更为激烈的反美情绪。尤其是一些极为贫穷的地区,人员伤亡可能引发当地平民的仇恨,造成的财产损失也会对当地民生影响很大,使恐怖组织更容易散播仇恨思想。有一些研究者认为,有数据显示无人机斩首行动之后可能出现更多的恐怖袭击事件,作为对美国军方行动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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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关于无人机攻击是否有效的研究成果最近几年出现了不少,其中,最为有说服力的来自德国劳动经济研究所(IZA),他们通过计量科学的方法,研究了美国最近10年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部地区的所有无人机攻击报告,并且对比了同时期这些地区所发生的所有恐怖袭击事件,得出了一个统计学的数据结论:美军成功发动一次无人机攻击后的一周之内,恐怖袭击事件明显有所减少,但是到第二周,威慑效果消失,极端组织会发动报复,以回应美国的无人机攻击。

IZA研究了美国无人机政策对具有共同意识形态的更大集团(比如塔利班)不同派别的威慑效果。这些威慑效果在不同的派别中是有区别的,有些派别的复仇效果更强。不过,无人机打击对塔利班暴力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IZA的研究还发现,无人机攻击虽然对阿富汗塔利班影响不大,但对巴基斯坦塔利班影响很大。不过,无人机袭击虽然很重要,但仅限于巴基斯坦塔利班的暴力事件。无人机对阿富汗边境的塔利班暴力袭击几乎没有效果。虽然第二周会出现报复行为,但是烈度会低于无人机攻击前的情况。

因此,总体而言,无人机攻击是存在一定效果的。IZA报告最终的结论认为,无人机斩首对激进组织暴力的影响主要发生在战术层面,而不是战略层面。鉴于无人机打击具有破坏性的短期效力,使用无人机打击,必须持续进行才能起到效果。

▲阿富汗媒体公布美军报复轰炸ISIS-K据点照片

除此之外,IZA报告显示攻击无人机配套的新技术手段——特别是远程监视、侦察和锁定手段——被证明能够破坏和降低激进组织的活跃程度,因为恐怖组织在发动攻击时必须非常小心,否则会被无人机消灭,这限制了恐怖活动的频率和杀伤力。而且,美军无人机的主要效能是,弥补了部队在阿富汗南部和巴基斯坦北部军事存在不足的现状,在中东和非洲也同样如此。

由于IZA的报告使用的方法论为计量科学,其统计数据及模型建构非常全面,因此被认为是近年来第三方独立研究机构研究无人机反恐效果最有价值的一份报告。

实际上,这份报告正好可以用于解释最近阿富汗的情况。遭到恐怖袭击后,美国迅速对ISIS-K组织发动无人机攻击,锁定的目标并非该组织的高层,而是地区的小领导。这是一次典型的战术级行动。事实上,美军近年来的无人机攻击主要锁定目标就是此类中下层领导。这样起到的效果只是暂时降低一个小区域的恐怖主义活动。

由于拜登政府铁了心要全面撤离阿富汗,因此,只需要几次成功的攻击降低该地区恐怖活动的烈度,就可以完成撤军任务,同时也可以借助第一时间反击找回一些颜面。

学术界虽然通过数据揭示了无人机攻击的真正效力所在,却没有涉及到政治方面的影响。无人机攻击对于美国政府和军队而言,除了是战术工具,还是一种勉强及格的政治工具。由于其成本低廉且风险很低,因此可以相对宽松地使用,作为显示美国政府态度的工具。

比如,美国人在遭到袭击后就没有什么手段比无人机反应更快、更便宜。对于基层指挥官而言,使用无人机完成了上级下达的政治任务,至少他们做了事情且看来有点效果。对于高层而言,这也是对公众的一个交代,“你看我们不是无能的美国军队,我们立刻反击并且杀死了策划者。”

然而,战术上的成功并不能扭转战略上的失败。这也是美军无人机虽然“百发百中”却不得不从阿富汗撤离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