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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1942年3月,在荷属东印度攻略的主要作战结束后,日军重新集结兵力对尚未占领的地区展开平定作战,第24根据地队的作战地区在安汶以东的哈马黑拉岛、新几内亚西部等地,作战十分顺利,兵不血刃地占领了预定目标,同时还受到当地人的欢迎……

登陆德那地

我记得是在3月下旬,第11航空战队司令部发来电报,将派飞机迎接我们前往战地。我立即做好了接机和出发的准备。中午时分,水上飞机抵达。作战部队的锋芒已经延伸到哈马黑拉岛南端的西海岸,我乘坐水上飞机到达那里已是傍晚。起重机将我和飞机一起吊上“千岁”号的甲板,下机后我立即跟随第11航战先任参谋拜见了司令官藤田类太郎少将。我走在甲板上,看到作战部队的舰艇停泊在布满森林的海岸附近,岸上是一片繁茂的红树林,看不到一户人家,但似乎也有人曾居住于此。幕僚从当地的族长那里获得了哈马黑拉的情报。

一架零式水上侦察机在完成侦察任务返航后,被吊车吊上甲板。志柿中佐大概就是乘坐这种飞机前往“千岁”号。

巴伯攻略部队也赶来会合,次日早上全体出港,此次平定作战的目标是德那地,飞机先行起飞前往德那地上空抛撒传单,这是之前制定好的计划。作战部队从哈马黑拉岛以西的一个小岛西侧北上,在凌晨1时左右迂回至德那地以北,在东方天际泛白的时候,已经抵达德那地以东海域。德那地岛(又称特尔纳特岛)是一座呈圆锥形的小火山岛,岛上几乎没有平地,当地居民都集中在海岸附近,人口并不多。在德那地城北郊有一座非常漂亮的宅邸,屋前有宽阔的草地,房屋有着白色圆顶,按照斋藤君的说法,那就是当地王公的宫殿。突然,德那地岛腹地的树林出现烟火,似乎发生了一场小火灾,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旗舰“千岁”号在码头栈桥以东约1000米处抛锚并释放大发,陆战队在换乘后前往栈桥附近的石堤,在靠岸后陆战队员就像机敏的猴子一样爬上石堤,迅速以登陆地点为中心展开警戒队形,乘坐大发的后续部队也陆续上岸。登陆部队根据司令的指示,敏捷地向北和向南展开,搜索敌人,但始终未听见枪声,城镇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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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80年代西方殖民者绘制的德那地岛风景,这里是马鲁古群岛的行政中心。

不久,一艘涂成白色的摩托艇向旗舰驶来,上面坐着一位年轻的白人和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在小艇靠近舷侧后,他们就向舰上的人急切地诉说着什么。通信参谋从舰桥下来,命人在左舷放下绳梯,让两人攀爬上来。斋藤君负责翻译,引导两人进入幕僚室。大约5分钟后又出来了,原来他们是岛上的行政官和护士长,特意前来投降。

上午9时左右,苇名先任参谋准备上岸,我与之同行,栈桥极短,还不到10米,只能停靠小船。志贺司令在栈桥附近的道路上,对前来报告的各队部下发出指示,颇为繁忙。敌军兵力微弱,由一名荷军上尉指挥,从北方迂回的我军部队被当地哨兵发现,因此敌军立即在后山焚烧文件,之后逃进山里。陆战队跟踪追击,并分兵沿南方的海滨道路开进,切断敌军的联络。敌军哨兵的配置与我在安汶弄到的资料一致,由于在作战前日派出飞机抛撒了劝降传单,敌军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

德那地之王

就在我们和志贺司令交谈时,一位身穿白衣、下着布裙的人向我们走来,他的衣服有金色纽扣,虽然身材矮小但举止典雅大方,当地人一看到他就立即下跪,恭敬地行礼,斋藤告诉我那就是当地的国王。司令正忙于处理报告,没有注意到国王的出现,在我的提醒下他立即拿出椅子请国王坐下。他安静地等待司令忙完手上的事情,才陪同我们进入一座大寺院,我们在此聊了很久。谈话结束后,国王便离开了。

德那地王的宫廷卫队,摄于19世纪末,当时受西方影响,卫队着西式军服。

送走国王后,苇名参谋开始审问前来投降的荷兰人,我在一边旁听,斋藤君负责翻译。首先接受审问的是乘摩托艇而来的年轻行政官,他是副理事官的部下,他的上司预计日军会来,早就逃之夭夭了。听说副理事官毒辣阴险,为所欲为,对待当地民众态度十分嚣张,甚至不把行政官放在眼里。得知日军攻来,他却不顾民众的死活最先逃走,对此行政官心中也是愤慨难平。最后,由行政官以负责的态度同日军交涉,在上岸后将荷兰方面的资金交给主计长,一分一毫都整理得非常清楚,日本人的财产交给厚生事业部门处理,好像也毫无差错。苇名参谋为人处事严谨,对这位行政官十分钦佩,非常郑重地请他入座。

志贺部队配备了一位名叫江川的年轻翻译,20岁左右,他的父亲在面向哈马黑拉岛东岸的卡奥湾经营着一家农场,但管理不善,事业上并不成功,却是一位相当有造诣的植物专家,正在研究黄麻的栽培。江川翻译从小在德那地长大,在母亲的家庭教育下完成小学课程,在当地有很多熟人。江川的话也证实了行政官的为人,有时背着副理事官,有时当着他的面,亲切地照顾周围的人,江川一家也得到他的不少帮助。苇名参谋特意交待我要对行政官和护士长给予特别关照,我便转告留守德那地的警备小队长,让行政官和护士长继续留在原有的住所,尽量不要轻率地打扰。

