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公元260年6月2日,洛阳城里黑云压城,间或有惊雷闪电,暴雨将至。

电光闪过之时,宫中的甲士们能看清站在陵云台上的曹髦,这位皇帝满脸愤慨之色,大声激励众人跟着他一同去杀独夫民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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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髦所说的“贼”正是在朝中一手遮天的大将军司马昭。虽然是皇帝,但被欺压了整整六年的曹髦已经忍无可忍。现在,他命令手下拿起武器,披上铠甲,擂起战鼓,数百人鼓噪着出了云龙门,杀奔大将军府。

在此之前,曹髦屡次下诏加封司马昭为晋公,加九锡,但司马昭假惺惺推辞了十次。越是这样,曹髦心里越虚,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他想要什么,昭然若揭——他想要的只有一个“晋”字,至于后面的那个小小的“公”的爵位似乎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接下来,连傀儡也当不成,被可耻地废黜对曹髦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了。

曹髦被人评价为“才同陈思,武类太祖”,他文武兼具,文可以上追三爷爷曹植,武则大有太祖曹操遗风。这话还不是普通人拍马屁,是司徒钟会的赞誉。钟会说这番话的时候司马师和司马昭都在场,两人对视了一下,当时刚刚废除了图谋干掉他们兄弟的皇帝曹芳,难道又扶起来一个不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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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髦是曹丕的嫡孙,当年正因如此才被推上了位,现在已经十九岁,血气方刚的年龄,他怎么还甘心再任人摆布?

于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皇帝造了大臣的反,揭竿而起的一幕真实发生。

这一哨人马还没有冲到司马昭的府邸,走到南阙,就被中护军贾充集结的数千正规军拦住了。

此人是司马昭的最得力爪牙,所任的中护军位置也相当显要,掌管禁军、主持选拔武官。

贾充外战外行,内战却是高手,他当时带领的人马都久经战阵,看着曹髦带来的由宿卫、苍头和僮仆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他轻蔑地笑了。

曹髦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拼个鱼死网破!

他大叫着冲在最前面,用剑指着对方阵营里的人喝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我大魏的兵,谁敢动!!动者灭族!”

不能不说,面对着平时敬若神灵的皇帝,这些当兵的还真拎不清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有人就在悄悄地往后移动脚步,随时准备退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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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贾充的队伍中有一个叫成济的,官职是太子舍人,这是个只有七品的文职,“掌文章书记”,但今天他却赶到了风口浪尖上。他看见士兵们被皇帝的气势吓住,悄悄问贾充:“形势不妙,咱们怎么办?”

贾充身为司马昭的死党,知道他可以把皇帝放过去,但司马昭绝不会放他过去,于是回答说:“司马公养着你们,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这还用问吗?”

成济听了这话心里有数了,挺枪上前,与曹髦对阵。

曹髦也许没想到有人敢当街杀他这位堂堂大魏天子,但成济的枪却突然快似流星一样杀到,枪从曹髦的前胸刺入,从后背贯穿而出,曹髦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与其苟且偷生,毋宁高贵赴死。曹髦虽然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但他敢以一身傲骨和一腔热血,去捍卫尊严。这在中国有类似遭遇的古代皇帝群体中,实属凤毛麟角。他称得上是一位斗士,死得惨烈而悲壮,应该赢得后人的尊重。有人嘲笑他的拼死一搏是儿戏政变。个人认为,这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你上去试试,未必有曹髦的血性。

至尊无上的皇帝死在了大街上,尽管司马昭城府极深又胆大包天,这事毕竟也没有遇到过。

他不能不装装样子,急匆匆地赶到现场,然后“自投于地”,就是趴伏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群臣也得惊得魂飞魄散,但迫于司马昭的淫威,没人敢上前有任何表示。除了司马昭的叔叔时任太傅的司马孚无所畏惧,抱着曹髦大哭自责,场面极是冷清而尴尬。

皇上暴死街头,不能不给天下一个交代,否则如何糊上悠悠众口?

于是,司马昭召会群臣,商讨善后事宜。尚书左仆射(相当于副相)陈泰认为主犯是贾充,不杀他不足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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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司马昭怎么可能砍掉左膀右臂,不得已时才舍车保帅,目前他这个“帅”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再舍掉一只“车”代价太大。想来想去,再找个替罪羊吧?结果,那个挺枪上阵亲手“弑”了皇帝的人成济应该是流年不利,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出去砍了。

不光是成济一人倒霉,他的三族都在被诛之列。成家人当然十万个不服,我们成家是给你们卖命的,现在不仅没捞着功劳,还摊上个灭门大罪,你们倒是毫发不伤!苍天呀!大地呀!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据《魏氏春秋》记载:成济兄弟成倅等哪里肯服罪,“袒而升屋,丑言悖慢。自下射之,乃殪”。成倅也豁出去了,你们司马家不要脸,我就光着身子爬上屋顶对着满大街的老百姓骂你,把你干得脏事都抖出来!成倅在房顶上没骂了多长时间,下面军士的乱箭像雨一样射来,他又没处可躲,于是被射杀。

不能不提一句的是陈泰竟然也死了。皇帝的死对他冲击很大,他忧愤成疾,竟然呕血而亡。

曹髦被葬于洛阳西北三十里的瀍涧之滨。本来准备以平民之礼安葬他,但经过司马孚等人争取,加上太后可怜,最后升格为亲王的礼仪。但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没有大臣和族人送行,没有礼乐,几辆简陋的车拉着棺材而已。

围观的老百姓也知道这是刚刚被杀的天子,还有人掬一把同情之泪。

一场闹剧缓缓收场。曹奂随后被立为皇帝,贾充还被升了官,进封安阳乡侯,统领城外诸军,加散骑常侍。

曹髦短暂而传奇的一生,如流星划过夜空。他擅长诗文,创制了九言诗,传世文章有《伤魂赋并序》《颜子论》等,曾亲赴太学论道,这些在《三国志》中都有记载。他还著有一本《春秋左氏传音》,可惜已经失传。另据记载,曹髦精通绘画,有人说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画家,唐代张彦远在他的《历代名画记》中将他的作品定为中品。

这样看来,曹髦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但他的玉石俱碎的行动还是太鲁莽了。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上下手,等司马昭上殿时或者请他入内宫时再埋伏刀斧手,是不是会占据主动,成功的概率会大一些?像康熙擒鳌拜就用的是关门打狗的办法,据《康熙大事年表》,鳌拜被诱进宫后,“侍卫以扑击之戏抓捕之”。

再说可悲又可叹的那个成济。他的教训是,跟着人做大事,得先看清跟的是什么人,能不能与你共始终,还得看看你在这支团队里面的位置,是不是刚好可能当替死鬼的那个?成济冲得太猛,只好被司马昭这样的主子拿去平了民愤,那才叫死不瞑目。

参考书籍:《晋书》《资治通鉴》《魏氏春秋》《汉晋春秋》《三国志》《两晋南北朝史》