德那地岛上的殖民堡垒遗迹,这座岛屿在近代先后受到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的殖民统治。

当天下午,逃入山中的荷兰人也陆续走出来投降,副理事官也在其中,他是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秃头彪形大汉,给我感觉就像是戏剧中的高利贷商人,一看就非善类。苇名参谋对副理事官的卑劣行径早已十分气愤,一看到他就猛扑过去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用日语大声呵斥,当然副理事官不可能听懂。在进入房间后,苇名参谋让副理事官直立不动,继续厉声责骂,斋藤君从旁翻译,这次他算听明白了。行政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胳膊一眨不眨地盯着副理事官的脸,后者没有显示出任何愧疚的表情。

之后,一个外表懦弱的年轻男子前来,他在玄关前接受了询问。斋藤君照例询问他的姓名、年龄、职业等,他却说:“你不是知道吗?”斋藤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原来他和斋藤是认识的,既然是熟人做翻译,他也相当放松。这个瘦弱的年轻人经营着一家旅馆,紧挨着我们现在的住处,斋藤君以前曾在那里住过,他的老母亲因为中风卧病在床,他只身前来投降。在交谈过程中,感觉此人性格温和,如果将如此孝顺的人关押起来,那么家中的老母亲也许会孤独而死吧。我于是同苇名参谋商量,看在他这份孝心上就暂时让他回去照顾母亲。

审问告一段落,副理事官等人被监禁在镇北的城廓中,那里阴冷潮湿,卫生条件差,但此外也没有能够收容的地方,就暂时将他们羁押在那里。

闯宫事件

日落时分,我在斋藤君的带领下到镇上巡视。渔村里多是贫苦人家,漂亮的房子都是荷兰人的,包括我们现在的住所和北邻的旅馆,都用栅栏与道路隔开,前院宽敞,树木苍郁,房屋也很气派,荷兰人的住宅建在镇子后方稍远的地方。

王宫在镇北的郊外,日式风格的宫门已经陈旧不堪,王侯的生活也并不是那么富裕。上岸后不久,我们曾从国王口中得知,荷兰政府每月向王室提供80日元的月俸,国王的领地也因为荷兰人提出的种种无理条件而被渐渐侵占,现在只有德那地岛和该岛南面岛屿的北半部分。国王恳请我们返还部分领地,哪怕只是岛屿南半部分。于是,我去面见了民政部的司政官盐见君一行人。我简单地说明了对德那地的处置,希望能够尽量维持80日元的月俸,至于被荷兰夺取的岛屿的南半部分,我决定在详细调查后再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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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那地岛王宫的大门,很像日本的传统建筑风格。

我又从国王那里听取了关于布拉、法克法克和巴伯的情况,在镇上巡视一圈后就回到住处。没过多久,国王派人告知有日本兵闯入王宫,看看能不能尽快想想办法。我想海军的士兵应该不会有劫掠行为,不过如果有什么万一也不好。我甚为担心,和斋藤君又急忙赶往王宫。在从宫门进入后,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往左侧的斜坡走上去,就能看到一座白色的宫殿坐落在平缓的坡上,宫殿用水泥建造,小而精致,正门有二层阳台那般高,在门前的阶梯上跪坐着五六个当地人。

我和斋藤君从台阶进入宫内,看到大约15名解除武装的士兵坐在那里休息,我便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进入这里?”

那些士兵都愣住了,其中一人答道:“中队长说还要追击敌人,让我们找户人家借宿,我们看到这里不错的样子就进来了。”

“原来如此,借宿可以,不过这里是国王的宫殿,不能够随便进入,赶紧离开去别处投宿吧。”我说道。

德那地王宫,在1942年3月日军占领德那地时曾有日军士兵闯入王宫。

他们抱怨说这里环境很好,又能容纳这么多人,要是不小心住进什么奇怪的人家,说不定会染上虱子、地方病什么的。他们虽然疲惫不堪,也只能一脸无奈地再次拿起武器,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宫殿。就在士兵们收拾武器时国王从里面走出来,我立即向他说明了原委,还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过分的行为,所幸我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在那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宫殿坐下休息时,国王因为翻译不在身边,搞不清情况,很是担忧,才急切地唤我们过来。之后,国王和我们围坐在阳台的桌子边,聊了15分钟。

当我们重新回到栈桥,已近黄昏。苇名参谋早就回到舰上,我们也叫来汽艇返回。苇名参谋听说士兵擅闯王宫一事大为光火,次日一早就找来志贺司令的副官中岛万里大尉,狠狠地责骂了一番。之后,副官找到我,他是我在兵学校任教官时的学生,与驾驶特殊潜航艇突袭悉尼港的松尾敬宇是同级生。

“我的部下绝不会有劫掠行为,关于这一点,司令平时就特别严厉地叮嘱了……”他向我发了好一阵牢骚。

下期预告:在占领德那地后,日军余下的目标是新几内亚岛的马诺夸里、莫米、纳比雷等地,依然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日军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广阔的地区。然而,就在一切行动顺利进行的时候,传来安汶遭遇空袭的消息,志柿谦吉中佐只能返回安汶进行防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